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在做夢嗎……”

    顧越看著聞人越的臉喃喃道。他伸出右手試圖去觸碰眼前的男人，那的的確確就是聞人越啊。可是葉祁不是說，聞人越拋下他不管了嗎？

    “顧越，是我……對不起。”

    聞人越幾步上前，阻止顧越做幅度太大的動作。林深府里的下人并沒有給顧越被褥，隨著顧越伸手的動作，可以看到他左肩還沒有止住血的傷口往外滲血。

    躺在床上受傷的男人看到聞人越被碎發掩蓋的額頭上，有因為長時間沒有涂抹劫達給他們的那個藥水，而隱隱露出了龍紋胎記的輪廓，確信了這個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人的確就是聞人越。

    “可是葉祁說你……都走到城門外了，卻突然走了。所以他只能一個人來救我……”

    聞人越脫下外袍輕輕蓋住顧越的上半身，好讓他受傷的地方不受涼，然后給顧越解釋道：“是我騙了葉祁，我跟他說我不管你了，也鐵定料到了他回去救你。”

    “那你怎么進浯京城的呢？”顧越疑惑道。

    “葉祁這個人就是個莽夫，他若是要去救你，一定會鬧出很大的動靜。我也提前預料到劫走你的人肯定會在四處設下埋伏，就趁亂躲在了你躺著的那輛木板車的下面。”

    “嗷。”顧越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推木板車的人在葉祁也被丟上車后，還在那邊說為什么葉祁那么重……那個木板車是實心的，你躲在下面不太會被發現，裝著三個人，怎么可能不重呢？可是這樣太冒險了，萬一被林深發現呢？”

    “劫走你的那個人叫林深？”聞人越也沒空考慮那些被發現的可能性和被發現后的后果，反正現在他都進來浯京城了，這些更不需要他去考慮了。

    “嗯。”顧越小幅度地點點頭，“是溫沚的人，天生兩眉眉尾就有紅痣，所以我……”

    接下去的話，顧越也沒繼續說，他知道聞人越能懂。之前他們一直焦慮著萬一找不到聞人亦的人該怎么辦，所以也不怪顧越見到一個兩眉眉尾有紅痣的人就激動地拿出了帖子，連好好確認的機會都沒有——況且，他們也沒辦法確認。

    畢竟聞人亦告訴他們的信息實在太少了，只能由他們自己琢磨。

    “那林深既然要抓我和葉祁，為什么不干脆讓你回客棧把我們叫上直接一起帶進浯京城？”

    “他本來想利用我逼問葉祁什么的……”顧越沉思了會兒，道，“但你也知道，葉祁那副樣子……林深大概也是覺得從他身上問不出什么。”

    “那他剛剛把你帶去哪了？”聞人越的問題一個接一個，一到思緒萬千的時候，他就沒功夫考慮顧越身上的傷對顧越來說有多痛了，只迫切地想知道這些傷緣何而來，“你左肩怎么回事？”

    “林深抓到了那些人中的一個小頭領，叫十九。”想到十九自盡時的慘樣，一下子顧越還沒辦法緩過神來，“我也不知道這名字是林深給他取的還是他本來就叫十九……他剜我身上的肉，來逼問十九……”

    大概是林深剜他左肩上的肉的劇痛還停在身上似的，顧越隱忍地咬了咬嘴唇，抑制住涌上眼眶的淚，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和聞人越講述這件事：“十九不愿意說，在林深第二刀下去之后，就咬舌自盡了。”

    顧越左肩上的傷可以是他掙扎時被誤傷，也可以是被人故意捅傷的，但聞人越玩玩沒想到，本就瘦削的顧越，左肩上硬生生被人剜去兩塊肉。

    聞人越覺得自己的左肩一疼，顧越滿身是血的畫面好像就在眼前，而他來遲的愧疚，也愈深了：“我來晚了……對不起。”

    “你沒有拋下我走掉我就已經很感激了，說什么對不起。”顧越的嘴唇還是慘白的，與他強撐的笑容一起，對聞人越來說更加像個諷刺。

    在他下定決心要來救顧越之前，他還剛做了一個顧越背叛他的噩夢。可是轉眼間，就是自己差點背棄了顧越。

    “顧越，雖然我們只認識了半年……但是我早就把你當成是我最重要的人了。”聞人越握住顧越因為過度失血而冰涼的手，“雖然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絕對不是那個最重要的。但是你要相信，我不會拋下你的。”

    聽著聞人越這么鄭重的承諾，顧越的眼眶也有點酸酸脹脹的。

    “說的好像是我對不起你一樣，在你心里，最重要的肯定就是皇位了吧？就像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我的親人。”顧越的笑容大了些，“我知道的，我也不會拋下你的。”

    聞人越點了點頭，然后看著顧越繼續說道，“說到最重要的人……也不知道夏夏現在怎么樣了。”

    “有元氏的那些人保護她，她不會有事的。”聞人越現在倒真的希望夏夏能快點好起來。

    他們幾人中武藝最高強的是夏夏，唯一的一個女人也是夏夏。他雖然和顧越說了他是躲在木板車底下才進的浯京城，但是沒告訴顧越是怎么在林府里找到他的。

    他剛從木板車下出來，就發現林府內走動的都是丫鬟，幾個男的好像都是幫林深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的。無奈下，他只能打暈一個丫鬟換了女裝一間間屋子查看才找到顧越的。

    不過幸好他在屋外又打暈了一個給顧越換衣服的林深的侍從，才沒讓顧越知道他穿女裝的事情。這事兒要是說出去了，他的臉可往哪擱啊。

    聞人越穿著不合身的丫鬟衣服的時候，就特別希望夏夏能在，這樣這差事就順理成章地落到夏夏頭上，他就可以在暗處等夏夏找到顧越了再做打算的。

    “不過沂澤之行兇險，夏夏能留在北丘，實在再好不過了。”顧越再偏頭看向聞人越，提醒他道，“對了，你額頭上的胎記快要蓋不住了，劫老給你的藥水還有嗎？”

    聞人越是真的有一段時間沒注意過頭上的胎記了。這幾日他一直處在擔驚受怕的狀態中，哪有空照鏡子？經顧越這么一提醒，才想起自己好久都沒有擦藥水了。

    還好那瓶藥水聞人越一直是隨身帶著的，便立馬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從里面倒了些藥水往額頭上擦：“希望等這瓶藥水用完的時候，我們也剛好不再需要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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