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靜了起來，趙羽掏出手機，手機已經沒有多少電了。天已經黑的像是被鍋蓋扣住了一樣，能見度已經低的無法辨識遠處。天氣也不爭氣，竟然開始下起了蒙蒙細雨。

    趙羽站了起來，看著天空，略顯嚴肅地道：“我們得找個地方了，這樣不行，一個晚上熬不過去的。”

    小鬼也知道，此時的自己已經沒有什么話語權了，更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跟著趙羽混了。

    趙羽走到小鬼跟前：“喂，還討厭我嗎？”

    小鬼用仇恨的眼光看著趙羽：“我巴不得你去死。”

    趙羽微微一笑：“哇，你這么恨我？那我可走了。”

    “哼，要走就走，沒人攔著你。”

    “唉，你這個傻丫頭，為什么就是這么犟呢？”趙羽笑著道：“這樣，你呢，要是溫柔點，叫我三聲‘好哥哥’，我就帶著你一起走，怎么樣？”

    “呸！你個色鬼投胎的人渣，誰會叫你好哥哥？”

    “你真的不叫？”

    “死也不叫！”

    “唉，這荒山野嶺的，我要是真的走了，可就沒人照顧你了哦。這里晚上保不齊有什么蛇啊、熊啊，甚至狼群都可能出沒的。到時候你自己躺在這里，簡直就是一盤老天爺賞賜給它們的點心嗯。”

    “滾吧你，鬼才需要你的照顧，本姑娘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的，就算是被狼吃了，也不會叫你什么‘好哥哥’。”

    趙羽點點頭：“那就好，你自己選的路，就要自己走了。撒由那拉！不要太想我哦，對了，身體不能亂動哦，否則可能會死人的呢。”

    趙羽說著就走掉了。

    趙羽走開了，雨也漸漸大了起來，雨點澆在頭上、臉上，小鬼的腦子似乎也清醒一點。看著四周一片黑茫茫的，聽著夜半各種蟲鳴聲，一種孤寂的感覺涌上心頭。

    小鬼開始后悔趕走趙羽了。哪怕是僅僅讓他站在自己身邊，斗斗嘴，也比一個人躺在這里等死的強。

    小鬼感覺很委屈，她感覺連老天爺都在欺負自己，要不然干嘛偏偏這個時候下起了大雨？

    小鬼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要自己動一動，發現一動胸口就鉆心地疼，她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動了。再倔強的人，這個時候就算要走，恐怕也走不了多遠還是會倒下，而且真的可能會內出血而死掉。

    躺在這里不動，幾乎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小鬼嗚嗚地哭了起來：“師父，趙羽這個人太壞了，簡直就是個人渣，他……他侮辱了我的身子，現在又把我一個人扔在山里，嗚嗚嗚，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沒有一個靠得住的。”

    小鬼此時真的十分想念趙羽，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這個時候，似乎能指望的，能想起的，也就只有這一個人了。

    就在小鬼傷心欲絕的時候，她突然聽見了遠處在大雨中有人的腳步聲，似乎在奔跑。

    小鬼第一想法就是，趙羽回來了。她的內心突然升騰起了希望，感覺又高興又開心，但是隨即想到，趙羽是被自己趕走的，又趕緊擦干眼淚，眨巴眨巴眼睛，等著趙羽出現。

    果然，趙羽沒等人到跟前，就大聲地道：“找到啦，找到啦，找到了一個地方可以過夜了。走走走，妹紙，剛剛把你丟下，給你嚇壞了吧？對不住啊，我沒想到會找這么久。”

    小鬼冷冷地道：“你回來干嘛啊？誰叫你回來的，滾吧你。”

    趙羽愣住：“啊？你不跟我走啊？我找到可以過夜的地方了，你不去嗎？”

    “不去。”小鬼倔強地道。

    趙羽的全身都被雨水澆頭了，抬頭看了看著瓢潑大雨：“喂，你真的不去？”

    “說不去就是不去，你趕快滾好啦！”

    趙羽輕輕地抱起小鬼：“喂，忍著點疼啊，這個時候，就由不得你了。”

    小鬼內心里十分高興，但是依舊板著臉：“你干什么，怎么總是欺負我？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啊！”

    趙羽突然沉聲道：“你鬧夠了沒有？！你害的我跟你一起摔下來，一起被雨澆，現在要在這荒山野嶺過夜，我對你夠意思了啊。”

    小鬼生氣地別開頭去。

    “唉，這就對了，乖乖地聽話嘛，有個女孩子的樣子。你看看人家梁藝玲，哇，真的是又溫柔、又體貼，會撒嬌、會賣萌，嬌滴滴叫我一聲趙羽哥哥，我把命給她都愿意。你再看看你，張口閉口的罵人，動不動就要和我拼刀子，骨頭都斷還脾氣這么臭。我看你將來一定嫁不出去。”

    趙羽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結果沒想到，懷里的小姑突然哭了起來。哭的十分認真，哭的痛徹心扉，哭的根本控制不住。

    這小鬼從小就被師父打扮成男孩子，讓她任何時候，都要把自己當做男孩子。

    她剔短發，臉上永遠臟兮兮的，用內衣勒緊胸部，穿著男孩子的衣服……。所有的行為、舉止，都要像個男孩子一樣。

    但是，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啊。她也曾對花兒充滿喜愛，對娃娃充滿感情，對花衣服充滿向往，對長發充滿了幻想……。

    但是不行，她必須這樣，甚至說話都要故意把聲音弄粗，假裝自己是個男孩子。

    還記得很小的時候，她剔著短發，臉上臟兮兮的，穿著男孩子的寬松衣褲，但是一雙大眼睛卻閃閃發光，散發著小女孩的天真和爛漫。她在山頂采了好多野花，那些野花開的太漂亮了，她把他們收集在懷里，心滿意足地聞著花香，在花海中縱情舞蹈。

    但是，當她把自己辛辛苦苦采集到的漂亮野花送給自己最敬愛的師父的時候，換來的卻是一個無情的嘴巴。

    她被打倒在地，臉上腫了一大塊，嘴角流出了鮮血，師父指著臥在地上的她破口大罵。告訴她，記住，你是個男孩子，采花這種事情，這輩子不許再干，所有女孩子喜歡的事情，這輩子不許再干。否則，就會一掌拍死她。

    從那天起，小鬼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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