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顧越在竤州忙活了這么久,還是一無所獲。關妮說的那些,其實聞人越之前都已經有想到了,如今只是將這猜測變為傳言罷了。
可一個關妮的話又有什么用呢?她也是從她母親那兒聽來的,而關大娘也早就死了。一個鄉下姑娘的話罷了,說是他們脅迫她說出這些話,也肯定會有大把的人相信。
那陳家二老也已經不見蹤跡了,竤州的人都說他們是沾了外孫的福去立京頤養天年去了,可顧越還是覺得,他們被聞人厲弄到了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的可能性比較大。
不過聞人厲也真的是耐得住性子,聞人越可不相信他不知道他們混在沂澤的人中身在竤州,可他到現在都沒有動手,也不知在計劃些什么。
他大概是在等著他們一群人自投羅網吧。像聞人厲這樣身居高位的人,都極度自傲,他們不屑于去主動追擊他們想要置之于死地的人,相反,他們更愿意耐心地等待,等待獵物進入他們的狩獵范圍之內。
明日他們就要進京了,入立京城的搜查雖然不比入浯京城的搜查那么嚴格,但立京到底也是一國之都,必然會有認識聞人越那張臉的人看到聞人越。
不過還來不及聞人越與顧越討論遇到那些認識他們的禁軍該怎么辦的時候,十六敲響了他們住的這間房的房門,敲門聲急促。
“公子,是我,十六。”
聞人越聽出是十六的聲音,但顧越和夏夏去練劍了。說起來,顧越陪夏夏練劍,可比對夏夏說一萬句好話還管用。
他們也是防患于未然,盡管有聞人亦的那些人保護他們,可肯定也會有他們保護不到的地方。即使他們兩人前半生幾乎都是在立京度過的,但現在的立京不比從前,一旦進入,便是處處兇險。
聞人越也是仗著自己在槍術上有點天賦,覺得自己的武藝也足夠保護自己了,若是真遇上他現有的槍法不能保護自己的情況,這點日子再練練槍也沒有多大用處了,所以便沒有跟著顧越去練武。
他本來是假裝屋內沒人,然后不去給十六開門的。但是轉頭才發現,這房里的蠟燭都明晃晃地亮著呢,十六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屋內有沒有人?
況且十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著急,聞人越還是開了門,看到十六身后一個長得干巴巴的小姑娘,倒是愣了一下:“十六,你不知道顧越去練劍了嗎?”
聞人越這個公子越終究是假的,十六也沒把他當主子看:“聞人,我是直接帶了關姑娘過來的,你先給關姑娘安排個住處吧。”
十六也沒拐彎抹角去找顧越做這事,畢竟就算他找了顧越,顧越還是要找聞人越去安排。
在溫沚那邊,他只知道聞人越是玟原失蹤的公子越,可不知道顧越是誰,還以為是公子越某個得力下屬呢。所以給關妮安排住處的這件事,還得聞人越出手。
“你先進來說吧。”聞人越招呼十六和關妮進屋,這客棧雖然住的都是他們的人,但還是人多眼雜,謹慎點好。
等十六讓那個眼神膽怯、身板瘦弱的小姑娘在凳子上坐定后,聞人越差不多也能猜到這小姑娘是誰了,問了句:“怎么把她給帶過來了?”
十六一邊給關妮倒水、拿點心,一邊跟聞人越說道:“公子吩咐的,若是關姑娘的父親對她不好,就讓我們把她接過來。畢竟她幫了我們那么大一個忙,總不能看著她受罪。”
聞人越勾唇輕笑了一聲,嘴上雖然不說,但心里可清除著顧越在盤算著什么。他們為了找與陳家有關的人也算是興師動眾了,顧越說是擔心關妮,其實就是害怕關妮把他們的行蹤說出去吧?
只是他不知道,顧越什么時候也開始會用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瞧那小姑娘的樣子,一點沒意識到自己進了狼窩,反而一臉感激的樣子。
但聞人越還是明知故問:“她父親怎么對她了?連你們都看不過去了?”
