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頭丁陰著臉,一步步地朝那群野頭丁走了過去。他的腿上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腳底都有點發(fā)飄,但他必須忍住。
蒲伯文和車穩(wěn)這兩個家伙不把自己當人看,這一點千萬不能讓這幫野馬丁給看出來。
墻倒眾人推,若是讓這幫野小子知道了真相,自己以后就更難混了。
眼前的這群野小子衣衫不整,上面沾滿了泥土草葉,一個個早已經(jīng)膽怯地列成了兩隊,擠在了子壯和三木的身后。
水桶,鏟子,菜刀,亂七八糟的樹枝和荒草,散落了一地。
地上還留著一堆堆的灰燼,顯然是剛剛踩滅,現(xiàn)在還冒著青煙。
孫頭丁臉色鐵青,凌厲的目光掃了掃這群惴惴不安的野馬丁,見他們一個個低頭不語,于是重重地咳了一聲。
“你們……剛才在干什么?”
一群人一個個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包括子壯在內(nèi)。
這孫天嘯可是馬正司的頭丁,雖然不如車穩(wěn)官職高,但也不是他們能夠惹得起的。
更何況,野馬正大人昨天還吩咐過,這段時間他們必須要聽這孫頭丁的號令。
過了許久,子壯才抬起頭來,一臉尷尬地朝孫頭丁拱拱手,看樣子想息事寧人。
“孫頭丁,弟兄們等得有些著急了,又閑得無聊,所以才玩鬧了一下。呵呵,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說完后,子壯打了個哈哈,呲牙望著一邊的三木。
“三木,我剛才說得沒錯吧?”
站在一邊的三木正豎著耳朵認真聽呢,沒成想到子壯忽然把矛頭指向了自己,頓時覺得有些懵了。
他身子忍不住一哆嗦,一時間面紅耳赤,膽怯地望了孫頭丁一眼,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心中自然把子壯咒罵了幾百遍。
孫頭丁厭惡地瞪了子壯一眼,按捺下心頭的火苗子,皺起了眉頭。
他現(xiàn)在滿肚子是火,迫切需要找一個發(fā)泄口,要不然可能真要把自己逼瘋了。
不過,雖然子壯冒出頭來,他思慮再三,卻沒有敢直接把矛頭指到子壯的身上。
畢竟甄選野馬丁的時候,無論是野馬正車穩(wěn),還是理正司彭昂,都已經(jīng)讓孫頭丁這只老狐貍心里提高了警惕。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招惹這個子壯還好,免得惹一身的麻煩。
三木么,他在馬正司做雜役的哥哥已經(jīng)和自己打過招呼了,好歹要給他個面子,人家畢竟有所孝敬。
至于其他人,就沒有這么多講究了。
孫頭丁主意一定,忽然挺直了腰桿,臉上盡是威嚴之色。
“不是我孫天嘯吹毛求疵,故意找你們的麻煩。野馬丁既然屬于馬正司,自然也負有保護邑城之責,片刻不可懈怠。這平時的操練,也要軍紀嚴明,令行禁止。”
三兩句話,孫頭丁已經(jīng)把這事情的高度給提了起來,心中不免有點暗暗得意。
畢竟是一群野民而已,只要咋呼幾句,一個個都嚇得不敢出聲了。
“今天我為什么要晚來一個時辰,就是在考驗?zāi)銈儯^察你們,你們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里!”
剛才這話一出口,孫頭丁臉上覺得微微發(fā)燙,心中自然又把那車穩(wěn)好好地罵了一頓。
“這附近無險可守,周圍盡是荒草亂樹,倘若有人偷襲,你們?nèi)绾畏纻洌考热簧頌橐榜R丁,自然時時刻刻都必須有防范的意識。更何況,你們一群人在這里生起火堆,濃煙沖天,恰恰是暴露了自己的目標和方位,這更是馬正司操練的大忌。”
孫頭丁說得頭頭是道,愣是讓別人挑不出錯處來。
就是子壯也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一本正經(jīng)地拱拱手,一臉的羞愧。
“孫頭丁,我們知道見識淺薄,以后不會再犯了。”
孫頭丁心里悄悄地舒了一口氣,知道事情已經(jīng)成了一半了。
“知道錯了就好,這畢竟是初犯,我也不會把你們?nèi)繎徒洹2贿^,首惡必究,要不然你們不長記性!”
孫頭丁斂起了臉色,一臉威嚴,加重了語氣。
“說吧,剛才是誰第一個點得火?”
