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在其他地方的工作都接近尾聲時,內(nèi)城區(qū)酒坊一條街,開始散發(fā)出真正的活力。
近幾年剛剛興起的彩色晶石標牌,隨著人造光源搖曳,映照出絢爛繽紛的光芒。街道上飄蕩著麥芽、樹莓、冰果等諸多美酒的氣味,酒過三巡的男人勾肩搭背,討論著各自相中的女人,盡量壓低聲音卻又顯得肆無忌憚,偶爾還會傳來略帶一絲放蕩的大笑。
街道上過往的也并非全都是男客,偶爾會有女伴跟隨朋友又或是先生一起,在那些酒后暴露本性的貪婪目光中,惴惴不安快步走過去。
作為一國首都,蓋亞的治安自然是不錯的,那些蹲在路邊眼神發(fā)直的酒客,最多也只是有賊心沒賊膽,嘴里嘟囔兩句葷的,不高不低恰好能被對方聽到,看著女人落荒而逃的身影,也樂得哈哈大笑。
只不過縱然如此,在這種燈火通明的街道上,也罕有女性獨自一人的孤單身影,除了自酌自飲缺乏興致外,或許缺乏安全感才是最主要原因。
偶爾路過幾個渾身散發(fā)胭脂氣的濃妝女人,帶著挑釁意味沖路邊的男人笑笑,與其說在觀察,不如用“審閱”形容更恰當。若是互相都看對眼,或許今晚便會有一場令人沉醉的好夢。只是這種事可遇不可求,僧多粥少,對于這些買醉的男人,自然要碰碰運氣。
所以當一個身材標致、面貌清秀又帶有一絲魅惑的女人孑然一身走過大街,手上還提著只剩半瓶的冰果酒,幾乎所有男人眼睛都直了。
仿佛酒一下子醒了。
幾個帶著女伴的男人都忍不住偷偷向旁邊瞄幾眼,直到胳膊被掐疼了,才悻悻收回目光。
“小姐,一個人出來喝酒不寂寞嗎?”
女人走過一段距離后,身邊已經(jīng)圍了四五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大概是頭目的年輕卻已有些謝頂?shù)哪腥耍炅舜瓯痪凭t的臉,眼神肆無忌憚的在她胸口瞄著。
眼看美人被人捷足先登,不少酒客立馬捶胸頓足,但看清為首那人的長相后,剛想破口而出的不滿,亦或假借英雄救美然后竊玉偷香的算計,全部煙消云散。沒有一絲猶豫,也沒有一絲爭搶的想法。
因為這個攔路的紈绔,有位誰都惹不起的爹。
“不寂寞會一個人出來喝酒嗎?”女人頂了頂遮住小半張臉的巫帽,眼波含笑,棕黃色的齊肩長發(fā)在周圍燈光映襯下空靈卻又不失俏皮。
女人略帶慵懶的笑意險些把男人的魂兒勾去,當即便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在那飽滿的胸口上多看了兩眼,一想到不多時這副魔鬼般的**將會在自己身下起伏,男人身子一抖,感覺兩頭都有些發(fā)熱了。
“那那小姐想去什么地方玩玩?”男人強忍住心中的征服欲,偷偷示意旁邊的壯漢退下去:“實不相瞞,我爹可是內(nèi)政大臣,在蓋亞這塊地方還是有發(fā)言權(quán)的,只要小姐你開口,哪怕是皇宮國宴,我都能帶你進去喲。”
晌已滿足不了男人的欲火了,拿出父親的身份,便是想將這個尤物牢牢掌控在手心,畢竟政局重新洗牌的當下,先前便死心塌地站邊公主的父親注定會成為權(quán)傾朝野的重臣,作為長子的自己,哪怕做些出格的事情,也不會有人敢指指點點。
至于這個女人的下場先玩一陣子,等玩膩了,就像先前那幾個一樣,隨手扔掉便是。
“我這個人蠻隨便的去哪里都行喲?”女人巧笑嫣然,貝齒輕輕咬住下唇,舉手投足間盡顯嫵媚,簡直要把男人的眼睛吸出來。
“那、那就”男人已經(jīng)開始口干舌燥了。
“在外面也不錯哦?”女人眼神晃了晃,暗示味十足的向旁邊瞄了一眼:“那邊的暗巷”
男人露出恍然表情,笑著吸了吸鼻子,“原來你喜歡這口”
女人不說話,揚了揚手中的酒瓶,快步向暗巷走去。
勾魂奪魄的背影,讓男人再次吞了口口水。
“女魔法師嘖嘖,這種品質(zhì)的好貨真是不多見呢。庫斯,她沒什么問題吧?”
