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節(jié)還是班主任的課，班主任進來的第一件事還是看向了李明，不過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李明已經(jīng)自己換了座位時，顯得很是欣慰。畢竟李明和小花可是學(xué)霸組合，一直都是直接放在老師眼皮底下的。班主任心中有鬼，總看見李明那張臉簡直有種提心吊膽的感覺。如今李明很識相地搬到最后排去了，班主任怎能不欣慰。

    李明也是無聊，一邊在心中問候著小一老板和她的家人，一邊翻看著自己的書。

    “喂！有沒做完的試題，借我?guī)妆窘饨鈵灐！蹦茏尷蠲饔腥绱说讱庹f話的，全班也就剩下徐陽了。

    不過人家徐陽也很是高冷，直接把一摞看上去依然九成新的黃岡題庫丟給了李明，就又把無神的眼光投入了窗外。

    題做完了，李明實在閑的蛋疼，就打算八卦下徐陽：“你咋能想不開自殺呢？”

    徐陽看了李明一眼，依舊高冷，像個厭世的詩人。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李明找樂子的執(zhí)著：“瘦死的駱駝比瘦死的馬大，就算被萬人唾棄你不還有錢呢，又何必自殺對不對？”

    也不知道李明這句話戳中了徐陽哪個痛點，那雙死人眼里居然流出了眼淚。

    “你知道個屁！”徐陽委屈地反駁。“你也沒資格笑話我，咱倆要是都自殺成功了，你比我死得冤。”

    李明不解地“哦？”了一聲，追問道：“怎么說？”

    徐陽抹掉眼淚，說道：“我惹禍起碼是因為老子真的耍過流氓，你啥錯都沒有就死了，你說誰冤？”

    李明察覺到一絲希望，剛想再深挖一下，卻感覺腦后一陣陰風(fēng)襲來。再回頭，半根飽含了班主任深重怨念的粉筆頭直接砸在了李明的腦門上，鏗然有聲。

    “再說話就給我去外面站著！”

    “放學(xué)別走。”李明丟給徐陽一句話就繼續(xù)做題去了。

    最后一節(jié)課上完，門外走廊再一次上演林飛接小花吃飯的戲碼。

    這時，李明覺得自己那句“放學(xué)別走”說得多余了，反正他總是半死不活在那兒看風(fēng)景。

    “喂！吃飯去。”李明拉了一把徐陽。

    “滾……”徐陽用幽遠(yuǎn)綿長的一個字拒絕了李明。

    “我有事請教。”

    “滾！”徐陽用短促有力的一個字再次拒絕。

    李明被拒絕，卻莫名感覺很爽：“現(xiàn)在誰還敢理咱倆，將就一下跟我吃飯去吧。”

    “滾遠(yuǎn)點兒。”

    “差不多得了，死都死過的人了還有什么想不開的。吃頓飯還能把你怎么地不成？”

    沒想到徐陽的死人眼一轉(zhuǎn)說道：“你請客我就去。”

    “這臺階找得也太沒水準(zhǔn)了吧。”李明心中好笑，臉上卻很是嚴(yán)肅地一拍胸脯：“當(dāng)然是我請，還管飽。”

    不過等徐陽開始吃了，李明感覺他剛剛或許不是在找臺階。這兄弟那狼吞虎咽的樣子，是真餓極了。

    兩人臭名正盛的，吃飯時身邊自然空出了一片隔離帶。不過也方便了兩人聊天。

    李明耐心等著徐陽吃得開始打飽嗝了，才開口問道：“哥們兒，餓多久了？”

    徐陽的高冷氣質(zhì)也沒了，打著飽嗝，伸出三根油膩膩的手指，斷斷續(xù)續(xù)說道：“三天，三天沒吃過這么飽了。”

    這讓李明吃了一個大驚，心想這富家子弟心理還真是脆弱，也真是有毅力。聯(lián)想到他自己，他覺得自己雖然可以毫不猶豫地自殺卻做不到連餓三天。

    “實在是沒錢了。”徐陽這隨后的一句話瞬間讓李明崩潰，原來是無關(guān)氣節(jié)的。

    “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們家就算最近比較倒霉也不至于這么徹底吧？”

    徐陽如今吃飽了，油膩也擦凈了，那股子富家子弟的驕傲勁兒又回來了。不過他還是把李明這一頓飯當(dāng)成了一次恩情。對李明所問，徐陽一陣的苦笑：“我這不是瘦死的駱駝，我是被趕出家門的野狗。”

    李明在心中默默為徐陽的直爽點了一個贊，可嘴上卻打趣道：“雖然你名聲不咋地，但也不至于這么說自己吧。”

    徐陽用根掰斷的一次性筷子剔著牙，似乎猶豫了一下，繼續(xù)把牙剔完，把斷筷子拍在餐桌上才悠悠說道：“關(guān)于我的傳聞，估計你也聽說了。都說我老爸在省城給我活動學(xué)校呢。”徐陽突然詭異地一笑，那張苦瓜臉顯得更苦了：“呵，其實是被人家徐老板直接給踢出門外了。唉！斷絕父子關(guān)系，銀行卡，信用卡全部注銷，徐少爺現(xiàn)在在學(xué)校的名聲徹底臭了，卻又不敢離開。就因為在學(xué)校老子還有一張床，食堂的飯卡還有幾十塊錢。”

