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生活多悠哉啊!
葛荊嘴角微微翹起,跳下馬車走到客棧殘骸前,靜靜的看著。
這只剩下破碎的瓦礫,燃燒過的檁木的客棧,在無盡的沙土埋葬下有客棧小二大山、二寶、三洋、四海的尸體,有鐵竹、鐵虎、褚文秀的尸體,有狂風刀翟凌,天云劍皮霄、陳氏三雄等等十幾位沙洲獨行客的尸體。
雖然如此,但零零散散幾十人被葬在這里,按葛荊和刁御當年的話說,至少是個火葬,又在沙洲集中央,即不算暴尸荒野,又不怕人挖墳盜墓。
就連阮清回去跟師叔說起,都沒人想回來把褚文秀尸骸取回,埋在宗門。
幾十人混雜在一起,一把大火過去,神仙都分辨不清誰是誰,也只能如此了。
楊驚雷、楊雨池跟著從車里走出,手里竟然捧著兩炷香,一把冥紙。
是刁御給他倆準備的。
葛荊雖然跟四個小二認識,卻也不至于想到給他們燒一把紙,兩個孩子就不同了。
鐵竹、鐵虎、褚文秀不管怎么說,畢竟是為了保護他倆而戰死,不來說不了,既然來了,就不能不上炷香、燒把紙。
天很應景,一夜狂風呼嘯,偏偏他們來到沙洲集就停了下來,靜靜的,無風無波,是個燒紙的好時候。
撮土成爐,焚香燒紙。
煙霧繚繞中葛荊嘆息著,不禁有些失神。
從大漠中走出的葛荊,那個時候還懵懂得跟張白紙一般。一身重傷,恁事不懂,如果不是腦海里突然多出那股海量信息,他連旁人說話都聽不懂。
而就算是有那股信息,心神不夠強大、不夠堅韌,根本無法主動吸取,只有被動承受。
所以,在被玉香春收留的那半個月的時間里,他每次干完活最喜歡的就是拄著赤檉,倚在弄堂口看著出出進進的人,聽著嘰嘰喳喳的話,努力的學習著。
這時他發現,人,竟然這么有意思。
有理智冷靜的,有脾氣暴躁的,有熱情奔放的,有孤獨冷僻的。
有前面稱兄道弟,轉身就下手的。有見面不言不語,遇難時拔刀相助的。
有性格倔強,面對任何困難都臨危不懼的,也有慫包軟蛋,人人可欺的。
有沉默寡言出手狠辣,誰人見到都會給幾分情面,也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小丑一般只求庇護的。
誠實或虛偽、謙遜或驕傲、勇敢或怯懦、果斷或優柔寡斷、熱情或冷漠、開朗或抑郁。
林林總總形象各異的人,讓葛荊大開眼界,更極快的適應了外界的生活。
如果不是這半個月,就葛荊的性格,真不知道變成如何孤僻的人,更不知道怎么才能融入人類之中。
客棧,真的是一個奇妙的人類聚集地。
沙洲客棧,是玉香春帶著王小余、刁御接了六扇門一個任務,跑來開起的。
那個時候玉香春自稱三娘子,并在幾年的時間里立下了萬,遍數沙洲集都沒人敢動她。
沙洲客棧人不少,一個掌柜三個跑趟,一個大廚兩個雜工,后來又多了一個葛荊,合計個人,人人會功夫
尤其是刁御和王小余武功極強,任何敢鬧事的在他們手下絕對得不到好,無論他們背后是誰,哪怕是沙洲三雄出面也不行。
更可怕的是,許多人不知道沙洲三雄為何會給沙洲客棧面子,葛荊卻知道,沙洲三雄不是沒出過手,不只是出過招,還不是一次,只不過,刁御和王小余迄今還未遇到過敵手。
沙洲集是什么地方,他雖然隸屬關山,卻又不為關山所管。
來這里的人,無善無惡只為求財,為了財他們可以坑蒙拐騙,可以燒殺搶劫乃至無惡不作。
所以,任何勢力想要安安穩穩的站住腳,震懾不住這些惡人是完全不可能的。
葛荊紫虹劍抵著地面,微微旋轉著,他看到不少人從屋舍中探出了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似憋悶了一夜,出來透透氣。葛荊卻能感知到,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沒有看人,而是看著馬車。
人,身上能帶什么東西,若是真有財寶只能放在車上。
一輛堅固的馬車,三個人在里面可以輕松入眠,面積有多大,可想而知。
這么大的車廂哪能沒有兩個藏寶箱。
想到這里,很多人的眼中忍不住露出一絲貪婪。
性子急的人控制不住的向前動了一下。
魯莽的人看到連忙沖了出去。
“兀那小子那里來的”
兩個壯漢幾個他不落在車廂前,嘴上喝問葛荊,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看著車廂。
甚至有一個人還伸出手抓向車簾。
咔的一聲,劍簧聲起,一道寒芒閃過。
有人愕然望去,看到葛荊靜靜的站在車前,劍彷如沒動,仍然靜靜的躺在劍鞘中。
等他們微微扭頭,正看到魯莽伸手的漢子雙眼呆滯的站在那,看著自己伸出的那只手。
他的手斷了,從肘部被斬斷,只剩下半只胳膊舉著,鮮血如泉水般噴射。
“我的手”
漢子捧著斷臂,聲嘶力竭的慘叫起來。
“太狠了吧?”
