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集火,馬車上所有人臉色大變。
“刁御、阮清看好馬!”
葛荊一聲疾呼,隨后一個跨步來到車廂最后側。
眼望著天空飛來的二十多桿長槍,他在無法顧及經脈的承受力,體內玄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
這一刻,葛荊忘卻了恐懼,忘卻了生死,忘卻了一切。
他只記得,車廂內躺著昏迷不醒的玉香春,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
玉香春對他有收留之恩,兩個孩子跟他同病相憐。
如果躲避,三個人一個都活不了。
我不允許...
葛荊心底嘶吼一聲,雙目炯炯的望著越來越近的長槍。
他的心頭只有一個念頭,護住馬車以及馬車里的人。
迎面六桿長槍分上下兩層飛來。
葛荊單臂用力,一式扭轉乾坤自下兜起,向上盤旋。
赤檉在空中一個旋轉,扭成一把傘樣向右側一撇。六桿長槍呼嘯著轉變了方向,斜斜的飛向了右側。
巨大的力量震得葛荊氣血翻涌,控制不住身形,向左側退去。
葛荊一個跨步站在左側車廂板頂端,身子微微左轉,赤檉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從右上方斜斜的劃向左下方。
玄鳥劃沙般飛撲下去。
四桿長槍在與赤檉接觸的一剎那,被強行帶偏了方向,種種的插入黃沙之中。
又一股巨力透過赤檉傳導進葛荊體內。
經脈刺痛,幾乎到了無以復加之地。
葛荊身形一晃,承受不住的向后一跳,直接落在右側車廂板頂端。
四桿長槍明晃晃飛來。
葛荊右臂用力一兜,赤檉高高挑起,迅疾的向下一落。
赤檉升至極高處,沿著一曲優美的曲線,斜斜的向右一撇。
一個大鵬展翅,帶著柔和至極的力量劃過四桿長槍,斜斜的向右側一推。
四桿長槍追逐這第一批被葛荊瞥出的六桿長槍飛了過去。
卡啦啦幾聲脆響,十桿長槍相撞在一起,齊齊被折斷。
而這時,葛荊承受不住第三次巨力,身形暴退,一腳踩空落在車廂內。
葛荊的心猛然一跳。
如此大力,車廂板必然承受坐不住。
他急忙提起一口氣,雙腿猛然一劈架在車廂內兩側矮凳之上。
雙腳一沾即起,人還未站定,已經一口鮮血噴射而出。
十四桿長槍,接連三道巨力沖進他的身內,葛荊不敢往馬車上卸去,只能用肉身生生承受。
瞬間他就知道,經脈再度斷裂,肌肉骨骼都不同程度受到重創。
至于臟腑間,他借著一口鮮血噴出,受創算是最輕的。
葛荊來不及細想,手指微動,點點玄氣度入玉箍形器之中,剎那間玉箍形器一道精純暖氣反饋回來。
生命精氣所過之處,肌肉、骨骼率先被愈合,臟腑翻涌被平息,甚至連斷裂的經脈都被重新續接起來。
可惜,這道精氣是他斬殺緹騎鐵騎時掠奪過來的,積蓄不多,只是面前把斷裂的經脈續接起來,未能恢復如初。
認真的說,連他接下十四桿長槍時的狀態都不如。
可現在葛荊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他第一時間轉過身,正好看到刁御和阮清,一人持刀一人持劍飛撲到戰馬兩側。
一人四桿長槍,實實誠誠的斬落馬下。
然后兩個家伙翻身摔在地上,又咕嚕一下跳起來,一個仆入車廂,一個端坐車轅。
阮清端坐在車轅上,渾身上下傷口崩裂,身子好似血洗一般。
刁御則狼狽的躺在車板上,左手用力的按著胸口,張著大嘴用力的呼吸著,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
葛荊的兩支眼睛緊緊盯著刁御的胸口,哪里劇烈起伏著,傳來清晰的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
那架勢,葛荊懷疑刁御現在一張嘴,能不能把心臟吐了出來。
可惜,他著急也是沒用。
赤檉用力在地面一拄,左手抓住后車門擋板,目光眺望身后。
四十多個緹騎被十幾位騎兵攔住。
馬車疾齒,葛荊看不清這十幾個騎兵的模樣,隱約間聽到一個人怒吼著:“靳子川,你想把所有人斬盡殺絕嗎?”
然后聽到緹騎鐵騎中傳來陰冷的聲音:“沈墜,這是我緹騎營的事,是否斬盡殺絕,你管不到的。”
那個沈墜也冷笑一聲:“別的事情沈某管不到,可他們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沒有天子手諭,隨意斬殺可是要誅滅九族的。”
再后來,一陣唇槍舌劍葛荊卻再也聽不到了。
聽是聽不到,但沒有人追殺他們,他卻是知道。
“還好,暫時安全了。”
葛荊的腿一軟,一個趔趄坐在了地上。
“咳咳...”
