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燈枯坐,崖山上的老和尚終究還是睜開了眼睛,哀聲嘆氣。
“師祖,有什么事煩惱嗎?”小和尚問道。“徒孫可以為您分憂。”
老和尚搖頭,說道:“臨福,前些天讓你背的六十二章經文你可都記下了?”
臨福眨眨大眼睛,道:“記下了。”
“生火做飯可會了?”老和尚又問。
臨福突然覺得師祖有些婆婆媽媽的了,怪不得師祖發號叫能道,能說會道嘛!這是他心里所想,卻不敢說出來,只是安安穩穩的回答道:“會,師祖,這段時間不都是我為你做的飯嗎?”
能道拍了一下額頭,恍然大悟,隨后又囑咐道:“下山化緣見到生人要自稱貧僧,不能再我我我的了,知道了嗎?”
“師祖要攆臨福下山?”臨福有些慌,自從到了崖山之后就沒下過山,見過的人也就是師父師祖秦長生和韓洛。
“不是要攆你下山,是師祖有事要下山,說這些也是多余,其實你也沒必要下山,寺廟后面那一畝三分地你要生澆灌,注意防蟲,也夠你吃上一年半載了,師祖這趟出去,最多三個月就會。”能道說道。
“那師祖可要臨福為您收拾行禮嗎?”臨福乖巧問道。
能道笑道:“我們有行禮可收拾嗎?”
臨福想想也是,師祖除了那套換洗僧袍,似乎也沒什么收拾的了,便又問道:“臨福給你準備些銀兩?”
“就那么些買油鹽的零碎銀子,師祖帶著又有什么用?再說師祖真要是把銀子帶走了,等你師父回來,還不得啰啰嗦嗦給師祖的耳朵里念出繭子來?”能道笑說。
臨福想想也是,便問能道和尚什么時候出發,能道回答也挺簡單,即刻出發!說完就走出院門,臨福在他身后相送,目送能道順著上山的路下了山。
只是他覺得,這次師祖下山似乎走得很快,快了多少,他還真說不上來,不過他突然覺得有些寂寞了,因為,崖山之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
能道的速度很快,也算是一步十丈,眨眼便是一里之外!
自從慧緣離開之后,他就愈發心神不寧,總覺得慧緣這次梵帝國之行不會那么順利,他就這么一個寶貝徒弟,他要去接應慧緣。
他前行的速度很快,快得讓來往行人只覺得有一陣風從身邊吹過,看遠方樹葉卻是紋絲不動,所有人都有些納悶,這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
官道上一行人,正是離京前往南越的秦長生一行,覃素心倒是悠閑,并沒太多在乎身邊的一舉一動,陽光照射,那把紅傘更加刺眼。
遠處一陣風朝這邊吹來,覃素心有些凝重,道:“齊王殿下,奴家這次跟你一起出京,可是耽誤了不少大事,這些損失你可都得賠呀!”
“其實覃前輩不用跟齊王殿下一起的,有萬某同行,擔保齊王殿下能順利到南越!”萬秋風恭敬說道,他這次得到的旨意是安全送秦長生去南越,但如果發現秦長生有什么不軌之心,立刻梟首!
覃素心掩嘴嬌笑,道:“我是怕你和別人合謀謀害齊王殿下喲!”
“這前輩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萬某是個讀書人,對于禮義廉恥上下尊卑這種事情還是懂的,怎么可能對齊王殿下動手?”
覃素心再次輕笑不說話。
萬秋風突然察覺身后有異,忙舉劍去擋那陣疾風,硬拼一記,萬秋風連退數步,秦長生也轉身警覺,那道風依舊朝他撞來。
“齊王小心!”萬秋風驚駭來人修為之高,又是一道劍氣割地而去,在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劍痕。
就憑剛才那一記橫撞,就已經容不得他有半分懈怠,他已經用了八成功力抵擋,仍顯得不足,那對方用來幾成功力,他還尚不知曉。
同樣是一道劍威,風客來卻擋不下六層功力,而萬秋風的九層功力似乎依舊沒能延緩那道疾風撞來的速度,只是略微一頓,風速不減!
秦長生同樣驚訝,萬秋風的修為他是知曉的,能一招擊退萬秋風,擋下這道劍威,這個人修為的確不簡單。
“還不停下?”覃素心嬌聲上前攔路,紅傘旋轉,一層護體罡氣驟起,與來人對了一掌,平分秋色,來人身形一頓,終究還是停在秦長生身前一丈外。
一個老和尚風塵仆仆,衣衫沾滿了灰塵。
“是你!”覃素心神情突然肅穆。
“貧僧能道,正在趕路,不知女施主何故擋下貧僧之路?”能道透過覃素心看到秦長生,道:“老衲見過齊王殿下,沒想到這么快就又見面了!”
