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今天穿了個中規(guī)中矩的紅色一字領(lǐng)連身裙,稍稍露出些圓潤的肩頭,腰身剪裁合度,散開的裙擺襯得整個人嬌俏許多。
她原本佝僂著,聽了他的話下意識挺了挺胸,這個動作讓原本不顯眼但確實存在的曲線清晰幾分。
也順便被他的話氣得咬牙切齒,什么叫露肉癖?
“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怎么到我這兒就這么些事?再說了,我露你家肉了?咸吃蘿卜淡操心。”
黎昕被氣得神志不清,只顧著出氣,全然忘了面前站著的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懟人的話張口就來,“思想那么保守,做你老婆是不是還要裹腳?”
他們認識也有將近三年了,中間溫世堯出國兩年,剩下的所有時間說過的話加在一起都沒今晚說得多。
但顯然,這些話說了還不如不說。
黎昕說完便有些后悔,不論怎樣他也是老板,有什么不滿就事論事就完了,現(xiàn)在扯這么遠,一會兒該怎么圓回去?
腦子里正想著說些什么找個臺階下,對面男人卻皮笑肉不笑地向前傾了傾身,微微仰著頭,削薄的唇湊了過來,“你這么能抬杠,不如去工地?”
他的鼻尖高挺,堪堪就觸到她的,唇間噴薄的熱汽撲面而來,黎昕深吸了口氣,讓他突然靠過來的俊臉嚇了一跳,忘記自己站在臺階上,腳直接向后退了下,被后面的臺階擋了回來,又因為穿著高跟鞋不夠靈活,一下子蹲坐在地。
見此,一向不動聲色的溫世堯難得朗笑出聲,也不顧來往行人投來的詫異目光,兀自單手撐著身旁的柱子,笑得肩膀一抽一抽。
黎昕疼得淚都出來了,仰頭看著幸災(zāi)樂禍的男人,杏眸含淚的模樣,頗有幾分可憐相。
溫世堯不自在地停下笑,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動了動,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拉她起來時,黎昕卻霍地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溫總,您有時間就別浪費在我身上了,不如回去多玩兩個妞兒啊?”
說完,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氣沖沖地轉(zhuǎn)身,沿著臺階往回走。
一進大門,又忍不住低頭看了下自己半低的領(lǐng)口,慫慫地向上扯了下,腳步也拖拖拉拉起來。
笑話,她可是黃花大閨女,包廂里虎豹豺狼那么多,她再蠢也知道小命要緊。
只是,藝人想混出名堂,哪有拒絕飯局的權(quán)利?要不,投資商連人都不認識,誰會在你身上砸錢?
況且,最近她那個不爭氣的媽又惹了事,動不動高利貸就找上門去潑漆砸門的,搞得母子倆門都不敢出,父親又是副不關(guān)己事的模樣,她還能真看著他們死?
這一趟出來,混個臉熟之外,還能拿一筆勞務(wù)費,她怎么可能拒絕?
看著女人氣呼呼離開的身影,溫世堯不可置信地嗤笑了聲,合著自己這還是好心辦壞事?
他收回目光,轉(zhuǎn)過身朝著馬路方向,有些煩躁地爬爬短,從口袋里掏出煙盒,抖了支煙出來點燃,煙氣入肺,苦辣中帶點麻木。
也罷也罷,她怎樣關(guān)自己什么事?這種一心借男人上位的女人,管的了這次,管不了下次。
她愿意糟踐自己,他也沒必要為那種人生氣。
溫世堯?qū)煹購椷M一旁的垃圾桶內(nèi),整理好衣服回到包廂。
包廂內(nèi)氣氛依舊熱烈,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尖叫嬉笑聲嘈雜不止,溫世堯一向安靜慣了,便獨自找了個離人群遠一點的角落坐下,仰頭靠著柔軟的沙背閉眼假寐。
剛剛出去吹了風,感冒似乎有加重的跡象,頭也更加昏沉。
過了會,身旁座位有輕微的震動,他睜眼看了下,是沈辛蔚。
“不舒服嗎?“見他睜眼,沈辛蔚淺淺勾唇,傾身過來,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暗迷的光色下,晶亮的眸子似乎有水光閃動。
“怎么了?“
溫世堯直起身子啞聲問,這一下子兩人距離拉得太近,他不自在地挪了下頭,重新將距離拉開。
“沒事兒,煙味太嗆了。”
說著,沈辛蔚伸手在鼻子前輕輕扇動了下,見他不疑有他地又靠了回去,緊繃著的脊背這才放松了些,呆呆地盯著門口方向。
她真的快被繼父逼瘋了!
