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蜘蛛遺跡的側旁出去就是伊扎里斯的入口。
儲物箱里的魔女戒指隱隱發熱,奎恩換上了它。
整個伊扎里斯非常巨大,從上方俯瞰,殘破的屋舍散布于巖漿巖壁之間,規模之龐大足以讓人明了昔日的繁榮,不過現在這些已經完全不起眼了。耀眼的是巖漿河,紅躍噴發流淌著的焰流瀑布,那赤黃相交的光潭盡情閃爍,令人眼疼,光是看就能讓人了解到溫高的程度。當然,伊扎里斯還不盡于此,在赤焰大河之后,還有樹立的殿堂與拱門,只是目前看來無路可去而已。
奎恩站立的蛛絲巖盤上有一群背蛋者,他們散聚一處,朝著不遠處的城市跪拜求福,念念不斷的呢喃變成在火獄上蒸騰的魔語,絲毫未見可以帶來幸福的預兆。有幾只理智混沌的仆人甚至企圖攻擊奎恩,真是貼合于惡魔與地獄二字。
奎恩開始探查了,可是目力所及處皆是滾燙的巖漿,難道要他在這里烹飪一道紅燒不死人嗎?奎恩不忍得踱步。
終于,他還是發現,在腳下蛛絲纏繞的地面有隱隱泛出建言的橙光,那是指引他的路標:
“想要避及火焰,就前往此處。”
奎恩越下巖盤,走上柱檐,爬上了一個非常古怪的獨丘。
這里有著鑲嵌在墻地里的斷壁殘垣,也有巖漿冷卻后堆積而成的火巖,顯然曾經也是伊扎里斯輝煌的一部分。
但現在這里只是一片廢墟,除了一直延續的建言在引導奎恩外,根本沒什么東西值得一提。
繼續往前,奎恩終于見識到了不同。一個巨大的怪物就站在斷崖邊,足有山高,他通身火紅,燃盡的碎屑不斷從身上剝落,肩膀上爆出蜘蛛一樣的節肢,撩撥的絨毛遮掩著他的面目,不過那鬼怪一般的血紅復眼還是赫然于眼前。奇怪的是他一動不動,就連奎恩小心翼翼地從他面前走過時也毫無反應,好像在沉睡一樣。
雖說這里是惡魔的故鄉,看見什么東西也應該不覺得奇怪,但這是巖漿怪物在做巖漿浴嗎?光看著就讓人毛骨悚然呢。奎恩悄悄地從他跟前走過,繼續追隨建言。
一路廢土殘垣,直到盡頭,建言在一張石床前停止。石床上鋪著一件古樸的衣物,“獲得此衣,可御火焰”,建言這樣寫道。
但是,這衣服看起來有些眼熟.....
這....這不是克拉娜老師的衣服嗎?!
奎恩疑惑地觸碰了一下這件金邊黑袍,神奇的事發生了,手中的咒術火焰不喚自出,作為感應,袍子突然像有自我意識一般纏上了奎恩的手肘,然后就勢續了上去,套進了黑甲的內部,被奎恩穿在了身上。
更神奇的事發生了,原先呆若木樁的火焰怪物突然有了反應,他轟然大怒,發出震天的吼叫聲,獨丘在他的怒潮下顫抖。
怪物將輟停在巖漿河里的手臂抽出,連帶著高熱焰液揚起,這就下起了一場火苗雨,果斷地在山丘上留下瘡痍般的焦痕,奎恩當然也包含在其中,不過這件剛剛獲得的衣服似乎有奇效,披之在身后再沒有感受到巖漿的滾燙,只是感覺像雨滴打濕了蓑衣那樣灑灑水。
怪物舉起畸形的拳頭,意欲攻擊,渺小的奎恩在他面前如同一只螻蟻,但也不是一捏就碎的程度,因為他足夠靈活,可以躲過巨人的追殺。
奎恩在飛奔,他不能停在原地任由宰割,怪物巨大熾熱的拳頭砸在后方的山丘上,火星與塵土如爆炸般飛濺開,給后背以余熱和顆粒感,但奎恩不能回頭,一時的猶豫都會使他灰飛煙滅。
怪物的動作非常遲緩,每每移動分寸就會有堆積的火塵揮灑,如同布施**,整個山丘被這焰流席卷得蒸然裊裊。這只怪物努力地揮拳敲擊,如孩童發潑撒歡般全力地扭動軀體,想把面前這個惹怒他的臭蟲子碾碎。
僅僅是這樣嗎?不,這怪物似乎還很痛苦,每次動作他的身體就會潰爛少許,他憤怒地吼叫著,不知怎么,奎恩卻從這聲音里聽出哀切來,他似乎可以理解這怪物的言語。
終于,身后再沒有熱浪和塵土襲來了,奎恩已經逃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此刻他與怪物之間隔了一個深谷,那怪物癡呆地望著,卻夠之不及。
呼,這下可以歇停一會了吧?
怪物依然癡呆地站著。
不,他突然探身出來!他的雙腿在漿流中發力!
他跳過來了!
