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寒蟬凄切。
滿懷心事的沈靈煙輾轉反側,倚窗望月的林瑾玉同樣難以入眠。
“沈靈煙……”林瑾玉呢喃出聲,眼底不似溫柔的秋泓,而是深不見底的晦暗,他不明白沈靈煙為何要裝傻扮癡,為何要平白受那些人的欺侮……忽地自嘲一笑,想是各人有各人的難言之隱,他亦是如此,又有什么資格去揣測旁人的目的?今日此舉,只是因為心底有了憐惜。
憐惜?林瑾玉冷哼一聲,不知是嘲諷,還是悲哀,不想自己心冷如此卻還是心生憐惜,想是為著今日那句,“你,疼嗎?”
罷了罷了,左右于正事無礙,若能護得沈靈煙周全,倒也是件美事。
翌日,晨光熹微,風朗氣請。
輾轉反側一夜的沈靈煙總算破曉前昏沉睡去,直至日上三竿方才悠然轉醒,睜眼就瞧見許氏溫和的笑顏,自然而然地回以一笑,還未享受親情潤物細無聲的溫暖,一陣不合時宜卻響聲如擂鼓的咕嚕聲不絕于耳,沈靈煙面色驀地一紅,羞愧道:“娘,煙兒餓了……”
“煙兒放心,娘早與你備好了,你且起來洗漱便能用膳了。”
不得不說,許氏心疼沈靈煙當真心疼到骨子里去了。一早便來塌前守著,瞧見沈靈煙酣睡,私以為是前日嚇著了,便不忍打擾。眼見日光愈盛,又擔憂起沈靈煙餓著,便命丫鬟做了膳食溫著,如此一來便能無縫銜接了。
沈靈煙洗漱之后,津津有味地用著膳,正大快朵頤時,冷不防聽見許氏疑惑道:“煙兒,方才你睡著說了些奇怪的話,什么手機,電腦……”許氏皺眉,似是在認真回憶,“還有什么抽水……馬桶,這些都是何物?”
許氏全不是好奇,而是生怕那一摔將沈靈煙的腦子再度摔壞,否則怎么會說出這等沒頭沒腦的胡話?
沈靈煙一噎,半口粥嗆在喉間,一時咳得面色漲紅。許氏見著,暗怪自己多嘴,忙端了溫水與沈靈煙,小心地喂了幾口,溫柔地輕拍沈靈煙的脊背,自責不已,“是娘不好,不該胡說……”
緩過勁兒來沈靈煙又喝了一口水,方才疑惑道:“娘,煙兒無事……”眉頭一皺,小臉茫然,“娘方才說的都是什么呀?妍兒怎么沒聽過?”
艾瑪,我對于馬桶的執念竟如此之深,連夢里也不放過?不過古代這馬桶用得確實別扭得慌,一個帶蓋的桶,回回坐上去都深覺要落入桶中于屎粑粑合二為一了……話說回來,當真是心疼倒夜香的丫鬟。
不過往后可要小心些,索性是許氏,若是換作旁人,豈會這般好糊弄,叫人看出端倪可就不妙了。
不待許氏說話,魚躍便進來稟報,說是沈琰帶著哭得梨花帶雨的沈靈筠前來靖國公府接許氏母女回府。
梨花帶雨?沈靈煙暗自冷笑,莫不是來哭喪的?可惜自己命大,落河死不了,撞柱子也死不了……既然死不了,有仇不報非女子,一想起沈靈筠明明喜歡林瑾玉,卻能眼睜睜看著林瑾玉受辱,虛偽至極,當下心思婉轉,眉毛不自覺一挑。
瞧見許氏面色生冷,沈靈煙忙不迭地往許氏懷里鉆去,身子瑟縮,可憐兮兮地望著許氏,眼眶盈淚,委屈道:“娘,怕,煙兒怕。”入鄉隨俗,化眼淚為武器,不費吹灰之力。
許氏忙心疼地攬住許氏,輕聲撫慰道:“煙兒不怕,娘在,無人敢欺負煙兒。”如沈靈煙所料,許氏冷漠的面上出現裂痕,神色晦暗。
說曹操,曹操到。
靖國公夫婦冷著臉帶了沈琰并沈靈筠往屋內來,一見著沈靈煙,沈靈筠立馬顯現出愧疚的神色,歡喜又擔憂,“妹妹……姐姐來接你回家了,你可還好?”
不想沈靈煙一見沈靈筠,立刻爆出一聲大哭,瘦削的身子不住往許氏懷里躲去,雙手緊拽著許氏的衣襟,埋在許氏胸前的腦袋不住搖頭,拖著哭腔喊道:“姐姐,姐姐不要掐我……煙兒,妍兒會聽話的……嗚嗚。”
當真是打瞌睡遇著枕頭,不是愛演嗎?一起演不是更歡快?老娘的演技可不是蓋的,說出來怕嚇著你,老娘一出馬,就算是國內當紅流量小生小花都得靠邊站。
一干人等皆變了臉色,靖國公夫婦理所當然地以為沈靈筠私下經常虐待沈靈煙,立刻暴跳如雷,又不方便動手,只吃人般的目光落在沈靈筠身上,瞧見沈靈筠急于辯解的模樣,當即怒不可遏,轉頭給給靖國公夫人使了個眼色。
靖國公夫人會意,朝身旁的大丫鬟花間一瞥,花間立馬毫不猶豫地走至沈靈筠跟前,下了力氣地往沈靈筠面上甩了個一個大耳刮子,剛想左右對稱再補上一個,卻見那沈靈筠身子一軟往后跌了去,竟是暈了。
好在被沈琰眼疾手快地扶住,瞧見沈靈筠白皙如玉的面上浮現了五指山,沈琰當即心疼不已,憤怒道:“岳母大人!”