“原來是大師!不知道大師為何如此匆匆?”秦長生打眼便認出這個讓他在崖山砍了一個月柴,又趕他下崖山的老和尚,原來他叫能道,仔細想想,在崖山一個月竟然不知道他的名諱,實在是……可笑!
老和尚能道雙手合十,道:“老衲有事要去梵帝國一趟。”能道并不刻意掩飾自己的行蹤。
“梵帝國?”秦長生略微思索便繼續道:“慧緣大師似乎也去了梵帝國,難道……能道大師是去找慧緣大師?”
“是!”
“慧緣大師出什么事了?還是說崖山有什么事情發生?”
能道沉思,最終還是選擇告訴秦長生,道:“最近老衲總覺心神不寧,想是我那徒兒出了些事情,便去想去找找,求個心安!”
“可是茫茫梵帝國,大師又在何處去找慧緣大師呢?”
老和尚道:“老衲自有辦法!”說著他又雙手合十,道:“就此別過!”
“大師慢走。”
能道剛要出發,他又停身,對一直站著沒有說話的萬秋風說道:“你的劍招雖有威力,但始終少了些意境,所以你只能是天下第四劍,而不是天下第四!”
萬秋風愣住,意境!
秦長生同樣愣住,已經許久未曾出鞘的魔夜竟然有了些許躁動。
“秦施主,老衲也略微知道一些相術,觀施主眉心帶有黑云,臉色略微帶白,想必施主這次有些出行也是危機重重,還望萬事小心!”老和尚能道突然說道。
秦長生按住躁動的魔夜,輕聲說道:“謝過大師提醒,我早就知道這次出行不會太順利,畢竟要我死的人實在太多太多,可有幾個人能殺得了我呢?”
“怕是以前來殺你的都是些小嘍嘍,這次來的人恐怕有些不太簡單了哦。”言盡于此,能道和尚說完便又是雙手合十,化作一道疾風而去。
秦長生輕笑,小嘍啰嗎?難道夜雨都只能算得上小嘍嘍?
一旁覃素心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調侃說道:“我想你是在想夜雨的事情吧,說實在的,夜雨的名聲已經壓過了他的實力,其實都源于那次刺殺皇帝一事,真正說起來,這個江湖能拿得下夜雨的人還有很多,能道大師其實也沒說錯,夜雨在他們這些人眼里,怕是真的只能算得上小嘍啰。”
秦長生啞然,道:“如果夜雨前輩真是小嘍嘍,那我有算得了什么呢?”
“你連嘍啰都不算,真要算的話,你應該被歸在螻蟻一類吧!”覃素心半開玩笑半當真的說道,秦長生也不反對,煉骨之上還有五境,這五境的人的確很多,多得如過江之鯽吧。
“覃前輩好像認識能道大師?不過能道大師好像不認識你啊。”三人繼續前行,秦長生回憶起覃素心和慧緣才一見面時的表情,不由得問道。
同樣,他也想從覃素心口中得知那個崖山破寺老和尚的真實實力。
覃素心這次難得的露出鄭重的表情,道:“他是我的一位故人,不過說是故人,其實我們也只見過一面,所以他不認識我也很正常!”覃素心像是可以隱瞞這一些什么,沒有繼續往下說。
“那前輩是否知道能道大師的修為到了何種程度了呢?”
“這個嘛!”覃素心稍作停頓之后才回道:“其實我并不知道他現在到了何種程度了,不過有一點我還是可以肯定,當我還很小的時候這天底下便沒幾個人是他對手了,本以為他早就應該飛升了,卻沒想到他一直滯留人間,竟出家了!”
“這么說來,便是宜城那位也不是他對手?”秦長生驚訝,難不成自己認識了個大人物?
“也不能這么說。”覃素心望著疾風盡處,說道:“韓溪遙畢竟久居天榜第一,雖說出手次數寥寥,但誰也沒有真正試出過他的底線在哪里,江湖傳言真假難辨,但有傳說便是仙下來看到他也要下跪,便是說他有斬仙之能,但真就他的那幾次對戰來看,傳言不會有假。”
秦長生沒有說話,反倒是一向自娛自樂的覃素心打開了話匣子。
“萬花樓為什么會有天地榜一說,其實現在大家都只知道天榜上的人是天下最強的十個人,但其實天榜原來真正的意思卻是有奪天之能的人,也就是說,天榜上那十個人都是有斬仙之能的人!”
秦長生越聽越驚駭,卻在這時,一個讓他更驚駭的聲音出現。
“想不到女娃兒知道得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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