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越和聞人越是由一隊禁軍護(hù)送著上山的,快到山頂?shù)奈恢糜袎K碑,上面刻著的北丘古字也沒人認(rèn)識,只知道那是快接近迷迭蘭生長地方的標(biāo)志。
為首的禁軍在此停了下來:“顧公子,接下來的路,就要你們自己走了,我們會在山下等候。微臣只能護(hù)送到此,還請兩位公子多加小心。”
顧越回了個禮以示感謝,目送著禁軍重新列好隊,掉頭下山去。盡管山上很冷,但顧越的手心還是布滿汗珠。眼下就是只能由他們獨自跨過的障礙了,顧越將雙劍抽出,銀色的劍在日光下與飛揚的白雪融為一體。
原先還是浩浩蕩蕩的一群人,轉(zhuǎn)眼就只剩了他和聞人越兩個,徒留下一連串雜亂的腳印,很快又被大雪掩蓋。好在這上山的一路上都有標(biāo)識,否則,顧越恐怕還沒采來迷迭蘭,就已經(jīng)先為了如何下山而頭疼了。
等顧越再看不到那些禁軍的身影了,正準(zhǔn)備奔向他們?nèi)账家瓜氲拿缘m,皚皚白雪中突然探出了一個黑色的頭冠,再然后,又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容清秀的臉。
“夏……夏夏?”顧越眨了眨眼,好確認(rèn)這從雪堆里走出來的、穿著北丘禁軍服飾的,就是他以為被關(guān)在房間里的夏夏。可不論他怎么看,夏夏的臉卻離得他越近了。
顧越看著女子倔強(qiáng)的模樣,氣急攻心:“夏夏,你太胡鬧了!”
“是你根本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夏夏兩手提著劍,臉上露出了顧越從未見過的倨傲的表情,“你的劍術(shù)還差我一截,你能上山與毒蛇猛禽對抗,為何我不可以?顧越,我依賴你,但并不代表我就要被你保護(hù)!我是一個女人,但我也是一個獨立的人!”
夏夏說完,賭氣似的不再看顧越,自己一個人率先踏上了尋找迷迭蘭的征程。
顧越剛想去攔她,被聞人越緊緊地拉住:“顧越,不可。”
“夏夏胡鬧,難道你也胡鬧?”顧越想追上夏夏,奈何聞人越平日里看著懶懶散散的,現(xiàn)在力氣卻大得很,“放開!”
“顧越,你清醒點!”聞人越把自己的長槍一把插進(jìn)雪地里,好雙手拉住試圖掙脫的顧越,“你冷靜點想想,你又是門栓又是鎖的,也沒能攔住夏夏,現(xiàn)在你還能攔住她嗎?我看她是打定了主意的,打算要么你讓她上山,要么就死在你面前。你信不信?”
夏夏離他們已經(jīng)越來越遠(yuǎn)了。聞人越見顧越不說話,伸手拍了拍他的巴掌:“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速戰(zhàn)速決,早點拿到迷迭蘭,總不會三個人一起戰(zhàn)斗比兩個人還差勁吧?聽話,現(xiàn)在別和夏夏爭執(zhí)了,你冷靜點了我們就趕緊追上她。”
顧越猶豫了幾秒,點點頭算是妥協(xié)了。聞人越這才放了顧越,從雪地里拔出長槍時,顧越已經(jīng)跑到夏夏邊上了,跟個護(hù)花使者似的寸步不離。夏夏見顧越?jīng)]趕她走,也沒再和顧越繼續(xù)斗氣,拿著自己的雙劍做好了防御姿勢和顧越一起向山頂靠近。
聞人越覺得啊,夏夏不在的時候,顧越是他的老媽子。可一旦他和夏夏同時在顧越的身邊,自己就變成了他們兩個的老媽子。怎么辦呢?誰叫他占著顧越的名頭,自然要為他做點事。
不過,要不是元暉說過山頂有毒蛇野獸,聞人越還真不敢相信這里會有這種東西,天寒地凍的,不管是什么東西都沒法在這里存活吧?迷迭蘭尚且算個例外,稀世的藥材肯定會有它與眾不同的地方。可是毒蛇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聞人越讀的書不多但也算是有點常識的,蛇不是要冬眠的嗎?這么冷的地方怎么會有蛇?