另一個漢子大駭,控制不住的向后退了一步,外厲內荏的大聲喝叫。
葛荊目光淡然,隨意的在漢子臉上掃過:“塞外三狼,草狼吳六家我知道你。”
漢子一愣,臉緩緩陰沉下來,“閣下是誰,竟然能知道我們三兄弟。”
說著,他抬手抓住斷臂漢子的斷臂,手指上下移動,扣住幾處大穴止住了流血。
葛荊點頭道:“沉穩、冷靜,怪不得虎背山狼常老九說塞外三狼看似草狼脾氣最爆,性子最莽,膽小而無勇,其實是三狼的大腦,沒有你就沒有赫赫有名的塞外三狼。”
吳六家頓時有些呆愕,傻傻的看著葛荊,“我們塞外三狼就是三個小人物,怎么可能像您說的這樣厲害。”
葛荊微微搖頭道:“還是虎背山狼常老九的話,三個小人物卻在龍蛇混雜的沙洲集生存十年,無傷無災可能嗎?”
說著他仰頭長嘆一聲,聲音悠揚的傳出去:“沙洲集生存十年,天知道財寶積蓄有多少。小人物,我看是大富豪吧?”
瞬間,兩個漢子同時色變,吳六家忍不住放下抓住哥哥的手。
斷臂漢子更是連疼都不知道了,腳步連連后錯。
葛荊這一句話不起眼,卻是把他們扔在火山上燒烤,想逃都逃不走。
“你這么狠毒,要殺人嗎?”
漢子聲嘶力竭的叫著,一雙眼充滿了怨毒看著葛荊。
葛荊淡然看著他倆:“是你們先向我出手的,誰出手我斬誰,不對嗎?”
吳六家看著葛荊,狠狠的吸了一口氣,一把拉住斷臂漢子向后就跑。
而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這位小哥,我可沒對你出手,為和你要把我拉進這渾水之中。”
葛荊回頭,不遠處虎背山狼常老九走了過來,他一邊走著一邊上下打量著葛荊。
眉頭皺得緊緊,似乎在想,這家伙到底是誰啊,看著有些眼熟,可仔細想去,偏偏想不出到底在哪里看到過這個人。
不是常老九記憶不好,身為掮客的他,一直以記憶力超凡脫俗而自傲。
實在是葛荊的變化太大太大。
在沙洲客棧時,葛荊又瘦又穿著老刁的衣服又肥又大,顯得他像稻草人似的,來一陣風就能吹飛。
而現在的他,經過生命精華多次反哺身子強壯了不知道多少,再加上身著月華色的琵琶襟,淡藍色的公子袍,靜靜的在那一站,傲然貴氣,玉樹臨風。
如果在沙洲集,如果不是眉眼間沒有改變,常老九根本不可能還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那些話都是你說過的,可不是我胡編亂造。”
葛荊神色如常,一副風淡云輕的樣子。
常老九一步步走來,距離葛荊越來越近,而他的眼也越來越顯迷惑:“可是,常某真的想不起那里見到過閣下!”
葛荊笑了:“在哪里,當然是在沙洲客棧中啊,你忘了,你和長惡堂以為惡堂主指點沙洲集時說的啊!”
