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前,他才成為大夏的公敵,幾乎差點被大禹王親手射死。
現(xiàn)在,他卻成了大夏的救星。
這萬國大會,因他,才得以保全!
云華夫人在旁邊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又看了涂山侯人一眼,低聲道:“小王子,你終于長大了!”
涂山侯人的目光卻看向遠(yuǎn)處,樹影搖動,芬芳遠(yuǎn)去,他甚至來不及跟她道一聲再見,就像一場盛宴之后,完全不需要任何的離別。
金色蘆葦,湖水碧綠,成群的野鴨游來游去。大片的野草地上盛開著粉紅粉黃的小花,鮮艷奪目。
僅僅相距涂山不過二三十里,涂山的喧囂便塵埃落定,恍如置身另一個世界。
鳧風(fēng)初蕾隨手扯下一把野花,編織成朱冠,往委蛇的雙頭上一戴,委蛇頓時神氣活現(xiàn)。但是,它看了看撕破的紫紗,嘆道:“要是能換一身新衣服就好了。”
鳧風(fēng)初蕾被逗得笑起來,又不是在陽城,哪里能輕易尋到紫紗朱帛?
“換一身紫紗何難?”
輕盈的紫紗從天而降,委蛇的全身一片紫色,配上嶄新的花冠,立即就精神抖擻。
委蛇鞠躬:“百里大人,謝謝。”
他隨手拍拍它的頭,陪她坐下,很愜意地看著遠(yuǎn)方的天空。
委蛇畢恭畢敬:“百里大人,雖然說謝謝很庸俗,可是,我已經(jīng)找不到別的表達(dá)方式。”
他微笑,只凝視她。
她卻一直低著頭,避開他的目光。
并非是不感念他的屢次相救之恩,她只是絕望,尤其是萬國大會之后,這種絕望之感就更深更濃了在最混亂的時候,她其實有機會殺掉大費,但是,她沒有,因為,她覺得,就算殺了一個大費,其實也沒什么意義。
天下風(fēng)云,高手輩出,相形之下,自己顯得那么渺小。
若非一直庇護于他的羽翼之下,別說什么報仇雪恨,恐怕自己今日已經(jīng)無法活著離開涂山。
更何況,今日明知有死無生,卻能逞能殺出,本就是暗地里認(rèn)為他就在不遠(yuǎn)處。
他,其實是她的精神倚仗。
一個人活著,難道永遠(yuǎn)只能仰仗他人?
她忽然失去了目標(biāo)。
她只是惶惶然地望著遠(yuǎn)處,比滅國當(dāng)天更加迷茫。
小狼王卻一直死死盯著她,從最初的震驚不可思議,到后來的氣憤和滿臉猜忌。
她這么美!
她竟敢這么美!
小魚鳧王也就罷了,可她還是中央天帝顓頊的女兒,唯一的子嗣。
這么高貴也就罷了,可還敢這么美!
這么高貴這么美也就罷了,她居然敢這么長時間在自己面前隱藏了真面目一直耍猴一般瞞著自己,無論自己怎么取笑她丑陋,譏笑她嫁不出去,她也從來不露聲色。
真是罪無可赦。
明明渾身疼痛,可是,內(nèi)心居然一直不爭氣的狂跳。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從小于美女如云的白狼國中行走,到陽城之后,更見識了天下美女,甚至包括姬真這樣的絕色。
可是現(xiàn)在,她們統(tǒng)統(tǒng)成了糞土一般。
夕陽西下,秋風(fēng)寒夜,可是,這寒冷之風(fēng),也無法熄滅他狂躁跳躍的內(nèi)心。
然后,他的目光轉(zhuǎn)向百里行暮。
百里行暮已經(jīng)不再是山岳般巍巍然,他恢復(fù)了常人體型。
這便是他和其他巨人一族的區(qū)別,他獨家擁有變化體型的能力,能隨心所欲變幻,便超然于那干巨人之上。
于千萬人中,來去自如。
什么大禹王,什么萬國大會,在他眼里都不足掛懷。
就連他的目光也在歷史的塵埃里變得漫不經(jīng)意,仿佛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足以令他激動或者憤怒
唯有凝視她時,五臟六腑都在跳動。
她在他眼里,開成一朵跳躍的花。
小狼王忽然覺得自己站在這里很多余。
就像一個旁觀者。
這感覺,就更令他難受。
過了許久,小狼王才慢慢地:“百里行暮,你就是百里行暮!”
百里行暮看他一眼。
“當(dāng)我把大費當(dāng)作這天下最可怕的的敵人時,委蛇曾說,哪怕一百個大費也不是百里大人的對手。當(dāng)時,我以為他在吹牛比,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這么厲害的人物”
后來才發(fā)現(xiàn),不但有,而且,他覺得委蛇的話還根本不足以形容事實上,可能一萬個大費,在百里行暮面前都不算什么。
就連大禹王在他面前,也只是毫無抵抗力的孩童。
幾何時,自己方能修煉到這等氣魄?