    “兄弟，你比我苦啊！”李明由衷感慨道。

    沒想到，徐陽卻是鄙夷地一哼，說道：“老子往日里橫行霸道，缺德事兒沒少干，能有今天的下場這叫報應(yīng)。你……哈哈……你……你是真冤死鬼呀。”徐陽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讓李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甚至都有心思去打聽一下本地精神病院的電話了。

    不過，都是自殺未遂的，被徐陽這么嘲笑，李明可不樂意了，他氣得一拍桌子說道：“你啥態(tài)度，是不是吃飽了就忘記自己啥身份了？”

    沒想到徐陽脖子一挺針鋒相對道：“胡說，老子是餓著的時候忘了自己身份才會跟你來吃飯，現(xiàn)在老子吃飽了，又想起來了！”

    李明差點兒被氣樂了，干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那天到底什么情況？看在老子這一頓飯的面子上，給說個明白咱倆從此兩不相欠。”

    “你忘了？”

    李明的謊話是現(xiàn)成的，開口說道：“老子跳樓時把腦子摔壞了，以前的事兒忘了大半。”

    “哦……你運氣還不錯，其實忘了也挺好。”

    “看在同是受害者的份兒上，能別拐彎抹角嗎？”

    “能。你既然想聽……說實在的，這件事就你一個人是受害者。那天我是真想跟小花耍流氓來著，不過也沒什么過分的想法。就是大街上看見了，想在那幫兄弟面前顯擺顯擺。至于李明你……哈哈！我看得出你是打算跟我玩兒命呢。可是很不巧，一個耳聾眼花的老頭子騎著自行車從胡同里出來，差點兒撞上你。你就退了幾步讓那老家伙先過去。結(jié)果，林飛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現(xiàn)了。哈哈……”徐陽像是在講笑話一樣把李明的事給說了，他自己被逗得前仰后合，李明卻是越聽臉越黑。

    “老子還真TM是冤死鬼。而且還給正面人物做了炮灰，連平反的機會都沒有了。”李明惆悵之余就想喝點兒，可手邊別說酒就連一碗雞蛋湯都沒有。

    “呵，正面人物？你以為他林飛就很磊落嗎？在有些方面他比我還卑鄙。就拿小花來說，老子對她是有些無賴，可起碼她知道我是個小人啊？對我還有防備之心。林飛對她也有圖謀，本來不疼不癢的一次調(diào)戲愣是讓他一出手打成了個英雄救美。還有兄弟你……”一提到李明，徐陽居然又開始笑了，直到被李明陰郁的眼神盯得實在不好意思了才勉強拉長臉繼續(xù)說道：“你就不覺得林飛出現(xiàn)的時機也太巧了嗎？把我打廢，然后又把你搞臭，直接把最有可能追到小花的人一鍋端，他這是一箭雙雕啊！”

    “我跟小花可是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這個冤枉李明可是不想背，不過考慮到小花后來真的嫁給了徐陽，從這個角度看，林飛這還真是救了小花。

    “切，我不關(guān)心。說實話老子從來也沒把你當(dāng)過情敵。”

    這話，李明聽出了好幾個意思，不過跟徐陽聊了這么多感覺這人雖然不著調(diào)，但起碼真實，于是李明繼續(xù)問道：“我聽說你后來還找了黑道和白道的去找林飛麻煩，這不會有假吧？”

    “假的！”徐陽斬釘截鐵否定了李明的問題。

    “黑道的……不是我找的。他是那天跟我一起的馬三刀的大哥。而且馬三刀也很光棍，被林飛打殘了一聲沒吭。后來還是林飛認(rèn)出了他是……的人，非逼著他給……打電話，把人給叫來的。……來了，架也打的大了，派出所一幫民警把他們都帶派出所去了。結(jié)果一進派出所林飛就要見局長，也就是我二舅。你說人家一個小民警自己還愁見不到局長呢，怎么可能讓他見到局長。結(jié)果跟小民警口角幾句，林飛直接聯(lián)系市長硬說是我二舅公報私仇，指示小民警要刑訊逼供，結(jié)果就我二舅也搭進去了。”

    好曲折！可是聽起來也沒什么毛病。按照徐陽的版本，林飛就是一個不嫌事兒大的攪屎棍子啊，而且還是個有本事的攪屎棍子。

    “不對，我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你家老子干了什么啊？他跑什么路？為什么還要跟你脫離父子關(guān)系？”

    林飛那張苦瓜臉更苦了。回答李明問題前，他的手在桌子上一陣的摸索，大概也是在找酒杯呢，結(jié)果酒沒摸著，只能攥緊了拳頭，使勁在桌子上錘了一下，哀嘆道：“只因為老子不是親老子，二舅是親二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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