常老九臉色驟變,雙眸瞬間凝成一條縫,死死的盯著葛荊的臉。
葛荊臉色不變,輕笑道:“哦,對了,還沒問,兩年前你為長惡堂通報消息,七位堂主被月鎖清秋李默安重傷四位。沒懲罰你的消息不全嗎?”
一句話,常老九臉色再變,驚駭著停下了腳步,“閣下什么話都敢說?”
葛荊右手微微用力,劍鞘無聲的沒入地面,他的手掌輕輕摩挲著劍環,“你敢做,我為何不敢說。”
伸手指了指客棧廢墟,葛荊臉色轉冷,看著常老九道:“可別忘了,這里幾十具尸體可是有你的功勞。”
瞬間,常老九腳步向后一退,臉色十分難看的道:“閣下嘴堅牙利殺人不用刀!”
常老九這句話說的不錯。
塞外三狼惹到他,他一句話出,塞外三狼再也無法裝憨,甚至能不能安然逃出一條性命都不知道。
任誰知道他們有十年積蓄,都會招來一群狼,貪婪的兩眼發藍的狼。
虎背山狼常老九幾乎也是如此。
長惡堂是什么勢力?
那可是三危山上第一勢力,與之對應的是北塞山奇門堡。
北域荒原通往中州唯三道路,一條是神武右衛軍把守的關山要塞,另兩條就是北塞山奇門堡的小方盤山,三危山長惡堂的千秋燧。
兩年前,葛荊阮清駕馭馬車從千秋燧過三危山到點蒼山,如果不是月鎖清秋李默安重創長惡堂四位堂主,他們還真不好偷過。
長惡堂把持唯三道路之一,名字上還帶著一個惡字。
再聽聽他們堂口名字,以為惡,以首惡、以魁惡、以罪惡。
這名字叫的,就不是想干好事的人。
而事實上,所有在沙洲集討生活的人就沒有沒受過他們盤剝的人。
北域荒原想進簡單,想出去要不付出點什么,那就只有性命了。
所有人嘴上不說什么,心里可是把他們恨的牙根直癢癢,現在知道常老九竟然是長惡堂的人,不管是真是假,必然要討伐于他。
而他到底是不是長惡堂的人,其實只是沒人這么想過,只要想,那他就不可能隱瞞過去。
“我”
常老九腳步向后退卻,手卻悄然甩出一只毒針。
葛荊臉色淡然,長劍陡然出手。
他點明常老九的身份,可不僅僅是為了殺人不用刀,而是要必殺他為客棧報仇。
毒針一劍打飛,然后帶著一溜紫芒刺向常老九。
“閣下,手下留情”
眼看著紫虹劍刺向常老九咽喉,旁邊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一道充沛的掌力攔向中間,洶涌澎湃的直面葛荊。
“你說停,我就停,你以為你是誰?”
葛荊冷笑一聲,紫虹劍微微一抖,劍尖陡然劃出三道劍影,一左一右兩道劍光輕巧的將掌風剖開,中間那道劍光筆直的刺入常老九的咽喉。
“你”
常老九想不到葛荊這么爽快就將他刺死,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就軟軟的倒在地上。
“你”
一個怒不可遏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一個身材魁梧的老漢站在常老九身旁。
“我讓你住手來著”
老漢大吼一聲。
葛荊輕哂一笑道:“憑什么?”
老漢一愣。
葛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憑你是沙洲集三大巨頭之一的大漠金駝杜成煌!”
大漠金駝杜成煌。
瞬間,沙洲客棧過來數十人,人人臉色復雜的看著杜成煌。
沙洲集有三大巨頭,大漠金駝杜成煌、九變霸主藍河、無牙鼠王甄武金。
三個人,麾下各自聚攏一方武力,將沙洲集一分為三。
他們實力強大,橫行無忌,三個人有霸道的,有陰狠的,還有脾氣怪異讓人琢磨不透的。
除了少數人他們還能給幾分面子外,多是說一不二的脾氣,根本不容人忤逆。
現在,大漠金駝杜成煌親自出手,葛荊竟然如此無視,還譏諷起來,頓時眼眸一瞪,“就憑我大漠金駝杜成煌。”
說完金黃色大手拍了過去。
“就你,不行!”
葛荊淡淡的譏諷一句,紫虹劍不避不讓的十分霸氣的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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