小小的一跤震動他的臟腑,葛荊忍不住咳了兩聲,點點鮮血順著他嘴角噴了出來。
葛荊抬起頭看了一眼,看到整個車廂從上到下,從玉香春到兩個小兒,一身一臉都是他灑落的斑斑血跡。
此時,兩個小兒倚著玉香春身旁,正用充滿了痛惜的眼神看著他。
“咳咳咳,沒事的,都是皮外傷!”
葛荊向前蹭了蹭,抬起衣袖在他倆臉上蹭了一下。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把小兒臉上的血跡抹去,卻不想這一下,原本是斑斑血點卻變成了條條血痕。
葛荊一呆,隨即笑了。
兩個孩子徹底變成了血花臉。
“老葛啊,我以為你有多牛呢,結果也堆了。”
刁御劇烈的喘息一氣,稍稍舒緩一些,看到葛荊有氣無力的樣子,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和阮清不過一人對付了四桿長槍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聽風辨位,他可是感知到葛荊,一口氣打掉十四桿長槍,是他的三倍有余。
葛荊不在意的回過頭,正好看到刁御一口氣說了這么多的話,牽動臟器,又喘了起來。
忍不住撇嘴道:“你省省吧,還幸災樂禍呢。我傷了右手經脈,還有左手。你傷的是心脈,別不小心崩斷了,那可就徹底沒救了。”
“老子命硬,死不了。”
刁御喘息兩聲后爬了起來,回手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藥瓶。
他看了眼葛荊,又看了眼阮清。
神色復雜,最后一咬牙,扭開瓶口倒出一枚黃色丹丸撇給葛荊:“吃了它。”
葛荊接過丹丸,毫沒在意的扔進口里,咔吧咔吧咀嚼兩口吞咽下去。
“阮清,借著。”
刁御又倒出一枚丹丸,抖手扔給出門外。
“什么啊!”
阮清有氣無力的抬起手,接過丹丸,隨意掃了一眼就扔進嘴里。
他咀嚼兩口吞咽下去,剛剛運氣調息身子就是一震。
過了好半晌,阮清睜開雙眼,回過頭,神色復雜的看著刁御:“六扇門的八寶護脈丹。”
刁御眼睛都沒睜,撇嘴道:“瞎說什么,明明是佐劍閣的天王護心丹。”
阮清嘆息一聲道:“別忘了,我師兄在為什么賣命。那可是距離那個位置只有半步之遙的存在,明王朝一般的事情都瞞不過他的。”
刁御冷笑道:“半步之遙,有時半步之遙就是天差地別。”
阮清呆滯了一下,點頭道:“的確不錯,那個位置差一點差的就是永遠。”
他們兩個人在拌嘴,葛荊卻沒在意。
那個什么八寶護脈丹吞入腹中,微微運轉就化為一股溫和的藥力沖向臟腑之間。
藥效十分強勁,仿佛春雨潤地般,撫平了震蕩的氣血,穩固住被震蕩的挪了位的臟腑器官。
然后隨著他搬運的玄氣推動著藥力融入經脈,融入到再一次被撕裂的經脈斷裂處,輔助著生命精華續接經脈。
經脈以肉眼能夠感知的速度續接起來,葛荊的功力又恢復了五成。
葛荊頓時感覺什么都不怕了,有五層功力能夠施展,生命就有了保證,他還怕什么。
手臂一用力,葛荊拄著赤檉站了起來,回頭眺望,后面竟然什么都看不見了。
那個沈墜竟然把緹騎營攔在了那里?他是什么人啊?
葛荊忍不住回頭問道:“剛才又來了一伙人,好像也是官兵,卻把緹騎營攔住,他們是什么人啊?”
刁御懶洋洋的道:“我聽到了,是沈墜。”
“沈墜?”
葛荊有些不懂。
刁御道:“剛才追殺咱們的是靳子川,緹騎營指揮使,應該就是這次緹騎營的頭。沈墜是神樞營指揮使,應該是神樞營的頭。”
這一下葛荊更糊涂了,“緹騎營、神樞營,不應該是一伙的人嗎,怎么一個要抓一個要放,內訌起來。”
刁御撇嘴道:“緹騎營、神樞營雖然都是禁軍,可誰說禁軍就必須是一伙人。”
葛荊一愣:“都是禁軍,還不是一伙人?”
刁御搖頭道:“禁軍有八營、十二衛。其中緹騎營、五軍營、金吾左、右衛、羽林左、右衛衛戍皇城紫禁宮。其余六營八衛衛戍帝都。自然不可能是一伙人。”
葛荊搖頭道:“不都是禁軍嗎?還分得這么清。”
刁御道:“必須分得這么清,衛戍皇城是天子住所,兩營四衛隸屬拱衛司,只聽天子一人號令。其余六營八衛隸屬大都督府,天子并不能直接下旨意調動。”
葛荊還沒感覺到其中有什么不同,阮清在車轅上接口道:“就一句話,兩營四衛是禁軍,直接聽從天子號令。六營八衛是御林軍,聽從大都督府。雖然都是護衛皇家卻一個聽命于君王,一個聽命于大臣,互不隸屬,相互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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