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夢心下一驚。
她什么都知道!
“我我我沒有想你死……”
它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發(fā)出的聲音都輕飄飄的,猶如風中殘燭。
鳳殊垂眸,“沒有這樣想過,你會說句話都結巴?”
識海里的小黑點閃爍得非常厲害,它心潮起伏得厲害,對話中斷了好半天。
“對,我承認,我有這樣想過!可是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實力這么低,換誰誰不會選這樣的主人!我又不傻,明知道你配不上我,我還承認你是主人。”
不知道是不是破罐子破摔,夢夢說話再次利索起來,理所當然地開始為自己辯護。
“既然我們能夠結成主仆契約,就證明我在某個方面足以成為你的主人。不,確切的說,我已經(jīng)是你的主人了,名正言順,不管你認是不認,契約就在那里,命運在冥冥之中早已為我們書寫好了腳本,你這一生,就是我鳳殊的寵物,只能服從我!
鳳殊慢吞吞地又蹦出一句話來,“我讓你生,你就生,我要你死,你必死!
識海里的小黑點驀地大亮,黑霧瞬間從她的身體里涌了出來,張牙舞爪,哪怕虛實難辨,也依舊讓人感受到了那一股憤怒的猙獰。
“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
鳳殊嘴角微扯,眼泛嘲弄,“信!
就在不久之前,她渾渾噩噩地處于危險之中時,它就什么都沒做。
黑霧蜂擁而上,鳳殊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五感立刻感受到了無所不在的血腥,粘稠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她卻心如止水,猶如老僧入定,哪怕一點點害怕的情緒都沒有。
“混蛋!”
黑霧沒多久就縮成了一團,像一塊扁平的餅干,巴掌大小,直接癱在了她的右肩。
“明明是你占大便宜了,理直氣壯的應該是我才對!你憑什么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因為我沒有真的想要通過殺你來擺脫契約關系,而你想了,非但想了,還付諸行動。”
鳳殊的聲音平淡得就像是一根直線。
“我沒有!我只是沒有出手幫你,并沒有直接殺你!”
像是很生氣,黑餅干膨脹起來,沒一會兒便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黑球。
“好壞也就在這一念之間。袖手旁觀本身就是一種不言自明的行為!
鳳殊雙眼微瞇,“你躲在暗處,想看看那兩股力量誰會殺死我,什么時候殺死我,我要真的是死在了那一場莫名其妙的較量中,夢夢,你就是幫兇!
小黑球抖了抖,“你又沒死,別說得這么矯情,好像我真的欠了你一樣!
“要是死了呢?”
小黑球抖得更厲害了些。
“哼,說實話?你要真的死了,那也是你太弱了,怪不了我。你自己的命,當然得靠你自己。難道還想要靠我來救你?我現(xiàn)在被你壓制了,實力發(fā)揮不出來,就算沒有被壓制,以一對二,我不死也會受重傷。
雖然現(xiàn)在我們是結契的關系,但是想要讓我認同你是我的主人,也得看看你自己有沒有那個實力。你為我做過什么?什么都沒有。沒有付出就不會有回報,你當我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你了就真的可以隨你想吃就吃,什么時候吃就什么時候吃,還保證可以填報你的肚子滿足你的食欲,而不是砸傷你甚至是毒死你?”
的確是大實話。
鳳殊點點頭,對此表示同意。
“你說得對,我沒有為你付出過什么,自然也就不應該奢求你冒著生命危險來伸出援手。畢竟相較于你之前的行為,你已經(jīng)在保證自己的安全的情況下,救過我一次!
小黑球在她的肩膀跳了好幾下,就好像是在跺腳,語氣不由自主地便開始透露出趾高氣揚的意味來。
“沒錯!我早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不好好地供著我不說,還敢說要我當你的寵物,服從你,生死都由你決定,對救命恩人這副嘴臉,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鳳殊伸手,精準地抓住了小黑球,徑直砸向了防壁。
“對,無視救命恩人的生死,這樣的嘴臉真該天打雷劈!
