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興的政治敏感性當然不如陳漢成，他呆呆地問：“這個案件對我們，有什么好處呢？”

    “你也真狗笨的。”陳漢成出口就埋怨人，“我的這個身份，又跟他鬧翻了臉，不便再出面造勢。只有你出面，利用這兩件事，好好造勢，大做文章，爭取盡快把羅曉明整下臺。”

    張文興興奮起來：“怎么造勢？如何做文章？請陳市長明示。”

    陳漢成像狗頭軍師一樣，邊想邊說：“你要請人把這兩件事上傳到網絡上，發送到微信里，然后出錢請些網絡大進行造勢。把聲勢造得越大越好，要讓整個右江，要讓省城，甚至全國人民都知道這件事。要造成強大的輿論壓力，逼迫有關部門對羅曉明作出處分，最好是撤銷他的職務，調出右江市。這樣，你的這塊地即使進行二次競拍，你也可以在背后進行活動，讓它二次流拍。如此一來，這塊土不就又回到你的手中了嗎？”

    “嗯，好！”說到這塊地能重新回到他手中，張文興又來勁了，“這樣的造勢一點不難，我今晚就開始搞起來。”

    陳漢成真是一個幕后軍師啊：“張總，現在任何事，都要線上線下一起活動才行。你也要線上線下一起聯動。剛才說的，就是線上。線下呢？你要到省城去進行活動，或者請你老爸出面，到省里找人活動，這樣才能把羅曉明搞臭，然后把他搞倒。”

    張文興更有信心：“嗯，這個更容易。我只要給老爸打個電話就行。這次我相信，羅曉明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在劫難逃。”

    陳漢成沉吟了一下，又提醒他：“張總，你也不要掉以輕心，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視。你要想到周到一些，舍得化些小錢，才能賺大錢嘛。我還給你的六百萬元，你總還沒有用完吧？”

    “錢我有。嘿嘿。我就是沒有羅曉明這樣的艷福。”張文興色心畢露地說，“羅曉明這個家伙，艷福不淺啊。不僅把國土局的頭號美女搞了去，連你們市政府的頭號美女，也被他吃了去。還有，右江晚報那個記者美女，肯定也被他搞去了。唉，他的女人緣怎么就這么好呢？”

    “對，你把她也一起寫進去。她是羅曉明的一個宣傳工具，必須盡快把這個輿論工具摧毀。”陳漢成被張文興說得酸溜溜的，心里一陣刺痛。

    但嘴上，他先是作了補充指示，然后笑著罵道：“你這個色鬼，搞的女人還少嗎？眼饞人家干嗎？你有本事，把羅曉明搞下臺，這幾個美女還愁搞不到嗎？到時，我們一起做連襟吧，啊。”

    “哈哈哈。”兩個勾結的官商禁不住放浪地大笑起來。

    羅曉明接到市委書記電話的時候，正在下面的縣里考察指導城建工作。

    王遠明的聲音平穩，但很嚴峻：“羅市長，你在哪里？”

    羅曉明心里一緊，知道事情來了：“我在海濱縣考察。”

    “你盡快回來，然后到我辦公室里來一下。”王遠明以命令的口吻說，“我有事找你談。”

    羅曉明從王遠明少有的嚴厲口氣中，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馬上回答：“好的，我這就往回返，晚飯前趕到你辦公室。”

    掛了電話，他走過去，對縣里的幾位領導說：“打個招呼，王書記讓我馬上回去，我先走一步了。”沒等幾個縣領導反映過來，他就叫過周兆和，開了車往回趕了。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奔。羅曉明坐在車子的后排，心情沉重地陷入了沉思。他已經猜到了什么事情，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更沒有料到會有如此嚴峻。王遠明是怎么知道這些事情的呢？是不是陳漢成告訴他的？

    這些天，羅曉明一直在等待事情發生。對手陳漢成他們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整他的好機會，一定會在背后大搞陰謀詭計。可他沒有辦法控制和制止他們，就只能靜觀其變。用更加努力的工作，來消解心頭的不安，彌補自己的過失。但真的來了，他還是感到有些意外和不安。因為第一個招他談話的是市委書記，而不是別人。

    是的，事后他反省，覺得這段時間，他是走得太遠了，跟三個美女發生了那種曖昧關系，甚至發生了婚外戀情，這是一種錯誤，一種官場大忌。

    盡管他都是被動的，是三個美女暗戀他，意亂情迷后，主動與他發生曖昧的。但你畢竟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沒有制止她們的危情，連續與三個絕色美女發生親熱關系。這是什么性質的錯誤呢？羅曉明反思著，深想著，是生活腐化？道德敗壞？還是時下中紀委有關貪官的通報中常常提到的通奸？