好在之前聞人越在劫達(dá)那兒見的稀奇事實在太多了,這會兒也見怪不怪了。就是瞧著顧越和夏夏兩人老夫老妻似的背對背各執(zhí)雙劍,他一個孤家寡人實在是艷羨啊。
聞人越正艷羨著,他好奇的能在雪地里存活的毒蛇就那么噌的一下鉆出來,尖尖的獠牙和長長的、艷紅的蛇信子他隔著老遠(yuǎn)就看到了。可是顧越和夏夏都只警惕著周圍,根本沒注意腳下。好在聞人越眼疾手快,想也沒想地對準(zhǔn)了蛇的七寸把他那長槍一擲——
那蛇瞬間僵在雪地里,變成一塊石頭,又很快化成灰隨那風(fēng)雪飄散了。
走在前頭的兩人也是等聞人越的長槍擲來才發(fā)現(xiàn)那條蛇的,都沒來得及心驚肉跳一下,那蛇就已經(jīng)無影無蹤了,只剩點點殷紅的血跡證明了它的確在這片雪地存在過。
“你們再小心些。”這突然冒出來的毒蛇讓幾人一下子陷入了神經(jīng)極度緊繃的狀態(tài),聞人越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這些看起來都不像是凡物。”
三人很快改了二加一的隊形,圍成了一個小圈。果然,那條毒蛇只是這場挑戰(zhàn)的一個小小的開胃菜,雪豹、黑熊、禿鷲……那些本不該屬于一個地方的野獸都像是從天而降的,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三人面前,還等不及幾人分辨出這究竟是真的還是只是他們的幻覺,那些猛獸就立馬發(fā)起了攻擊。而他們不僅要防著這些天上的、地上的家伙,還要警惕著從腳底突然鉆出來的毒蛇。
除了聞人越那柄黑金的長槍,夏夏和顧越的劍早覆了一層又一層的血跡,已經(jīng)分辨不出它們原來的顏色了。動物的血濺在他們的身上,還有灼燒般的痛感,不過這些他們都已經(jīng)無暇顧及了。
就在靠近山頂?shù)奈恢茫麄冞B迷迭蘭的影子都沒看見,就已經(jīng)或砍死或刺死一堆毒蛇猛獸了。而那些動物無不像第一個襲擊他們的蛇一樣,在死去后立馬化為石頭再化為塵埃,只剩一地血水浸透的雪。
顧越不知道,在這冰雪的掩埋下,又有多多少少同這一樣的血跡,還有數(shù)不盡數(shù)的、那些不幸為了迷迭蘭償命的北丘先祖。他們?nèi)斯餐瑢Ω哆@些就夠吃力的了,何況他們?yōu)榱说玫阶钫y(tǒng)的北丘皇位、而不得不獨自出戰(zhàn)的一任任北丘繼承人呢。
或許迷迭蘭延年益壽的功效,就是用那些北丘皇族鮮活的生命交換而來的吧?
如此想著,代表著希望的迷迭蘭,在顧越的心中又添了絲血腥氣。可是要想得到,就必須有付出。那些觸手可得的東西,從不會是人們爭奪的對象。越是難以得到的東西,才越是珍貴,越是讓人想法設(shè)法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迷迭蘭如此,皇位亦是如此。
他們沒注意到的是,在與野獸搏斗的同時,他們離迷迭蘭的距離也在縮短。如果誰能朝山頂看一眼的話,就能看見包裹著山頂?shù)牡{(lán)色光華,就像之前劫達(dá)將手覆在夏夏的額頭時所泛的光華是一樣的。
顧越感覺到異樣的時候,是雪地上的野獸都被清理干凈的時候。面對著地上血色的雪,好像有一種力量在牽引著他向某一個方向走。而這種力量指引的方向,漫天都是絢麗的藍(lán)光,而這種藍(lán)光,還在慢慢變強(qiáng)。
“我們……是不是快到了?”顧越瞇眼看著這么藍(lán)光,喃喃道。
“應(yīng)該是了。”聞人越一甩槍,長槍上的血在空中劃過一道艷色的紅線,“算是通過考驗了吧,嘖。”
夏夏大概是第一次見那么多血,雖然之前長劍刺入野獸胸膛的動作還很熟練,這一會兒腿已經(jīng)軟了,需要依靠雙劍撐在雪地上的力量才讓自己勉強(qiáng)不摔倒。盡管那藍(lán)色的光芒也吸引著她,卻沒有繼續(xù)往前走的力氣了。
而作為擁有著北丘血統(tǒng)的顧越,如果說之前的血腥是對他能力的考驗的話,那這無疑又是一場新的考驗,對他身份的考驗。聞人越和夏夏都沒有資格觸碰迷迭蘭,但他有。
顧越深呼吸了幾下,屏息向前走。果不其然,那花朵通體雪白透亮的迷迭蘭,一整株的,就這么完好地藏在這藍(lán)色光華里頭。這是長在極寒之地的寶貝,是長在丘元山之巔的仙草。
懷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之情,顧越將手漸漸靠近迷迭蘭,就像是想要接過仙人的手印下來自信徒的一吻。他按照元暉交代他的,雙膝跪地,先撥開迷迭蘭的兩瓣葉片,虔誠地用雙手捧住這朵花,輕輕向上一提——
一朵完美的迷迭蘭,就這樣綻放在顧越的手心。
顧越保持著捧著迷迭蘭的姿勢,小心翼翼地起身。夏夏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這朵花好一會兒,才和聞人越一道護(hù)送著顧越下山。
他們得到的不僅是迷迭蘭,更是夏夏丟失的記憶、顧越錯過二十多年的身份、北丘出走多年杳無音信的公主。這一趟,可謂是收獲頗豐。哪怕過程艱辛了一些,但與結(jié)果相比,都是值得的。
盡管顧越他們?nèi)讼律綍r都走得十分小心,但還是有意外的時候。雪地里一塊不起眼的凸起的石頭,差點將顧越絆倒。而聞人越只是不經(jīng)意地一扶,手就不小心碰到了顧越掌中的迷迭蘭。
可是迷迭蘭并沒有枯萎。
聞人越記得元暉說過,北丘皇帝的寢宮在建造時,將一個天然形成的池子圍在了宮殿里頭。剛才來的迷迭蘭,只有在這池水中浸一遍后,才能被那些沒有北丘血脈的人觸碰,否則就會立馬枯萎。可是他聞人越碰了迷迭蘭,迷迭蘭緣何沒有枯萎呢?
也許是因為自己也對付了那些守衛(wèi)迷迭蘭的毒蛇猛獸吧。
聞人越這樣想,轉(zhuǎn)頭看見顧越還在后怕。顧越將手中的迷迭蘭保護(hù)得愈加好,似乎并未察覺聞人越的手有觸碰到迷迭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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