因為怕極了他的糾纏,這才跑到尹雪家住了兩天,沒想到他竟追到哥哥的慶功宴上來找自己,最可怕的是,他手機里還有自己洗澡時的照片。
沈辛蔚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拍了那樣的照片。
那人就是個變態(tài),常趁著沒人對她動手動腳,今天更是得寸進尺,竟在客房部開了房間,威脅她過去,否則就要把那些照片到上去。
她那個媽實在懦弱無能,不知真不知道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幾日不回家,也沒問一聲。
她看了眼身邊一言不的溫世堯,心里掙扎不已,想告訴他,又怕他懷疑自己進而產(chǎn)生嫌惡。
喜歡他很多年了,溫家長輩又有意撮合兩家聯(lián)姻,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出那些不干凈事
想來想去,編輯了條哀求的信息準備給丁目誠。
出去瘋了一圈回來的尹雪一進門就看見她的坐立不安,腳步輕快地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辛蔚,想什么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沈辛蔚一跳,慌忙收起手機,假裝嗔怒地輕拍了尹雪肩頭一下,“嚇死我了你!哎,你干什么去了?”
“沒干嘛,出去見個朋友,”尹雪對她眨了下眼,看了眼她身邊的溫世堯,壓低聲音說,“你猜我見著誰了?”
沈辛蔚心不在焉地搖頭,“猜不出。”
“還記得溫月說得那個閨蜜么,就那個小明星,”尹雪神神秘秘湊到她耳邊,“她就在走廊頭上那個房間,萬世的那個帶新人的經(jīng)濟帶著她們幾個,正陪三個老頭子喝酒呢,我估計潛規(guī)則沒跑。”
“不能吧?”
沈辛蔚不信,她曾在溫家大門外見過那個女生,看起來跟溫家兄妹關(guān)系很好,她甚至一度懷疑,溫世堯?qū)λ邢敕ā?br />
如果真是那樣,公司怎么可能逼著她做那種事?
“明星嘛,又沒多金貴,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們?yōu)榱隋X,什么下賤事兒做不出來?”
尹雪仰頭灌了口酒,嫌棄地撇撇嘴,“就是沒想到,溫月也交那種朋友,掉價。”
她后面又講了些八卦,沈辛蔚沒聽進去。
那個經(jīng)紀人她曾因為溫月的關(guān)系見過幾次,娛樂圈混久了,自然不是什么正義人士,況且,做這一行,累死累活不就是為了錢么
余光掃了眼身旁閉著眼的男人,心里漸漸滋生出的想法怎么也按捺不住。
頓了頓,她回頭對著還在興奮講八卦的尹雪笑笑,語氣帶著些歉然,“小雪,我手機沒電了,去車上拿充電器,你先和我哥他們玩一會。”
“快去吧。”
尹雪打了個酒嗝,對她擺擺手,腳步踉蹌地向著沈修風的方向走去。
黎昕伸手拍了拍昏脹不已的腦袋,推開身旁老男人遞過來的酒杯,起身跌跌撞撞向衛(wèi)生間走去。
經(jīng)紀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明明幫她擋酒來著,剛剛跟服務(wù)生出去一趟,回來就一直在幫這些老頭子灌她喝酒。
她甩甩頭,將渙散的精神集中,艱難地挪到衛(wèi)生間的門邊,伸手推了幾下門也沒能推開。
大概是有人。
她靠著門緩了下,又緩慢挪到走廊,一步一頓地走向公共衛(wèi)生間。
為防止客人在衛(wèi)生間生一些不文明舉動,因此這里的男女衛(wèi)生間是分開的。
好不容易挨到衛(wèi)生間,剛推開門,就被找出來的經(jīng)紀人叫住,“黎昕,我到處找你,你怎么跑出來了?”