壯漢其中一人搖頭道:“只是個三四級的魔法師,公子您有口福了。”
“哈哈”男人大笑一聲,心中最后一絲顧慮消除,迫不及待追進暗巷:“美人,我來”
濕漉漉的滴答聲響起,男人的笑容僵在臉上,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冰涼的觸感抵在脖子上。
“你來干什么?來玩的嗎?”
依舊是女人的聲音,只不過現(xiàn)在聽來,哪還有先前的嫵媚,仿佛凍徹靈魂的寒意讓男人如墜冰窟,一邊哆嗦著身體,一邊在心里祈禱外面的手下發(fā)現(xiàn)這里異常。
“你、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亂來我爸是內(nèi)政大臣,將來、將來很可能冊封國相,你這么做可是相當于綁架未來國相的公啊”
男人只覺得眼前銀光一閃,接著嘴中便傳來火辣辣的劇痛,咸腥味直沖腦髓。當意識到嘴里那塊空缺是什么后,男人再也維持不住站立的姿態(tài),捂著鮮血噴涌的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啊唔噶”
“是不是這張嘴,輕飄飄一句話,就讓人家家破人亡。”
女人緩緩踏出一步,藉著暗巷中微弱的光,就這么面無表情的看著地上。
“公子?”似是察覺到些許不對,巷外傳來男人的呼喊,不多時便有一顆圓頭探進巷內(nèi),當看到地上扭曲翻轉(zhuǎn)的男人時,臉色瞬間大變:“快過來公子遇襲了!”
于是原本就昏暗的巷子,被黑壓壓一群人堵住,更是暗無天日了。
“啊啊啊啊”
更為猛烈的劇痛從下體傳來,男人哆嗦著手摸過去,險些當場昏過去卻最終沒有昏過去。
因為女人突然掐住他的脖子,不知按住了什么地方,讓男人即將消散的意識重新拉了回來。
“給你去勢,是為了小梅。”女人音調(diào)依舊毫無起伏,像是在訴說意見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
誰他媽認識什么該死的小梅男人痛的想要罵人,原本一樁風流事就這么變成了喪事,腸子都快悔青了,剛要這樣吼出來,卻喉嚨一堵,意識險些被緊隨而來另一份更加迅猛的窒息感打擊的支離破碎
“我們的杰洛公子好記性啊,前些天,就在這條街上,一個賣酒女孩哭喊著,被一幫人拖進像這樣的暗巷中,第二天發(fā)現(xiàn)的時候,身上已經(jīng)沒有一塊好地方了”
女人松了松手,杰洛這才有大口喘息的機會,漲紅著眼睛吼道:“你他媽到底是誰唔!”
“住手!”
“你敢”
“放開他!”
“找死”
圍堵在巷口的護衛(wèi)們紛紛謾罵起來,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生怕貿(mào)然舉動激怒了這個明顯有備而來的女人,若是主子因此多受了半點傷,等待自己的將是成百上千的懲罰。
雙方就這么對峙著。
只不過與護衛(wèi)的緊張不同,女人擋在巫帽下的臉,一直噙著冰冷而漠然的笑:“因為最近朝局變動,你擔心對方家里人告發(fā)上訴,便干脆殺人滅口活生生的八條人命,還有不滿周歲的小孩子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如果還讓你繼續(xù)活著的話。”
杰洛痛的快要失去直覺,奄奄一息道:“我、我老爸可是”
“內(nèi)政大臣對吧?”女人玩味笑了笑,在黯淡的光影下,顯得詭異又驚悚:“我要是殺了你,他不會放過我?”
“你死定了啊”
“我要是你,可能會選跪下來求饒哦?”
