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能早早看清一個人,也不是壞事。”李尚宮朝桂圓笑笑:“你說是吧?”
李尚宮的話中意有所指,桂圓由衷的說了一句:“姑姑說得是。”
不過桂圓還是有些替公主擔(dān)心。
心里難受沒那么容易過去。
桂圓直到現(xiàn)在都記得第一次被人扇耳光時的情形,那時候她應(yīng)該是七歲,還是八歲?歲數(shù)不記清了,但是當(dāng)時兩邊臉頰火辣辣的,腫得厲害,耳朵里似乎也在嗡嗡作響。
當(dāng)時她哭了沒有?好象哭了,只是不敢哭出聲,眼淚流在臉上,淚水被風(fēng)吹的很涼,受傷的臉被淚水這么一腌,刺痛難忍。
后來她還挨過打,受過傷,被人騙過……但都沒有那一次印象那么深。
三月里還出了一件事。
程先生出宮了。
她說身子不好,想出宮回鄉(xiāng)靜養(yǎng),曹皇后挽留過,不過看她心意已定,就沒有再強(qiáng)求,給了一筆賞賜,吩咐人好生將程先生送回去。
劉琰也備了一份兒厚禮。
要說她有多喜歡程先生?那肯定沒有。
才開始在程先生手下上課的那兩年,劉琰對程先生簡直是深惡痛絕,咬牙切齒。
自打她成了公主,看見的就都是笑臉,聽見的也都是蜜語甜言。她爹,她娘,她兄長姐姐們哪個不哄著她?
嗯,程先生還打過她手板呢!真打!那板子一寸來寬,又細(xì)又韌 ,打在手心特別清脆的一聲響,她的心也就跟著特別干脆的哆嗦一下。
雖然被打的只有手掌,但是總覺得全身的筋骨皮都隨著那一下響抽搐了。
雖然后來程先生不打人了——那也是因為劉琰終于被教得有點兒模樣了。
劉琰還是不喜歡她。
不打人的程先生,那目光依舊叫人心里有點兒打怵。
那目光太清亮,太銳利,看你一眼,好象你的心肺都被穿透了一樣,什么念頭,不管大的小的好的壞的,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
程先生這樣的人,想成個家確實不大容易。
劉琰是后來才慢慢悟出來的。
因為她這樣的目光,一般人都扛不住啊,起碼劉琰覺得自己就扛不住,她覺得能扛住的男人怕也不多。
但是!
凡事都有個但是。
劉琰聽說過一個傳言,不知真假。
據(jù)說程先生少年時,曾經(jīng)戀慕一個人,還給對方寫過詩,送過花。
據(jù)說送的還是芙蓉花。
京城這邊是怎么把芙蓉花和思慕之情扯到一起的劉琰不清楚,但人人都這么說,所以大家行事的時候就會注意這一點,如果不是那種關(guān)系,送人的時候千萬別送芙蓉花,否則對方,還有其他人一定會誤會。
當(dāng)然了,程先生沒能嫁成這個人。
因為什么……原因多的是。
比較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個故事里男方的身份。
不是旁人,就是李家人。
李崆、李崢那個李家。
李家子弟風(fēng)姿如玉,無數(shù)癡心女子最后為他們落得心碎的下場。
當(dāng)然程先生喜歡的不可能是李崆和李崢了,但到底是李家的誰,故事里沒說。
劉琰琢磨著,按程先生的年紀(jì)來算,那個人應(yīng)該是李崢?biāo)麄兊氖宀叞桑苦牛犝f前幾年亡故的李宗滔還有幾位年紀(jì)小的同族兄弟,也有可能是他們的伯祖、叔祖。
雖然對程先生說不上喜歡,但是相處幾年,總是有些情分。程先生這一走,以后可能再也不會回京城了,這一別,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
劉琰自認(rèn)是個大俗人,送給程先生的禮物也就是俗物。
金銀。
雅致的東西她也有,而且有不少。
雖然她平時不大愛裝風(fēng)雅,但是她頗有身家,倉房里不說應(yīng)有盡有,但是但凡好東西,她這兒都能尋著。
古籍、字畫、筆墨、還有旁人大約聽都沒聽說過的那種雕花棋子和香墨。
但是這些東西不當(dāng)吃,不當(dāng)穿,真遇著事不能頂急用。況且程先生離宮之后,她家里人和她關(guān)系聽說也不怎么好,她有這些外頭很稀罕的東西,說不定不但保不住還會招來禍殃。
俗氣就俗氣吧,起碼手里有銀錢,遇上什么難事也不用慌了。
程先生也送了回禮。
說是回禮,劉琰覺得程先生更象是把帶不走的雜物分送了一下。在宮里住了幾年,程先生盡管不看重身外物,也攢了不少家當(dāng)。
程先生送給劉琰的就是……經(jīng)書。
程先生自己抄的,本數(shù)還不少呢。
劉琰是回來打開了木箱之后才看清楚這份回禮的真容的。
她怔了下,拿起一本來翻了翻。
程先生這是什么意思?
是覺得她的字寫的太糟爛,留下這些其實是給她當(dāng)字貼,督促她別忘了習(xí)字?
還是程先生也聽說過她一讀經(jīng)就容易瞌睡,覺得這些經(jīng)書在她這兒能派上個大用場,才送給她的?
嗯,還有可能是程先生長日無聊,沒事兒就抄了這么些,抄了又沒什么用處,一直堆放著,現(xiàn)在就一并拋給她了?
都有可能。
程先生的字寫的是很不錯的。
不象一般的女子那樣練簪花小楷,程先生的字單看起來更象個男子的字,如風(fēng)入松,如遠(yuǎn)山橫。
十分俊逸風(fēng)流的字跡。
即使是抄經(jīng),她也沒有把字寫得板板正正,規(guī)規(guī)矩矩的。
劉琰以前沒多想過,現(xiàn)在看著程先生的字跡,卻忽然想到一件事。
程先生的字是跟誰學(xué)的?
一般女子習(xí)字,最有可能是跟著父兄、夫君學(xué)。
這樣的字,與程先生的性情看來很不相符。
都說字如其人,劉琰看著這字,覺得這更象是一個男子的字,這個男子還是那種倜儻不羈的作派性情。
劉琰懷著一肚子不可告人的納悶把這些書收起來。
練字嘛,她沒那么勤快。要用來催眠的話,也用不著這么大一箱啊。
春天的日子過得就是特別快,桃花開了又謝了,柳葉長得特別快,似乎只是兩天不出門,柳葉就又長了寸許長,風(fēng)一吹綠絳飄擺。
暖風(fēng)融融,吹在臉上格外柔暖。
一年里風(fēng)最柔的似乎就是此時了,只不過這種日子特別短暫,再下幾場雨,天氣就會一天天的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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