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昏暗的房間里，一個枯瘦的身影再一次從液體里驚恐的醒來。他回憶著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憶正在緩慢的模糊。
他在驚醒的那一瞬間，還能清晰的記著將自己炸成碎片的那枚該死的炸彈，可此時此刻，當他再一次回憶自己剛剛的經(jīng)歷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可怕的景象已經(jīng)有些想不起來了。
大口的喘息著，貪婪的呼吸著渾濁的，但是對于他來說彌足珍貴的空氣，這名枯瘦的老者，端起了自己的胳膊。
這是他的胳膊，他本來應該熟悉，卻發(fā)現(xiàn)無比陌生的胳膊。這條胳膊是那么的瘦弱，表面淌滿了液體，卻依舊像是一截干柴一般。
他仔細的辨認，才認出了這是他自己的胳膊，他用手攪和了一下身前的液體，那黑色的液體在火把的照耀下，映出了一張丑陋的臉龐。
“呃……”這個枯瘦的老人想要舒展一下自己的身體，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虛弱的連站起身來都已經(jīng)做不到了。
恐懼彌漫在他的全身，他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已經(jīng)腐朽得彌漫著一股糜爛的味道。
“啊……”就在他驚恐的打量著自己身上的變化的時候，他聽到了身邊不遠處，一聲絕望的呻吟。
借著火把的光芒，他看到了自己身邊的一個容器里，同樣干癟的皮囊掙扎著從液體里探出了腦袋。
這個同樣干癟枯瘦的老人用黯淡無光的眼睛看了過來，對方向他伸出了胳膊，似乎想要抓住他的肩膀。
可隨后，那條比木乃伊的胳膊還要可怕的手臂就垂了下去，無力的掛在了容器的邊上。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坐起身來的枯癟老人知道，隔壁的那個同樣不成人形的老頭兒死了。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知道，就好像在他的記憶深處，經(jīng)歷過眼前的事情一樣。
“……”猛然間，他再想回憶起剛剛自己慘死的那個惡魔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他不記得剛才飛向自己的彈片的模樣，也不記得擴散的沖擊波是如何切碎了他的身體。
反正他就是想不起來了，就好像，之前的那些凌亂的記憶，都從未發(fā)生過一樣。
“該死……”他咒罵了一句，想要重新整理一下自己已經(jīng)崩潰的記憶，只可惜他什么也想不起來，就好像他今天才剛剛出生一樣。
“這個也醒了！今天這是怎么一回事？”一個面貌丑陋的惡魔信徒聽到了老者發(fā)出的聲音，很是煩躁的抱怨著，然后把他面前的另一個老人按回到液體之中。
這個惡魔的另一邊，已經(jīng)忙了好長時間的另一個惡魔，把長劍從一具干枯的尸體上抽了出來：“這些祭品都不行了！他們的腦袋崩潰了，記憶出現(xiàn)了紊亂……”
“我們必須趕緊處理掉他們！不然的話，魔法本源大人如果怪罪下來，我們也會遭殃的！”昏暗的角落里，飄來了一句若隱若現(xiàn)的話語。
這話語有些飄忽不定，顯然說話的惡魔正在走動著。老人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努力，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無法從這個滿是惡心液體的容器里站起身來。
另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讓人不寒而栗：“可……那些該死的敵人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一口氣殺死這么多神侍者？”
“你可是知道，這些神侍者究竟有多強！可他們剛剛，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里被殺掉了！”很快，又一個聲音傳來，枯瘦的老人掙扎了一下，液體發(fā)出了嘩啦一聲響動。
“別嚇唬我！有可能，有可能他們就是去執(zhí)行一次一起送死的任務(wù)，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些神侍者被殺掉之后，爆炸有多么可怕！”一個惡魔的聲音傳來。
“那邊的似乎還有力氣掙扎呢！可惜了！如果多休息幾天，他也許還可以再用一次……”然后，另一個聲音的主人似乎聽到了水聲，嘖了嘖感慨了一句。
“可……可距離上一次，他們?nèi)姼矝]，時間也太近了！魔法本源大人是不會這么浪費神侍者的……”在老人掙扎的時候，兩個惡魔的對話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
“啊！”一聲慘叫，不屬于那些閑聊的惡魔，這是一個蒼老的聲音，伴隨著恐懼與不甘。
在容器中掙扎的老人知道，那是另外一個容器里的“祭品”的慘叫聲，他不想和對方落得一個下場。
他還不想死，所以他拼命的掙扎，這個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他的身上插著好多個管子，正是這些管子，纏著他的下半身，讓他無法離開這個該死的容器。
另一邊，惡魔的聲音已經(jīng)漸漸接近了：“你瘋了？敢質(zhì)疑魔法本源大人？跟我來！趕緊干活！他們不行了，就用新的祭品替換掉！快！”
可憐的老人認命一樣放棄了掙扎，因為他知道，依靠他現(xiàn)在如此虛弱的身體，是無法掙脫開這樣的裝置的。
他只能坐在那里，大口的喘息著，回憶著剛剛聽到的那些只言片語。只是，他絕望的發(fā)現(xiàn)，那該死的談話內(nèi)容，他已經(jīng)有一大半忘記了。
用盡全力敲打了兩下自己的腦袋，他再一次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了兩個惡魔信徒猙獰的面孔。
“別掙扎……別掙扎……”一邊把長劍插入了老者的胸膛，為首的惡魔一邊低聲的安慰著他：“你這樣，活著也沒有什么意思了……睡吧……睡吧……”
老人想要使用他驕傲的魔法，焚燒掉眼前的這些渺小的惡魔，可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掌心根本無法凝聚起魔法的火焰。
他的胸膛已經(jīng)被長劍貫穿，他張開了嘴巴，想要呼吸一下，可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胸前火辣辣的疼。他的力量正在迅速消失，就好像流沙一樣散落不見。
“我是……”他想要說一下自己的名字，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名字都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
無盡的黑暗襲來，他閉上了眼睛——這一生啊，我究竟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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