    應該都不是。而陳漢成與于紅娜的關系才是通奸。陳漢成想勾引，誘惑丁小琳，才是生活腐化，道德敗壞。可是他反而一點事也沒有，我倒要受到追責。我的行為應該屬于作風輕浮，生活不檢點，或者說也有些好色而已。我愿意接受組織的批評教育，并下決心改正。如果給我一個記過處分，我也能接受。

    可是羅曉明想得太美好了一些，社會是復雜的，現實是殘酷的。他沒有想到，一場針對他的風暴正在線上線下醞釀，并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極大的力量爆發。

    忙于工作的羅曉明知道得最晚，也感覺得最晚。其實，他的周圍從昨天開始，就對他有了不同的反映。看到網上帖子的人漸漸多起來，收到朋友圈微信的人也迅速增多。于是，人們看他的目光變了，有人在他的背后竊竊私語，有人開始回避他，好像他在突然之間從一個整肅吏治、為民辦事的英雄式的清官，變成了一個色厲內荏、腐化墮落的貪官。

    羅曉明提著一顆心，走進市委書記王遠明的辦公室。他跟外間的秘書打了招呼后，直接往里間走去。盡管心里忐忑，但他還是不卑不亢地站在門口說：“王書記，我回來了。”

    王遠明從辦公桌上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進來。”

    王遠明把他引到會客區里，與他對面而坐，臉色板板地打量著他，沒有寒暄，直接逼問：“這幾天，你有沒有看到，聽到有關你的一些消息啊？”

    羅曉明愣愣地看著他，如實回答：“沒有。”

    王遠明再次逼問：“那這些天，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

    王遠明說話的時候，目光尖銳地盯著他。羅曉明心里有些緊張，也有些內疚，但他沒有回避王遠明的目光，坦白說：“王書記，我知道你要問什么。這幾天，我是犯了錯誤。”

    于是，他把鄧曉雯、丁小琳、沙小芹暗戀他，到與她們發生曖昧關系的事情，詳細述說了一遍。

    王遠明越聽興致越高，他眼睛亮亮地聽完，臉色漸漸晴朗起來：“你能保證，你所說的這些，都是真實的嗎？”

    羅曉明差點要發誓了：“王書記，我以人格擔保，我說的每一句話都真的。”

    “如果是這樣，那么，你的問題至多也是生活作風問題，不至于那么嚴重啊。”

    王遠明自言自語般說：“因為你長得高大帥氣，又是年輕副市長，工作努力，敢作敢為，剛正不阿，為民辦事，受到老百姓的稱贊，大家的反映也都不錯，所以一些美女對你產生暗戀，甚至崇拜，繼而意亂情迷，這也是能夠理解的。”

    羅曉明一眼不眨地看著王遠明，聽他這樣評價他，揪緊的心放松了許多。

    “而且，你都是為了工作，反了反腐，才跟她們有這種關系的。”王遠明慢悠悠地說著自己的想法，“倒是陳漢成，居然敢打丁書記女兒的主意？還要用官職誘惑她，逼迫她，真是膽大包天。提她當旅游局副局長，他一個人說了算嗎？這是要走組織程序的。”

    王遠明心里的意思是：提拔干部是我的職權，我都沒有這方面的非份之想，他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果真，王遠明坦誠地說：“這個丁小琳，長得也確實漂亮，在大樓里走來走去，太晃眼了。但我沒有這方面的想法，也不敢。他倒好，吃著一個，還想著另一個。”

    羅曉明心里更加輕松起來：王書記能在我面前說這種話，說明他支持我與陳漢成進行斗爭。盡管他沒有明說，但從他剛才的話中，已經明顯表露出他的態度了。

    只是，王遠明比較含蓄，也在替自己留后路。因為陳漢成在右江的勢力比他大，在省里的關系不比他淺，兩人真斗起來，誰勝誰負，還難預料。他心里支持羅曉明，在以前的工作中也支持了他，這已經引起了陳漢成的不滿。所以，他得小心對待，不能操之過急。王遠明喝了一口茶，才正顏厲色地說：“羅市長，我就跟你說實話吧。我在下午給你打電話永祥的電話。他先是問我，你們市里新上任的副市長羅曉明，表現怎么樣啊。我一聽他這樣問，就感覺有事。但我還是實事求是地說，他表現不錯，大家的反映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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