小狼王忽然很絕望
一輩子,自己也修煉不到這等地步。
甚至幾輩子,都沒可能。
幾十萬年,天下才一個共工而已。
而且,他是媧皇的直系后裔。
有些事情,從娘胎里就注定了不平等。
百里行暮覺得這小子不該叫小狼王,他簡直就是一頭野狼王,目中都是一股陰冷的殺氣。
他傷痕累累,可是,都沒有傷在要害,不過,那疼痛也是夠要命的,可他站得筆直,狼牙棒也握得筆直,仿佛隨時可以揮舞著擊碎敵人的頭顱。
就連他看他的眼神也和別人不同不是畏懼,反而是妒忌!
真有趣!
這小子竟然在妒忌自己!
小狼王又看了鳧風(fēng)初蕾一眼。
她又恢復(fù)了凄清的神態(tài),人畜無害,就好像剛剛在涂山之巔,一次次的絕技從未出手過一般。
他并不知道,她的幻變,是無法自行控制的,身不由己,時靈時不靈。
他只以為她在裝蒜。
就像她在容貌上一直欺騙了自己。
而且,他每看她一眼,便覺得驚艷一分。
于呼吸之間,就更是壓抑和痛恨。
“我一直以為百里行暮是一句咒語,沒想到,是這樣!”
每每她到了危及時刻,就拿出那個小瓶子,大叫一聲“百里行暮”
百里行暮,竟然是一個人。
而且,是這樣一個人。
絕望之情,就更深更濃了。
陷入了一種深不可測的無力感之中。
是一種你原本極其優(yōu)越,自認(rèn)天之驕子,無可匹敵,可是,有一天,你忽然發(fā)現(xiàn)另一個人什么都在你之上,你拍馬都趕不上人家。
又因為欠了人家一次救命之恩,所以,連討厭都沒法表露得很明顯。
小狼王卻轉(zhuǎn)向百里行暮:“你既然有這般本領(lǐng),為何不把大禹王當(dāng)場干掉,自己登上萬王之王的寶座?”
這是他一直百思不解的地方力有不逮也就罷了,可是,明明功夫蓋世,足以將敵人踩在腳下,卻轉(zhuǎn)身離去,這不是傻子是什么?
百里行暮反問:“你很想做萬王之王?”
小狼王不假思索:“想!想得出奇!如果我能登上萬王之王寶座,我寧愿付出一切代價!”
“一切代價?”
“對!哪怕登上這寶座不久后就死去!至少,我曾經(jīng)站在人生之巔,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成為敗軍之將,任人嘲笑!而且,我敢保證,但凡來參加萬國大會的首領(lǐng),沒有一個不如是想!”
萬王之王,天下景仰。
所有人,都在向往最高處的皇冠。
小狼王毫不掩飾自己的渴望之情:“白狼國小國寡民,以前全靠游獵逐水草而居,或者在邊境打打秋風(fēng),掠奪點糧草奴隸。所謂的小狼王,無非只是小國寡民的一個小頭目而已。現(xiàn)在我才知道,真正的王者,應(yīng)該是大禹王這樣!”
他強調(diào):“你本該殺了大禹王!那樣,你現(xiàn)在就是萬王之王了!”
百里行暮淡淡地:“我曾經(jīng)做了十幾萬年共工,那時候,我還年輕,也和你同樣的想法,很羨慕寶座上的王者,覺得那才是一個人的終極目標(biāo)。為此,炎帝屢次告誡我,說做王者根本沒什么意思,當(dāng)時,我堅決不信,總覺得沒嘗試過,怎會知道是不是真的無趣?黃帝和蚩尤等人廝殺時,我只是配角。再后來,他們都死了,終于輪到我坐天下,我的勢力已經(jīng)大大強過顓頊,便開始和他爭奪中央天帝的寶座,為此,廝殺了幾萬年”
他不愿意提起不周山之戰(zhàn),只嘆道:“直到我自己做了一萬年柏灌王,才發(fā)現(xiàn),做王者真的沒什么意思。”
他一笑:“彼時,華夏九州還在戰(zhàn)爭的泥淖里沒有復(fù)興,而古蜀國疆域則達(dá)到億萬平方公里,占據(jù)了整個世界的一大半。可是,就算做了這樣大國的王者,也沒覺得有多么快活。”
小狼王一怔,忽然更是沮喪。
有人不做王者,那是因為他膩煩了。
自己想做王者,卻難如登天。
他死死盯著百里行暮,半晌,長噓一口氣:“只有看過的風(fēng)景才有資格說不美!當(dāng)過王者,才有資格說沒意思!這一切,我都還不曾擁有,所以,我還有理想”
“你的理想是什么?”
“當(dāng)然是取代大禹王,成為萬王之王!”
百里行暮笑著搖搖頭:“少年,你這不叫理想!”
小狼王奇道:“不是理想是什么?”
“難道你以為一統(tǒng)天下,萬人之上,美女如云便是理想?或者將這些換一個說法,擁有了王圖霸業(yè)和愛情就叫理想了?”
小狼王反問:“這都不叫理想,這叫什么?”
“這些都是**而已。跟理想相距甚遠(yuǎn)!”
小狼王大不服氣:“那你倒說說,真正的理想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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