李時珍的醫藥館之所以取名為“東壁堂”,是因為“東壁”是李時珍的字號,所以直接以字號為堂號。
只是李時珍的大名現在僅限于蘄州城附近一帶,還沒有像后世那樣傳神,聞名于世界,張喬松和董嗣成不知道李時珍字東壁有個藥堂叫“東壁堂”,也并不為奇。
沿著東長街一路向西行。
其實,東長街很短,街頭街尾加起來還不到一里長。
走到瓦屑壩,也就是后世的博士街,果然看見右手邊有一家藥堂,赫然寫著“東壁堂”三個隸書大字。
“恩師果然很神奇誒!第一次來蘄州,不僅不用問路,直奔目的地而來,竟還真的知道李時珍藥堂的堂號!”
張喬松和董嗣成都暗自驚嘆。
起初,張喬松還是被他爹綁來拜師的。開始那會兒,每到晚上他總咄咄書空,感慨自己誤交匪類
可現在,他越來越有一種感覺恩師深不可測啊!深得李太后的喜愛倚重,然后將潞王和張鯨謀到自己身邊來,不上門孝敬師公師公反而幾次登門造訪……
都是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卻全在恩師身上發生了。
且不說那些遠的,就是剛才潞王被抓走一事,以潞王囂張跋扈的性子,恐怕天下間也只有恩師才能不動聲色,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辦到吧?
同是十幾歲的孩子,比起潞王,恩師的睿智精明,不知要強多少倍啊!
與張鯨所想如出一轍。
這趟遠行,也讓張喬松逐漸感覺到,拜師是不是明智之舉?之前對恩師某些方面的認識是否全是誤會?
董嗣成沒有這樣的感慨。
他是一開始就篤定地看好張靜修。
原因很簡單當他走投無路時,沒有一個人愿意拉他一把,是張靜修扔給他一錠救命的銀子。
而且扔完不留名直接走了。
從那一刻起,董嗣成就決心報答張靜修。
只是沒想到,陰差陽錯地竟成為張靜修的弟子,雖然現在尚未正式拜師,但張靜修說過承認他這個弟子的。
所以,董嗣成對張靜修的感情,比起張喬松要簡單得多。
……
三人走到東壁堂大門口。
一名白白胖胖的少年立即迎了上來,用蘄州方言道“嗯三個,是買嚛還是看病的?”
的確,蘄州城都操著一口湖廣土音。
這個時代并沒有收音機、電視機,口音的傳播相對穩定,幾乎等同于是一個人籍貫和身份的標簽,是哪兒人,只要一聽他口音,便能立馬判斷出來。
雖然蘄州方言不怎么好懂。
但像張喬松和董嗣成都是南方人,尤其是張喬松,江西新余的,與湖廣接壤,更是聽得懂。
知道“嗯”就是“你”,“嚛”就是“藥”的意思。
張靜修更不在話下,但他還是以北直隸正宗的官話回道“在下是從北京城來的,聞得東壁堂主人醫術高明,特前來拜會,還望小哥代為通傳一聲。”
一聽是從北京城來的,千里迢迢趕到這里,又見張靜修彬彬有禮,衣著裝扮光鮮,白胖少年猜想一定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子弟,頓時肅然起敬,感覺自己面上也貼金了。
于是,趕緊換作十分憋足的官話“司走師祖到龍峰三山采嚛藥去了,請三位慨客官先到類似內室休息片刻,司走師祖過陣子就回。”
其實,還不如老老實實說方言,至少不用聽著這么別扭。
張靜修點頭微笑,隨白胖少年進了東壁堂。
東壁堂面積不是很狹小,有抓藥區,有坐診區,有休息區,后面還有一處花園,和一個小小的人工池塘。
看來,歷史記載或許也有偏差。
李時珍的家境看樣子并不像人們想象中的那么貧困,至少從東壁堂現有的規模上看不出來。
但李時珍父親那一輩,也就是李月池應該確實貧窮,否則他也不會有改換“醫戶”的念頭,一心想讓李時珍走科舉考試這條路,希望能謀得一官半職。
而且,封建社會“醫生”的地位著實低下,常與“算命”、“賣卦”的相提并論,有時還遭到地主、官僚、豪紳們的欺壓。
這股勢力在明朝尤為明顯。
當時還規定“醫戶”人家不能輕易改行,就像“工匠”等低賤的職業一樣,一人為匠,子孫世代為匠。
不過,到了李時珍這一代,情況明顯有所改善。
首先,李時珍的醫名大顯,雖然還遠遠沒有后世牛逼大發,但在蘄州城,甚至荊湖一帶都是有名的。
李時珍懸壺濟世,妙手回春,深得民心,當地百姓贊不絕口,見面都稱呼他一聲“李神醫”。
若他也像后世的醫生那樣,稍微將“醫德”降低那么一丟丟,絕對聞著滿身的醫藥味兒加土豪味兒。
可李時珍身上只有醫藥味兒。但像他那樣有聲望的醫生,人緣好,也絕逼窮不到哪兒去。
其次,李時珍雖然沒有實現他父親科舉的心愿,但他幾個兒子算是幫他完成了。
大兒子李建中以嘉靖壬子年舉人的身份出任四川蓬溪縣令,次子李建元和四子李建木也都考上了秀才。
這樣算來,李家也算躋身于儒林,稱得上是官宦門第。
所以,李家并沒有后世人想象的寒酸,或許只是為了突出他的醫德和醫術,有意寫出一副寒酸。
畢竟,越是寒酸的人,做出的成就越高,就越讓人欽佩。
……
約莫在內室等了小半個時辰。
白胖少年進來,躬身笑呵呵地道“司走師祖回來了,有請三位!”
張靜修起身,深吁一口氣,想著馬上要見天下第一醫藥學家,不禁有幾分小雞凍。
特意整了整衣衫,還嫌不夠滿意,轉了一圈兒后問“小喬,小成,看看,有哪兒不整齊嗎?”
直到張喬松和董嗣成都搖頭確定沒問題,張靜修才跟著白胖少年出去了。
看得白胖少年咧嘴一笑,想著這個從京城來的少年還挺逗,不過他很開心,畢竟這是尊重自家師祖。
李時珍在后堂候著。
也是剛回來的,身上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一聽說有三個人專程從北京城趕來拜會,決定先行接見。
這時他正值花甲出頭的年紀,身材不高不矮,體型偏向瘦弱,面貌清癯,雙目湛然有神,穿著青玄色儒布衫,腰上系著象牙白的絲絳,花白的須發微微揚起,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張靜修帶著小緊張、小雞凍,進去后納頭便拜“晚輩張靜修拜見李神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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