小黑球并沒有真的撞上防壁,半途就散成了一團黑霧,漂浮在半空中。
“你你你是怎么么抓住我的??不可能。
“我說的不對?呵。就算是要算賬,也該先把舊賬給平了。
在沒有經(jīng)過我同意的情況下,你就住進了我的識海,為的是什么?別告訴我你忘了,你身體的舊傷延續(xù)了那么多年,一直都沒能痊愈,你之所以離開鳳家密地,跟在我身邊,說得好聽一點是為了保護鴻蒙,不讓它受我拖累,實際上你為的是你自己。
你就是看中了我身上的異香能夠幫你更快地痊愈,才會仗著自己實力強,鳩占鵲巢。
按理來說,你這么心高氣傲的主,唯一承認過的主人鳳初一還是我的老祖宗,不到萬不得已,你肯定不會跑我識海里來,說好聽點是療傷,說難聽點那就是寄生。所以我猜當時你已經(jīng)控制不住傷勢,病得快死了?不死也會有非常嚴重的后果,譬如打回原形,成為像未開智的低等獸類一樣的東西。你肯定受不了自己跟它們混為一談。”
鳳殊的聲音驀地冷銳如刀。
“凡事有得必有失,能量也一樣,有出必有入。你能夠好起來,靠的都是吸收我的能量。在你沒有住進我的識海之前,不管是精神力還是內力,我都能夠感應到自己的進步,雖然不快,實力的增長卻是顯而易見的。但自從你來了之后,一開始減速不明顯,等到我們離開了鳳家,也離開了校長爺爺?shù)囊暰,單獨行動之后,我的實力不進反退。
你敢說,不是你貪心過頭,吸收掉了我的能量去幫補你自己?你想要加速痊愈,甚至忘了鴻蒙的處境,裹夾著在空間里穿梭,想要利用現(xiàn)實的陌生場景來降低我對你的戒心,方便你加速吸收我的能力卻不被我發(fā)現(xiàn)!
“你瞎說!你有什么證據(jù)?沒有就不要靠自己的想象來編故事!!”
“證據(jù)?我的實力上不去就是證據(jù)。到了金雅閣之后我衰弱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就是證據(jù)。我修煉出來的內力時不時就憑空消失就是證據(jù)。我已經(jīng)開始了精神力修煉,早已在這個陌生的領域入了門,還摸到了適合自己修煉的方法,但現(xiàn)在一而再再而三地體驗到原本卓有成效的方法變成了毫無效果的練習,這就是證據(jù)。
我的身邊,由始至終出現(xiàn)的變化,只有你!
夢夢忍不住為自己辯護。
“你變衰弱了是因為在空間中穿梭的時候你被空間帶離了,你需要抵抗空間之力的撕扯,我那時候是真的生氣,當時沒有故意去吸收你的能量!”
“所以你承認在沒有經(jīng)過我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吸收了我的能量去療傷?”
它聞言瑟縮了一下,心里猶豫半晌,咬咬牙,認了。
“我哪知道你這么不中用?我一點一點地吸,你就受了影響,當時我療傷已經(jīng)到了關鍵時刻了,哪里知道會被你惹惱,頭腦一發(fā)熱就帶著你沖了出去。本來是想要嚇唬嚇唬你,讓你順從一下我,讓我過了那個關口再說的?墒且膊恢朗鞘裁丛,我們會直接掉到了金雅閣去。
我發(fā)誓,我從來就沒有去過阿曼達界。而且我也不是故意要帶著你去那里的。我承認我是在穿梭空間的時候一不小心沒有控制好,比平時大口了一點點,但真的只是一點點!”