龐大的身軀騰挪而來,但腳下卻沒有立足之地,怪物伸出他骷髏般的節肢,死死地勾住懸崖一角,這才勉強維持住它的身形。
怎么說呢,就好像你在懸崖徘徊,突然發現了一個人懸吊在邊上,他努力掙扎扭動身體的樣子讓你心生憐憫,你卻無法勸說自己俯身去把他拉起,因為你害怕他會連你一起拽下,又或者,是因為他是一個怪物,這樣的同情有什么作用呢?
怪物終于還是掉下去了,手腳亂抓,他發出凄厲的吼聲,這次奎恩聽懂了:
“把姐姐還給我!嗚嗚嗚......”
沒錯,他在哭泣,他在咆哮,他在乞求。奎恩忽然理解了,這些的緣由全都是因為身上的這件衣服。
這是你的......姐姐嗎?為什么?你明明是只異形啊。
怪物無法回答,他已經摔進深谷,潰爛的身軀在沖擊下四分五裂,變成破散的肉塊。這些消散的火質抵消了身下的焰泉,那耀目的巖漿流逐漸消散,最終整個巖漿河都趨于干枯,只留下少部分的焰泉棲存――下方的土地可以通過了。
驚魂未定的奎恩看著下方的巖漿逐漸消失,怪物最后的嚎叫似乎給了他致命一擊,奎恩的興致奄奄一息,他感受到了巨大的悲傷,卻不明所以,仿佛是夢一般的情緒困擾著他,感覺似曾相識卻又記不起,手中的魔女戒指瘋狂發燙,奎恩不想再想了。
是時候繼續前進了。
惡魔自火而生,而火焰散去后惡魔依戀余溫,扎堆于殘存的焰泉里,這便成了奎恩前進的阻礙。
羊頭惡魔,牛頭惡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遇見的敵人了,他們握著用同族骨肉制成的殘暴武器,身體流淌著狂性的混沌血液,像野獸捕獵一般粗野地朝奎恩發動攻擊。
但奎恩已今非昔比,之前讓他堵上性命,全力以待的敵人,在長久磨練后,已經變成了幾招傾覆的兵卒了。
鳴神揮舞,血肉橫灑,熱流失卻,冷兵相合。
唯一的理性,唯一的技藝,唯一的冷靜。奎恩在野蠻的火熱地獄間漫步,其中的居民一一為之倒下,陷入比地獄還要冷淡的結局――生命失卻。
奎恩勢如破竹,走過巖路,翻上橋垣,經由殿堂,殺敵無數。在延伸的山路間,世界再次流轉,陰冷的氣息彌漫,奎恩警戒起來――有人入侵了。
是你,蔻克!
來犯的暗靈有著熟悉的造型,針扎一般的束體盔甲,精簡的刺劍與圓盾,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針刺騎士蔻克。
“你殺了大小姐的姐妹!”一見面,這惡靈就怒發沖冠地來了這么一句,和他刺猬一般的頭冠相稱,莫名形象。
“什么啊,什么大小姐啊?”奎恩一頭霧水,不懂什么時候和這惡靈扯上了關系。
“現在又來到這里干嘛?繼續謀殺她的親室嗎,我不允許你再靠近了!”蔻克舉起手中武器,窮兇地示惡。
可這有什么作用呢,現在的奎恩實力大漲,蔻克那套老掉牙的身手只適合屠戮初世的新手,在奎恩面前就是蜻蜓點水一樣的威脅程度。
他又卷成一團,企圖用鎧甲上的倒刺攻擊。面對這個圓滾滾豪豬般的肉球,奎恩輕松點挑,就將他排出了傷害范圍,蔻克只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卻傷不到奎恩。
而奎恩也在為著最后一招做準備,蔻克的盔甲雖然奇特,但是輕便而極脆,哪怕是會有反傷的風險,在他正面沖向自己時就能用太刀的長度優勢決出勝負。
意料之中,蔻克在多次迂回而不得后決定正面進攻,他調整身姿,以一個俯沖的架勢翻滾逼近,直向奎恩面門頂去。
就是現在!
一刀現修羅,奎恩快速地出刀了。刀身如出洞的蛇蛟,驟然出擊,強大的力量與爆發集于這一點,就像捕食者獵殺動物的致命一咬。
咔擦,噼啪
幾個清脆的音節后,奎恩和蔻克都停止了行動。
奎恩擎著刀,刀尖已經狠狠插進了針刺盔甲里,鮮血和靈魂順著豁口暢快地流淌。蔻克翻旋的身形因為這一刀停住了,卡在了受傷時的狀態中,沒了聲息。
奎恩將刀抽回,蔻克的尸體沒了支撐一下泥軟在地,這具靈體瘋狂地濺射出血霧與原素,表明著此次入侵的失敗,蔻克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世界又恢復了流轉,火焰暴漲,氣霧飛旋,蒸騰灼燒,干裂旱化。
眼前的遠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祀堂,雖破敗但依然隆重的殿堂階梯表明了其意義非凡,也許這才是伊扎里斯的開端吧。
奎恩擦去了臉上的汗,繼續向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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