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殺死那些只能造成混亂的難民，大君比我們糊涂。”阿蘇勒低聲笑了下，微斂著肩頭的大氅，轉(zhuǎn)身沿著臺階走回城中：“老伙計，我們該回去了。”
巴德穆低頭俯瞰著城外混亂的難民，有時也會因為難民們的死亡而對自己的做法產(chǎn)生質(zhì)疑。
可每個人都是自私的，溺水的人在遇到救援人員的時候會不顧對方的生死，死死地抓牢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深知此道，一個不慎也許就會搭上自己的命。
“唉....”
——五日后·北涼風雪口——
在草坎子上修繕著一座不高不矮的塔樓，楚忘幾人就擠在一間不大不小的房間內(nèi)。
外邊是呼呼的風雪聲，夾雜著掛在塔檐上的碎鈴撞擊聲。
楚忘幾人都是看著臉色蒼白的蘇瑪，對方雙手抱著膝蓋，一聲不吭的坐在炭盆邊上。
連續(xù)五日，蘇瑪沒有和他們說一句話。
徐知憶幾人都是非常的擔憂蘇瑪?shù)那榫w，努力的安撫著嘴唇皸裂的蘇瑪。
無聲中，楚忘披著大氅推開門，站在倚欄上。
蘇圓圓旋即跟了上去，將門反手帶上。
他們看見在草坎子下邊，趙老頭兒滿身覆雪，正悠悠的喝著酒，眺望著遠處的蒼茫一線。
此處正是周邊區(qū)域地勢最高的地方，從這兒眺望能夠察覺到由四面八方趕來的活死者。
“已是寒冬，再過兩月左右便是開春。”站在楚忘身邊的蘇圓圓舔了幾下自己皸裂的嘴唇，把手伸入楚忘的衣兜中，仰著下巴囔道：“冷，我冷。”
“哦，我也冷。”楚忘怪笑著回應，握住蘇圓圓的手輕輕的搓了幾下，而后又是裝作嫌棄的樣子道：“媳婦兒，你手長凍瘡了，準沒怎么洗手，我慢點兒搓出泥垢....”
“你嘴巴怎么那么討人嫌呢？”蘇圓圓使勁的蹬了楚忘一腳，的確有段時間沒有洗手了。
她身處淮陽時，說書的都說闖江湖的少俠眸若星辰，一身白衣飄飄，全然是一個干凈的不食煙火的人物。
可等蘇圓圓真正走入江湖以后，她才明白說書先生不了解江湖。
凡是在江湖里闖蕩的，縱使是趙老頭兒那般的大人物，平常都是風塵仆仆的樣子，鮮有鮮衣怒馬的時候。
俠字一解，本就是夾藏于人俗之中，想要仗劍成為俠客，那么必然要入市井之中。
少俠終是風塵仆仆的樣子，說書先生說的不準。
“我錯了。”
楚忘又是哈了口氣，笑嘻嘻的回答。
“噢，圓圓沒聽到，忘哥兒說什么了。”蘇圓圓勾起嘴角，拉長了嗓音問道。
“我...錯....了....”楚忘同樣拉長嗓音，低下頭去看蘇圓圓的腳，玩笑著說道：“等明個兒燒一壺水，我親自為媳婦兒洗腳道歉。”
噗嗤——
蘇圓圓被楚忘的神情逗笑，輕拍了幾下楚忘的胸口：“誰稀罕你幫我洗腳似的。”
楚忘攬過蘇圓圓的肩膀，又是輕聲的說道：“城外的難民怕是熬不過開春時令，要是城內(nèi)的難民愿意拿出大部分糧食賑濟，大部分人還有活的希望。”
“嗯。”
蘇圓圓雙手環(huán)住楚忘的腰身，臉頰貼著楚忘的胸口，察覺到楚忘的心臟跳的特別快，似乎有些緊張。
她抬頭看向楚忘，瞅見神態(tài)自然的楚忘，笑著問道：“你還害羞嘛？下流胚子，平時盡曉得占我便宜。”
“害羞？”
楚忘聽到蘇圓圓的話，攬住蘇圓圓肩膀?qū)検滞饺唤┯蚕氯ィ樣樀男χ溃骸昂牵瑳]有呀。”
“沒有？那你心怎么撲通撲通的狂跳。”蘇圓圓抬起手，貼在楚忘的胸口上，輕聲的開口問道。
楚忘撇開目光，依舊倔強著回答：“沒有，一直跳的那么快。”
“撒謊。”
蘇圓圓哼哼兩聲，看向站在風雪下的趙老頭兒，又是低聲問道：“你師父在想什么呢？莫非是心系青陽城內(nèi)城外的難民？”
“他可是被趕出來的，又怎么會去擔憂那些難民。”楚忘冷哼起來，猶豫的說道：“圓圓，我有時真的無法理解你，有些人是沒有必要去挽救的，就像那些城外的難民們？
他們愚蠢且自私，你拔劍相助在哪里？”
蘇圓圓聽到楚忘的話，不由目光一凝，盯著楚忘的側(cè)臉看了片刻后回答道：“忘哥兒，我有時候也無法理解你。
你不能因為一些壞人而放棄整個天下，這天底下有壞必有惡，我相信在難民群中也有掙扎在善惡之間的百姓。
我拔劍就是讓這些人看到壞人的下場，讓他們安心的去做一個好人。
蘇瑪是一個好姑娘，在北涼還有許多像蘇瑪一樣的人。”
楚忘安靜的聽著蘇圓圓的話，這是他和蘇圓圓在做事風格上唯一的分歧。
他覺得天底下的大部分人不值得救。
蘇圓圓覺得天底下的大部分人值得救。
“是嘛？那我以后也多多拔劍，學著去做一個少俠。”楚忘在蘇圓圓的凝視下，最終妥協(xié)的說道。
“好呀，我要嫁的人可不是一個冷血的大魔頭。”蘇圓圓寬慰的笑了起來。
“那你也一定要答應我一件事。”楚忘凝視著蘇圓圓的雙眼，輕聲的說道。
蘇圓圓點了點頭。
“有些人回不了頭，你救了他就是在害別人。當你遇到這種人的時候，，一定不要出手。”楚忘摩挲著蘇圓圓的臉頰，叮囑道：“江湖險惡，圓圓可要學會保護自己呀。”
“嗯哼。”蘇圓圓的臉頰微微發(fā)燙，有點兒不習慣楚忘溫情款款的模樣，不由擰頭避開楚忘的目光，眺望至遠處。
塵雪逐漸滾動，于漫漫風雪中，她忽然看見正前方出現(xiàn)許多的人影。
“是活死者，他們又來了！”蘇圓圓緊張起來，足尖輕點跳下，趕忙跑到趙老頭兒的身邊。
楚忘見后，不由無奈的笑了笑，背負著劍匣跳下。
遠處的人影逐漸靠近，三人粗略的數(shù)了數(shù)，大概有數(shù)千的活死者。
“麻煩呀。”
趙老頭兒仰頭灌了自己一口酒，從楚忘的劍匣子中拔出龍淵，準備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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