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站在偏房窗戶前,向外看去,同時道:“沒人看到吧?”
魏希莊更知道他這么做的危險,道:“放心吧,沒人。”
周正這才轉(zhuǎn)身,認(rèn)真的打量魏希莊帶來的這個人。
是一個中年人,神色平靜,目光郁郁,似乎藏著某種怨憤,沉默寡言,只是與周正對視一眼便一直低頭。
周正心里默想著他的計劃,看著這個人道:“我要你做的事情只要謹(jǐn)慎一點,沒有危險,你盡管放心。”
這個人頭也不抬,道:“就算有危險,大人盡管吩咐,李某不是怕死的人。”
周正看著他,心下還是難以信任,轉(zhuǎn)頭看向魏希莊。
魏希莊一笑,道:“老李,我最信任的人,有什么話,你盡管說,跟我一樣。”
周正聽著魏希莊的話,心里警惕稍減幾分,沉吟片刻,道:“我初八啟程去沈陽,我要你先我一步去。你可以裝作是難民,也可以是俘虜,重要的是進入沈陽,隱藏下來,幫我暗中打聽一些消息,做一些事情。”
周正說的還是很少,謹(jǐn)慎,他到底只是一個小小監(jiān)察御史,若是托底而出,被人告發(fā),那就是天大的禍?zhǔn)拢?br />
李嘯濱知道周正是去建虜?shù)母笔梗瑢λ脑挷黄鹨桑溃骸跋鹿僮衩!?br />
魏希莊等李嘯濱說完,道:“他們總共有六個人,你都帶去,有什么事情,有他們幫忙,你或許還能逃回來。”
周正有好些事情想要交代李嘯濱,也有東西要教給他,但魏希莊在這里他不好說,只得點頭,與李嘯濱道:“嗯,我明天拿五千兩銀子給你,一部分是給你們家人,一部分充作你們做事的費用,明天這個時候還是這里,我與你詳細(xì)說些事情……我得回去了。”
周正最后找補了一句。
魏希莊翻了個白眼,哪里不知道周正是要撇開他,懶得拆穿,道:“行了,我不會摻和你的事,我還一身麻煩呢。”
周正頓時想起鹽課的事,問道:“怎么了?”
魏希莊一臉晦氣,道:“我按你的方法做了,本以為能動一動,結(jié)果奏本送上去了,沒有一點動靜,我想抓幾個人鬧點風(fēng)波出來,侯國興突然跳出來,將人全帶走了。我忙上忙下,全是白忙活。”
周正眉頭微動,倒是沒有想到,涉及鹽的力量這么強大,魏希莊還沒怎么運作,就被壓的動彈不得了。
魏希莊這個人雖然聰明,但不夠縝密,即便有背景,如果涉入太深也可能被人玩死,周正沉色道:“這條路看來不好走,你先放一放,等我回來我們再從長計議。”
侯國興是客氏之子,魏希莊沒有抗衡的能力。
魏希莊自然感覺到壓力,但他沒有接受魏忠賢的封爵,必須要有所回饋保住他在魏忠賢面前的地位——需要大量的銀子。
魏希莊看著周正,目中冷色一閃,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等你走后我先去應(yīng)天,將咱們的事情做好。而后就去揚州,京城里我動不了,但是揚州誰庇護他們?我一心為九千歲弄錢,鬧大了,九千歲還得保我,看他們能把我怎么樣!”
周正聽著的話,雙眼微亮,道:“這個辦法倒也不錯,但一定要謹(jǐn)慎,鹽商的勢力龐大,盤根錯節(jié),千萬不要引火燒身。”
魏希莊點頭,又看了眼李嘯濱,道:“今天就到這吧,改天再說。”
有一個李嘯濱在場,魏希莊與周正很多話不好說。
周正嗯了聲,道:“我走之前的前一天會讓六轍帶人來裝修,這幾天有事情,就來這里吧。”
魏希莊點頭,道:“知道了。”說著,又看了眼李嘯濱,快速的走了。
李嘯濱等他走了,這才道:“周大人,下官告辭。”
周正道:“明天你們六個人都來,我交代你們具體的任務(wù)以及做事,聯(lián)絡(luò)的方法。”
“是。”李嘯濱道。
周正目送他離去,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氣,臉上帶著一點笑容,站了一會兒,再次在這個小樓轉(zhuǎn)悠起來。
最后,他出了正門,抬頭看著這個小樓與院子,充滿憧憬的道:“還是小了一些。”
周正瞥了眼兩邊的小樓與院子,見有發(fā)展空間這才滿意,轉(zhuǎn)頭繼續(xù)看著,自語般的說道:“取個什么名字呢……得應(yīng)景,得有些寓意,對了,就叫九江閣吧!”
九江,九州,寓意豐富,不言而喻。另外就是,周正的祖籍是江西九江府,這個名字倒是非常合適。
周正對這個名字很滿意,又打量一陣,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與顧憲成沒有想到他因為反對黨爭而創(chuàng)建的東林書院成為后來大明勢力龐大的朋黨一樣,周正也不曾料到,他的這個九江閣日后會發(fā)展成什么樣的規(guī)模,對大明有多么大的影響!
……
第二天一早,周正被叫入禮部,由禮部任命黃維懷為吊唁老酋努爾哈赤的正使,周正為副使,其他五人也迅速到位。
禮部的任命十分低調(diào),只有一個郎中出面。
很顯然,大明朝廷在極力降低這次出使的規(guī)格,哪怕朝野上下都知曉,依舊顧忌某些事情,不敢‘明目張膽’的放開手腳。
禮部只是交代了一些事情,再三重申除了‘吊唁’外不得有任何接觸,更不能說任何出格的話。
但最后又扔下一句:‘分寸量度,臨事定奪’,將前面的話都變成了廢話。
黃維懷至始至終面無表情,與周正一個眼神對視都沒有。其他人來自六部各處,都是七品以下的小官,沒有說話權(quán),小心謹(jǐn)慎。
離京的日子定在初八,預(yù)計二十二到沈陽,三十一回到寧遠(yuǎn),‘先報于巡撫袁’。
周正知道這件事水深,沒有多言,出了禮部,回府換了件衣服,轉(zhuǎn)過幾個角,來到九江閣。
李嘯濱六個人已經(jīng)在等著了,周正看著六個人,一番自我介紹后,便開始分配他們的任務(wù)。
同時教他們?nèi)绾卧谏蜿柭穹绾问占枰那閳螅绾伟l(fā)展情報網(wǎng),如何聯(lián)系,如何傳遞消息等等。
李嘯濱幾人不傻,這明顯不是一個監(jiān)察御史該做的事情,也不是簡單的‘保護’。
但六個人都沒有多問,只是聽著,應(yīng)著。
周正拿捏著分寸,小小的握著尺度,說了足足一個多時辰,又與他們交流一番,確保沒有問題,這才交給他們銀子,讓他們立即動身,趕赴遼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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