“我”
黎昕回頭想和他解釋,胃內(nèi)滿脹的內(nèi)容物卻似乎尋到出口,搶先一步涌出來。
周圍一陣陣尖叫過后,是眾人此起彼伏的嫌棄聲,接受能力低的女生還忍不住干嘔起來。
衛(wèi)生間瞬間安靜下來,無關(guān)人等大概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黎昕一只手扶著門,彎腰吐了好一陣子才感覺輕松了些,嘴里酸澀不堪,食道也灼燒不已,她咳嗽了兩聲,自然也極為嫌棄那一地穢物,艱難地挪到衛(wèi)生間外,身子倚著墻緩緩滑下,手還在不停拍著胸口,因為難受眼里聚滿了淚。
黎昕招招手想讓經(jīng)紀人幫著那張紙巾擦擦嘴,后者卻嫌棄地捂著嘴,一下子蹦出老遠,久久不愿上前。
“先擦擦吧。”
耳邊傳來低徊溫婉的女聲,緊接著,纖細的手指夾著張濕紙巾遞過來。
“謝謝。”黎昕無力地垂著頭,語氣飄忽地道謝,抬起手接過,胡亂擦了擦嘴。
“女孩子少喝些酒,對皮膚不好,也不安全。”對方彎下腰來,身上帶著若有似無的香甜氣息,她順便遞了杯水過來,“喝些水,壓一壓吧。”
不遠處的穢物還在散著難聞的酸腐氣息,別說過路人了,就連經(jīng)紀人和同事都不愿再接近自己,眼前的人卻毫不介意地遞水過來,黎昕頗為感激,接過水杯,幾口將水喝光,將口中氣味沖散,這才仰起頭,想看看好心人,順便要個聯(lián)系方式,以后也好感謝一下。
對方卻悄無聲息起身,一轉(zhuǎn)眼便消失在視線范圍內(nèi)。
這里的燈光實在太昏暗,匆忙間,黎昕只來得及看見她的披肩揚起的一角。
垂墜的流蘇劃過手背,快脫離,她看不太清,卻依稀可以辨認出是某大牌的經(jīng)典款,披肩一角還用絲線繡著朵精致的黃色小花。
黎昕伸手,使勁蹭了蹭臉,努力保持清醒,經(jīng)紀人趕過來,一只手捏著鼻子,另一只手用兩根手指圈住她的手臂,不無嫌棄地說,“我去,妹子,你酒量也太差了點兒吧,一喝就吐這不是要人命么你說”
“我堅持不住了馮老師,”黎昕搖搖晃晃地起身,無力地支著雙纖細的腿,口齒不清地說,“那個,我就先回去了,你們繼續(xù)吧。”
“你這鬼樣子怎么回去啊?”
經(jīng)紀人咋舌,語氣厭煩,伸手招呼了兩個女服務(wù)生攙著她,“這會所有客房,我給你開一間,你去休息吧。”
說完,打電話讓大堂經(jīng)理給她開了間客房,又囑咐服務(wù)生將她送過去,這才轉(zhuǎn)身回了包廂。
似乎真的喝得太多了,黎昕渾身綿軟無力,由著服務(wù)生拖到客房時,甚至覺得自己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了。
服務(wù)生將她安置在床上后便離開,她將壓在身上的被子掀開,杏眸半瞇著,看著頭頂?shù)乃У鯚簟?br />
房間溫度太高,讓她覺得煩躁不已。
好像沒那么困了,卻仍覺得無力。
衣服上的污跡不時散出一股難聞的氣味,黎昕不耐地伸手扯了扯領(lǐng)口,味道卻經(jīng)久不散。
雖然乏累無比,她還是決定先去洗個澡。
哪怕是堅持不住在水里泡著睡過去,也好過這樣臟兮兮地躺在床上。
思及此,黎昕翻了個身,艱難爬下床,慢吞吞地向浴室走去。
這一動,身體里的躁意好像更重了。
那種由內(nèi)至外的酸軟也越來越明顯,尤其雙腿,走起路來,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步一步都是虛空。
她隱隱覺得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只能加快步子,到衛(wèi)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
她雙手撐著盥洗池的邊緣,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雙腿已經(jīng)有支撐不住的跡象,雙臂也有些顫抖,白皙的臉頰不知緣何染上些淡粉
最主要的是,身體里一波又一波的熱潮,讓她找不到疏散的方法。
正著呆,房間門卻“滴”地響了一聲。
黎昕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大半。
這聲音,是有人在外刷房卡。
來人似乎并未想著掩飾,粗魯?shù)赝崎_房門,大大咧咧地進門,又回手將門扣上,在房間內(nèi)來回穿梭,粗聲粗氣地喊,“人呢?”
她順手拿了支牙刷攥在手中,躲在門垛后,小心翼翼地向外張望。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攥著牙刷的手卻抑制不住地脫力,因為用力而輕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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