“那天我們走的時候給關姑娘流了些錢幣和吃食,讓她回家說是幫人做事的酬勞。她爹非但不體諒自己女兒辛勞,反而虐打她,拿走了那些東西。”
十六給關妮拿了藥膏讓她先將就著擦一擦,說這些話的時候更是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這也不是十六裝出來的,他們這些跟了聞人亦的人,哪一個小時候沒過過這種苦日子?不是遭雇主毒打的,就是遭親生父母虐待的。那些路邊乞食的,已經是他們這些人里最幸運的了。
好在后來遇到了聞人亦,他給了他們吃的東西、住的地方,還教他們讀書、教他們武藝。就算他們知道聞人亦這般善待他們也是為了他自己,但他們仍是感激他。
所以看到關妮,十六下意識地就覺得心疼,好像看到了小時侯的自己。吃不飽、穿不暖,還要為了混吃等死的爹娘起早貪黑地勞作。
就算顧越不說,十六也有想法給關妮找個好人家。明明是十六歲的小姑娘,可除了那張臉是十六歲姑娘的樣子,身形小得和十二三歲的孩子似的。
而且就算關妮身上的衣服勉強還算是完整,但十六仍能看到她露出的皮膚上的累累傷痕。所以在下屬稟報關妮的父親拿走了他們給她的錢的時候,十六就立馬讓人將她帶回來了。
他們的人還算及時,剛闖進關家的那間簡陋的小院子,就看到關妮的父親剛拿起藤條準備打關妮。
“行,那我去安排一下。”聞人越瞧著關妮喝水的杯子,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然后披了件外衣就出去了,讓十六和關妮呆在房里等著。
聞人越剛踩上下樓的臺階,想到關妮渾身臟兮兮的樣子,還是覺得心里不舒服,轉身走到了隔壁關著溫沛的那間房。
溫沛這女人也是無趣,和一群男人住在一間也沒拒絕沒哭鬧,整日就是跪在屏風后握著她那串佛珠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天也只吃兩餐,吃也吃得不多,聞人越都懷疑她是不是想餓死自己。
守在屏風外的人朝聞人越頷首,聞人越點了點頭越過那些人推開屏風,靠在墻上雙手抱胸看著閉目誦經的女人:“殿下不是都已經還俗了嗎?”
溫沛沒有睜眼,只是轉動佛珠的手頓了頓,回答聞人越道:“人不在佛前,但心還是佛心。”
聞人越嘲諷道:“我看殿下也別還俗當什么公主了,殿下當尼姑還挺合適的。”
跪在墊子上的女人猛的睜眼,看向聞人越的目光凜然:“你來就是和本宮說這些話的?那請出去。”
“沛公主,這都在玟原的地兒上了,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聞人越,說話也不客氣一點?”聞人越走到溫沛的身邊蹲下,笑瞇瞇地與她對視,“殿下也該服服軟了。”
“且不說你是個假的。”溫沛唇角上揚,但眼中全無笑意,凈是嘲弄與不屑,“就算您是公子越,也不見得能在玟原說上什么話吧?本宮可記得公子越和本宮說過,自己在玟原的處境是如何的兇險與糟糕。本宮看啊,就算本宮被囚于此,似乎也比公子越您的處境,好上一些吧?”
聞人越還沒見過溫沛這幅伶牙俐齒的樣子,一下子說不上話來。
溫沛倒是繼續往聞人越的傷口上撒鹽:“本宮還能稱之為是人質,是生是死還能影響著公子越,可公子越您,那康明帝好像一點沒把您當回事吧?哦,本宮都忘了,玟原的儲君,好像已經換人了。”
“溫沛,你閉嘴!”聞人越從牙縫里蹦出這幾個字,表情也有些扭曲。
顧越已經變得和他初識他的樣子很不一樣了,怎么這會兒,連溫沛都變得他不認識了?
不過這些可怪不得顧越和溫沛,這些應該都歸咎于聞人越自己。誰能在天天面對一個人的冷嘲熱諷之后還能心平氣和講話呢?溫沛也是被聞人越嘲諷慣了,才知道說出那些傷人的話來能讓自己多么愉悅。
誰不想說些欠揍的話呢?溫沛想,反正聞人越也不能對他怎么樣,大不了也就是同歸于盡嘛,她的壞情緒無處發泄,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紓解苦悶的情緒,所以說起那些刻薄的話來,倒毫無愧疚之感。
而顧越,他只是知道那些傷人的話對別人的傷害有多深,才不愿說出口罷了,他秉承著盡可能不傷害別人的原則,不論是精神還是肉體、有意還是無意。
聞人越不知道的是,他嘴欠的毛病,也不過是被元曦影響的罷了。元曦在玟原的皇宮里無依無靠,只拿捏著聞人越的把柄。而發現聞人越鳩占鵲巢之后,她便開始用各種惡毒的話來摧殘這個她痛恨的人。
傷害是一個連續的過程,若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發泄口,只會傷害越來越多的人。元曦沒意識到,聞人越沒意識到,溫沛沒意識到。
只有顧越,按捺著心中的負面情緒,努力不把他傳遞給不相干的人,一個人慢慢地消化。如果可以,他也很想用最惡毒的話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但他懂,言語也是一把刀,殺人而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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