孫頭丁話音剛落,一群野馬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約而同地把目光都落在了三蟹的身上。
三蟹躲在子壯的身后,惡狠狠地瞪了周圍的人一眼,然后低著頭,一聲都不吭。
其他的野馬丁知道三蟹發(fā)了狠,連忙把目光縮了回去,一個個都低下了頭。
孫頭丁掃視了眾野丁一眼,心中已經(jīng)明白了個大概。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冷冷地說道,“是誰干的,自己就站出來吧,別牽連大伙!”
說到這里,孫頭丁頓了一頓,聲音驟然變冷。
“倘若不然,過一會我把你們一個個分開詢問,總會查出誰是罪魁禍首!到了那個時候,可比我心狠手辣,執(zhí)法無情!”
孫頭丁這么大年紀了,又在馬正司混了這么多年,這點手段還是有的。
見事情已經(jīng)沒有回旋的余地,子壯苦笑著咧咧嘴,朝前邁出一步,“孫頭丁,是我……”
“不,是我!”
三蟹終于忍不住了,聲音顫抖,急忙站了出來。
事情的確是三蟹干的,如果別人都不說,他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硬著頭皮挺下去了。
誰如果膽敢出來指認自己,三蟹睚呲必報,以后絕不會輕饒了他。
不過,既然子壯要站出來給自己定罪,自己就不能不吭聲了。
子壯嘆了一口氣,知道事情已經(jīng)遮蓋不住了,只好臉上堆滿笑,朝孫頭丁一個勁地拱手。
“孫頭丁,你看……這三蟹也是我的手下,我當時沒有阻止……”
“算了,子壯,你也別袒護他,我的眼睛還沒有瞎呢。”孫頭丁擺擺手,打斷了子壯的話,“你放心,我只是讓大家長個記性而已。哼哼,不過,如果再有下次,可就不那么簡單了。”
說到這里,孫頭丁把目光落在了三蟹的身上,“你的名字叫三蟹?”
三蟹點點頭,忐忑不安地看著孫頭丁。
孫頭丁抬頭看了看當空的大太陽,轉(zhuǎn)過身,指著遠處影影綽綽的土包包。
“帶上你的火鐮子,以你最快的速度,跑到那土包包上去,然后點起一堆野火,必須在半個時辰內(nèi)返回來!”
“半個時辰?”
望著視野中影影綽綽的土包包,所有的野頭丁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望山跑死馬,這道理大家都懂。
那土包包的距離可不近,這大熱的天,半個時辰內(nèi)一個來回,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這荒地野嶺,野獸橫行,三蟹又是孤身一人……
子壯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臉嚴峻地望著孫頭丁,一字一頓地說道,“孫頭丁,你北部荒原處處險惡,據(jù)說還有不少野獸出沒,三蟹他一個人,恐怕會有生命之憂……”
“你不放心,你也陪著去!”孫頭丁冷測測地一笑,“我給你這個面子!”
……
荒原上亂草橫生,荊棘密布,三蟹緊緊地跟在子壯的身后。兩個人邁開腳步,頭頂著烈日,漸漸地和那一群野頭丁拉開了距離。
子壯回頭張望了幾次,等幾乎望不到那一群野頭丁的時候,這才慢慢了減緩了速度。
兩人一人一把硬木菜刀,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由慢跑轉(zhuǎn)換為步行。
三蟹已經(jīng)氣喘吁吁,滿頭的大汗。
“子壯哥,周圍一直沒有響起呼哨聲。”
三蟹一臉驚異地提醒子壯。
他曾經(jīng)和子壯來過兩次荒原,也曾經(jīng)陪著表妹臘梅在荒原的邊緣采過藥。
只要一聽到呼哨聲,三蟹就知道有流民村的人在附近,并且發(fā)現(xiàn)了自己。
三蟹剛開始有點害怕,但后來知道子壯和流民村關(guān)系密切,反而聽到呼哨聲心中更有安全感了。
可今天他們深入荒原這么久,卻一直沒有聽到呼哨聲,三蟹就知道事情有變了。
子壯點點頭,沒有解釋,心情比三蟹其實還要沉重。
祖父不讓自己這段時間摻合流民村的事情,車穩(wěn)這幾天又故意疏遠自己,讓子壯心情很復(fù)雜,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不過,即使從流民村和車穩(wěn)那里得不到消息,子壯又豈是那么容易放棄的人?
這不是眼前還有個孫頭丁嘛。
……
三蟹有點不放心,“子壯哥,你真的那么確定三木的那罐子酸漿是給孫頭丁準備的?”
剛才按照子壯的吩咐,三蟹故意咋咋呼呼,又是挖田鼠,又是點野火,忙得不亦樂乎。
其他的人有樣學(xué)樣,一個比一個鬧騰。
趁這個機會,子壯偷偷在三木的那罐酸漿里做了點手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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