靖國公夫人冷笑一聲,“賢婿可是有何指教?”要知道靖國公夫人生性潑辣,豈會畏懼沈琰這一聲毫無意義的怒喝。
將沈靈筠交與丫鬟,沈琰義正言辭地理論了起來,“岳母大人,筠兒再如何不是,也不該下如此重手,更不該由著一個丫鬟犯上作亂!”吃人一般的目光落在花間山上,怕是不死不休了。
“沈琰,你莫要忘了,妍兒也是你的嫡親女兒!”靖國公夫人上前氣勢洶洶地指著沈琰的鼻子,絲毫不給半分顏面,一針見血道:“當日在煙兒如何任人欺凌,你那寶貝筠兒又是如何助紂為虐,你隨意著人打聽便知!明面上已經如此囂張,誰知暗地里又是如何折磨煙兒,否則煙兒怎會一見著沈靈筠便怕成這個樣子?”伸手直指仍戰栗不已地躲在許氏懷里的沈靈煙。
別人不知道的是,沈靈煙分明是笑著的,心里暗道不要客氣,狠狠罵,像這樣偏心偏到屁股眼的老爹,不罵還等留著過年?
靖國公夫人連珠炮似的話,叫沈琰啞口無言,他雖未派人打聽,但從沈靈筠躲閃的眼神,磕磕絆絆的言語中就知沈靈筠非但沒有護著沈靈煙,還……暗嘆一聲,無奈地瞥了眼暈過去的沈靈筠仍是心疼不已,想開口卻不知如何辯駁。
“沈琰,我今日便清楚明白地告訴你,你想要如何寵愛沈靈筠,誰也管不上,但若是薄待了煙兒一分,我都要叫你尚書府雞犬不寧,你便等著言官的折子吧!”
打蛇打七寸,沈靈煙忽然覺得自家外祖母是有智慧的,而不是只會罵街的潑婦,言官的折子,有礙仕途啊,還想往上爬的沈琰自然避如蛇蝎。
理直氣壯的沈琰氣勢一萎,低聲道:“岳母大人,這……到底是家事啊。”目光不覺瞟向同為男人的靖國公,莫不是想組成戰線聯盟?
余怒未消的靖國公只好整以暇地看著,不時安慰一聲可憐兮兮的沈靈煙,而那動手的丫鬟,早不知往哪里去了。
靖國公夫人冷哼一聲,“家事都處理不妥當,還談什么節節高升好為江山社稷為百姓謀福祉,莫不是送了百姓入水火之中的?”厭惡地瞥了眼兀自裝暈了沈靈筠,冷笑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可,便讓你那寶貝閨女來好生與煙兒賠禮道歉,且日后不許再傷了煙兒……”眼神意味深長。
沈靈煙忍不住要為自己的親親外祖母打電話,搖旗吶喊,“外祖母威武,外祖母雄壯!”對付敵人,就要像寒冬一樣冷酷。
沈琰面露為難,在沈靈筠與前途之間搖擺不定,好半晌才尋了個托詞道:“岳母大人,這……筠兒還未醒,不若待回了府再與妍兒賠禮道歉不遲……”
靖國公夫人卻是軟硬不吃,“未醒?潑點涼水便醒了,來人啊!”
不想話落卻聽得一聲驚呼,眾人皆將目光偷了過去,卻是沈靈筠一頭臉的茶水和茶葉,暈開的妝容東一道西一道,天仙般的面上狼狽不已。
原來,沈靈煙看沈靈筠只裝暈,萬分不得勁,就趁亂摸到裝暈的沈靈筠身邊,假裝手滑潑了沈靈筠一臉熱茶,當真是熱茶,不知哪個貼心的丫鬟剛斟上的熱茶。
沈靈筠尖叫著坐起身,雙手顫抖著不敢碰觸狼藉的臉,余光瞧見一旁的沈靈煙,就發了狠地抓過去,卻被靖國公府的丫鬟攔住,趁著當口,沈靈煙靈巧地往旁一閃,好似躲貓貓一般躲在桌案之后。
沈靈筠撥開擋了視線的茶葉,一眼就瞧見藏得不夠嚴實的沈靈煙,忙不迭地撲上去,眼見就要抓到沈靈筠的臉,不想憑空現了一張椅子橫亙在兩人之間,沈靈筠躲閃不及,硬生生地撞了上去,悶哼出聲。
吃了虧的沈靈筠愈發狠厲,跌跌撞撞地爬起來,二話不說得又朝沈靈煙撲過去。沈靈煙仗著自己傻子的身份,肆無忌憚,自然又叫沈靈筠吃了不少暗虧,場面一時雞飛狗跳。
不要問護女心切的沈琰去了哪里,自然叫靖國公擋了個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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