“求、求求你了,我錯了我、我保證不追究,放過我吧”先前的囂張氣焰徹底消失,若不是膝蓋被挑斷,杰洛真的可能跪下。
只是嘴上這么說著,他還在心里惡毒的發(fā)誓,只要自己活著出去,一定讓這個不知從哪來的瘋子體會這世界上最痛苦的刑罰,好好折磨一番,再讓父親將對方背景調(diào)查的明明白白,在半生不死的時候,將她家人拉到眼前,讓她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折磨致死。
“那個女孩,在我來蓋亞的第一天,送了我?guī)淼男〔稽c一件衣服還熱情的請我們到家里吃飯。”
“是、是我不好,我不是人”杰洛痛哭流涕,只是在心里默默記下對方有個孩子。
“小丫頭挺喜歡人家的,尤其她家的臘肉可惜我沒敢告訴她,要不你可能死的能痛快點。”
杰洛身體一涼,這次不再是演戲,而是真的止不住顫抖起來:“不、不要殺我”
圍攏到幾米外的護衛(wèi)也覺察出些許不多,為首名為庫斯的男人當即厲聲道:“別做讓自己后悔的事”
“臭婆娘,放開我家少爺”
“杰洛家完了。”女人竟真的放開手,從地上站起來,隨意甩出了個重磅炸彈:“你們該跑就跑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相信嗎?”女人摩擦著手中的愛劍,輕笑道:“私下里派人接觸瓦倫丁,站定立場只是想要謀取更大利益等將來關(guān)鍵時候反水,給皇室沉痛一擊,也好坐高自己價碼,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啊。”
“可惜瓦倫丁謀簒太突然,打了你爸一個措手不及,而瓦倫丁的失敗更是讓他誠惶誠恐,只能倉促處理掉先前與對方接洽過的人,表面上則裝出一副勞苦功高的忠臣模樣只可惜泰勒公主更聰明一些。”
杰洛渾身都感到冰冷,他并不知道自己父親做過的事,或者說因為無能,這種事父親向來都不會與自己商討,從主觀意想上更愿相信這只是個瘋女人的瘋言瘋語,但在心中,他已經(jīng)認定這大概率是事實,像是欺騙自己般喃喃道:
“不、不可能我父親是護國重臣,將來甚至可能加封公爵,金家皇室不會做這種過河拆橋的事”
杰洛突然歇斯底里起來,不顧身上的劇痛,掙扎著向自己護衛(wèi)的方向爬去。
“殺、給我殺了她!殺了這個瘋子!”
猶豫只是一瞬間的事,幾個護衛(wèi)互相看了一眼,女人的話確實對他們造成了沖擊,但眼下還是選擇服從主子的命令。好在不知為何女人并未動手,就這么看著杰洛爬過去,庫斯已經(jīng)拔出長劍逼至身前。
“差點忘了,這件事你們可能也參與了”女人仿佛對自己的處境毫不自知,劍已到眼前,卻作死的拍了拍額頭。
就在庫斯以為已經(jīng)得手時,眼前突然晃了一下,劍便戳在空氣中,還沒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就聽到耳邊響起一聲嘆息
“櫻吹雪。”
庫斯腦海中莫名浮現(xiàn)出一副春櫻綻于傲雪中的畫面,那漫天的花海,漸漸與眼前紛亂明亮的劍光重疊到一起。
好美啊。
這是他最后的想法。
收回劍,莉莉?qū)ⅰ澳д取眲e到腰間,拎起只剩一口氣的杰洛,從暗巷中走出。
原本熱鬧的街道早已空無一人,幾個身穿華麗鎧甲的侍衛(wèi)站在外邊,見她走出來,為首的高大男人點點頭:“有勞了。”
“不,該感謝的是我這邊。”莉莉深深一禮,“替我向泰勒殿下表達謝意,能讓我親手為那一家人報仇也麻煩您跟來了,萊因哈特團長。”
萊因哈特爽朗一笑:“小事一樁,原本他也是要緝拿歸案的其實直接殺掉也可以。
對于這份善意,莉莉婉言謝絕:“這樣就好,已經(jīng)這么任性了,也不能給你們添太多麻煩。”
萊因哈特也不再多說什么,示意手下接過這位小公子,邊往回走,邊對莉莉說起這次清洗行動的進程。
“莉莉只是外人,您不必對我說這么多的。”對于萊因哈特的熱情,莉莉還是有些不自在。
從前一周來到蓋亞,找到那位遲小厲指名的多拉貢起,莉莉便受到利亞官方超乎尋常的招待,甚至于當天傍晚便見到了匆忙趕來的泰勒公主,攀談中,大致才明白遲小厲究竟做了些什么事。
只不過當時正處于利亞內(nèi)部清洗的尾聲,泰勒毫不避諱的講了些本該是機密的事,因為繁事纏身,第二天便又匆匆離開。
而杰洛禍害那戶接待過自己的善良人家的事,也是前天傳來,本想避開這種國家內(nèi)政的莉莉,還是忍不住提出請求,想要親自為他們報仇。
現(xiàn)在仇已報,沉悶的心情也算舒暢一些,但看著漆黑的夜空,莉莉眼神還是有些惆悵。
怎么還沒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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