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無量山能洞悉邪教魔宗內部信息，馬瑞絲毫沒有意外，甚至覺得理所當然。只不過這個消息由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年輕執事口中得知，讓馬瑞忽然意識到，茶山里有背景的可能不僅僅是這些幫工雜役，或許連這些執事也有各自的門道。

    陸院長對于這類信息好像不怎么感冒，轉身回屋斟了一小杯酒，抿一口，隨意搖搖頭評價道：“任他們鬧，不禍害蒼生便好。”

    不過胡先生對此產生了一些興趣，帶著玩味的笑意追問道：“這次是哪幾家啊？”

    “據消息，和咱們東林河洲一樣，北莽群山也新出現了幾處洞天福地，并且有一兩處環境事宜可以居住，導致了這次邪教魔宗內部大打出手爭奪領地。”李正說到此處，略微頓了頓，眼神看向馬瑞倒像意有所指，補充道：“最后血煉宗拔了頭籌。”

    盡管馬瑞覺得自己跟血煉宗沒有瓜葛，心無愧疚，但聽說血煉宗的消息時，還是牽動了一絲心弦，也不知道那個忍辱負重的少女近況如何。

    “放心，邪教魔宗內耗嚴重，成不了氣候。”胡先生擺擺手，顯然不覺得新出現的洞天福地能解決邪教魔宗的內部矛盾，踱步走到李正身邊，伸手拍了拍后輩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也不要太執著了，日子還久，不必爭這一時半刻。”

    這兩人私下的默契不為馬瑞所知，這番掐頭去尾的談話也難以揣摩，馬瑞搖搖頭，很識趣的沒有多問，只是盯著腳邊的花草不言不語。

    場面微冷，胡先生一番話，李正雖然形似點頭，但迷茫的神色看不出心意，轉身對陸院長躬身致歉，向胡先生和馬瑞微微點頭，便拎著食盒退了出去，背影看起來心事重重。

    “老胡啊！平日里多開導開導他，讓他多接觸接觸外人，免得鉆了牛角尖，固步自封。”自斟自飲的陸院長搖頭長嘆，忽而又苦笑出聲：“那邊想忘，忘不掉，這邊想記，卻記不住。”

    胡先生啞然失笑，頂頭上司院長大人是老來多健忘，手下的后輩卻執念不棄念念不忘，都不讓人省心。

    “我試過了呀！”胡先生搖頭叫屈：“特意讓他去照顧柳小姐起居，想來他們年紀相仿有些共通之處，沒想到小李把這活轉手攤給了他！”

    說完瞟了一眼馬瑞，遞了個眼白，好似看見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馬瑞心中一凜，這算什么事啊！怎么到最后說到自己頭上了？

    就連陸院長也輕笑起來，搖搖頭：“罷了罷了，就由他去吧，過兩年長大了，說不定就能想通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胡先生攤手無奈聳聳肩，幽幽嘆了一聲：“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先行告退！”

    陸院長品著酒水，吃著溫熱的菜肴，點點頭沒有挽留，看來獨來獨往慣了，一切那么理所當然的架勢。

    有了院長的表態，胡先生和馬瑞之間矛盾也就隨著潑出的血精一并消失，兩人態度頗為友善的回到茶山，甚至還一起用了晚餐。兩人虛與委蛇，都想套出對方的底細，不過都沒得逞。

    到最后，胡先生還是沒明白，為什么院長心血來潮要教導這看似平凡的年輕幫工，而馬瑞也沒能問清，山頂那位胡先生口中的柳小姐是何方高人。

    各懷鬼胎的兩人皺著笑臉揮別，馬瑞回屋坐定，這才翻出包裹，借著小小的混茫靈燈打開了馬平安的信箋。

    作為并不算親近的遠房叔叔，又不是馬氏宗族掌權之人，加上文化僅限于識字，馬平安的信沒什么深謀大略，更沒有格局大觀，只是零碎的敘述了一些楓林鎮的近況，比如馬祥終于拜入山河派，宗族今年的收成不錯，宗主馬騰身體略有不適之類的閑談。

    包裹里附帶的那五十來枚金幣，也不是馬氏宗族良心發現送來的生活費，而是當初楊氏宗族覆滅，楊家族長交給馬瑞的那一摞房契商鋪帶來的盈利。

    因為當初格局混亂，馬氏宗族怕引火燒身，不敢全盤接手，馬平安就只能捧著房契條約靠私人時間奔走打理。無奈實力不夠，又沒有經驗，即便捧著契約，到了各地也無法兌現。大家都知道楊氏宗族完了，這些原本的楊家資產幾乎都被各處地頭蛇強占了去，最后僅有一成商鋪能談恰妥當，卻也各自有著各自鮮為人知的小算盤，幾個月來只湊了這么點金幣，被馬平安全數寄到了馬瑞手中。

    馬瑞絲毫沒有懷疑馬平安中飽私囊，甚至可以想象出這位遠房叔叔的無奈。不要說信息滯后實力為尊的啟源大陸，話語權掌握在修真高人手中，即便是前世法制健全的社會，一旦涉及到房產遺產之類的大型資產，契約精神就成了笑話，吃拿卡要撒潑無賴之類的事屢見不鮮，都為了一個利字。

    眼下憑馬平安一人，能收回一成店鋪，恐怕都是沾了馬氏宗族的光，否則顆粒無收。

    深知馬平安不易的馬瑞提筆回了一封信，言及今日這五十多枚金幣收下，以后不用再寄錢來，馬平安留著光顧煙花柳巷也行，拿去再做其他買賣也可。

    五十枚金幣，夠山下普通百姓一家三口豐足兩年，但到了無量山，卻連那筆罰金都不夠賠。所以不管如何，茶山的活還是要干，馬瑞依舊還是個打工仔。

    第二天一早，年輕的幫工再次踏上山頂，為了工錢薪酬照常去處理垃圾，去運送食材用具。

    那位柳小姐依舊沒有出現在院落中，甚至就連侍女桃子也只露出半個身子在柴房里忙活，對于馬瑞的進出司空見慣，連招呼都沒必要打。

    沒看到美人，馬瑞略有些失落，但是山下那蘭樓里的掌柜卻不經意透露了一個信息，讓馬瑞頗為興奮。

    那圓臉掌柜今天挺不滿地抱怨了一聲：“昨天怎么不來領東西啊？真是浪費！”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馬瑞當即就明白過來，由于信息差異，盡管山上昨天不需要搬運食材，可山下蘭樓卻依舊備好了一天的伙食，而且聽起來兩者之間事后也依舊沒有溝通。

    那豈不是說，如果下次再有機會，馬瑞就能把這些食材據為己有？

    茶山的伙食不能算差，但是大鍋菜口味平淡，品類單一，不似這些“特供”的食材豐富，馬瑞已經籌劃很久，若是有機會自己做一頓可口飯菜，也好算打個牙祭。

    只是馬瑞也沒料到，機會來得如此之快，就在三天后，侍女桃子再次告訴馬瑞第二天不用再來，并且這次連去山下取物都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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