洪衛(wèi)國一家離開了小山村,到大城市定居去了。洪大柱與黃小麗也接連病重去世。
失去了德高望重的教書先生的支持,又失去了祖父母經(jīng)濟上與家務上的援助,洪怡靜的升中考成績雖然是全鎮(zhèn)第一名,卻還是沒有辦法讀高中。
洪愛國倒是想讓學習成績最好的小女兒繼續(xù)學業(yè),但丁春花卻將家里所有的錢都砸到了前頭兩個女兒的身上,為大女兒走人事弄了一份工作,又花錢把成績不好的二女兒送進了一所中專學校。
哪怕洪愛國表示去借錢供孩子讀書,哪怕最后甚至鎮(zhèn)里的高中校長都表示學雜費全免,生活費也由老師們捐錢,洪怡靜還是輟學了。
丁春花將她的錄取通知書撕了,當著她的面塞入了爐膛里,燒了個灰飛煙滅。為了讓她死了讀書的心,丁春花還順手拿了菜刀遞到她手里,威脅她要么去打工賺錢,要么就立刻殺了母親。
洪怡靜再好學,也爭不過母親。就像關九,再想呆在育嬰所,卻也沒有辦法反抗星際律法的規(guī)定,死活留下來不離開。
洪怡靜不可能真的去殺死自己的母親,向來奉公守法的關九也不可能去違反法律。
幾乎是沒有選擇,洪怡靜放棄了抗爭,順從母親的安排,與人去了外面打工,賺來的錢,除了留下小部分做生活費之外,全都寄回家里。
打工十年,洪怡靜賺的幾乎所有錢都被丁春花用在了另外兩個女兒身上。
好吃懶做的大姐洪月亮年年月月都是月光族,卻用她的錢風光大嫁,拈輕怕重的二姐洪小星磕磕絆絆地讀完中專,最后也是用她的錢去找門路進了一家公司當文員。
洪怡靜不生氣,畢竟是姐妹。能夠用自己的錢,讓兩位姐姐一個順利的完成學業(yè)找到工作,一個成功嫁人生活過得好,她也很開心。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她帶著男朋友胡一帆回家探親,表示了結婚意愿的時候,丁春花卻不同意。
不同意也就不同意吧,她以為是舍不得她遠嫁,畢竟胡一帆是外市人。
洪怡靜打算慢慢磨,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誠意到了,母親總會同意的。
只是她的確等來了丁春花歡天喜地的點頭,同意的卻不是她與胡一帆的婚事,而是懷孕兩個月的二姐洪小星與胡一帆的結合。
丁春花認為胡一帆更適合做二女婿,在洪小星的同意下,母女倆將胡一帆灌醉酒成就了好事。被哄著去了外家的洪怡靜不知情,胡一帆起初愧疚,后來卻沒能忍住誘惑,有一就有二,與洪小星私底下偷偷來往,最后導致珠胎暗結,才不得不曝光了暗度陳倉的關系。
洪怡靜受不了這雙重背叛,但是她還沒有瘋,在面對父親蒼白的勸慰時,她雖然痛苦,雖然不能夠原諒,卻還是選擇了放手。
不放手又能怎么樣呢?
她沒有想到的是,再一次退讓,會讓她后半輩子一直退,一直退,直到退無可退,把命都給丟了。
離家打工的胡怡靜后來再也沒有談過戀愛,是不敢,也是不能,每每有些沖動想嫁人時,丁春花便會沖出來指著她破口大罵不要臉,阻止她找對象,更阻止她存錢,最后她便意興闌珊了。
一直活到四十歲,胡怡靜都沒有嫁人,打工得來的錢依舊是被丁春花拿去了,每個月她也就剩下那么幾百塊錢買方便面或者米粉青菜度日。
盡管后來她不是沒有想過存點錢養(yǎng)老,可是只要有這樣的想法,這個月多留下幾百塊,下個月丁春花必定會找上門來,到領導那里去抹黑她不孝順,不顧父母的死活,自己大手大腳花錢不說,暗地里還亂搞男女關系,有一回甚至干脆在她住的工廠宿舍里頭鬧上吊。
胡怡靜能把自己的母親怎么樣?
能罵還是能打?都不能。
忍字頭上一把刀,孝字其實也一樣,只是上面的刀是藏起來的,心疼孩子的父母不會讓那無形的刀落到孩子的身上,把孩子當草的父母,大概是一輩子都看不見的。
胡怡靜已經(jīng)四十不惑了,哪怕后來沒有再也沒有機會去學校讀書,卻也知道,自己在丁春花的心中大概連一棵草都算不上。所以這年年月月懸在頭頂?shù)男⒌,時不時地掉落下來割她的肉傷她的心,她也早就習慣了。
不能習慣又能怎樣?丁春花生養(yǎng)她一場,她連命都是她給的,一輩子做牛做馬,也還不清債。
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向來都不是大問題。
胡怡靜很有些自娛自樂的精神,所以她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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