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公府。
“紅拂,如何了?”
“回主子,已依照主子的吩咐布置妥當。”
“好,林瑾玉那又如何?”
“母親!”
林瑾彥應聲而入是,紅拂閃身隱進暗處,坤和長公主端莊美艷的面上閃過一絲不悅,兀自端起茶盞,儀態萬千地輕嘬了一口,茶香盈鼻,唇齒留香,有價無市的貢茶大紅袍果然不負盛名。
“母親,您答應過我的,要靈韻為孩兒的平妻,為何這么多日還沒有動靜?”
美目閃過幾絲厭煩,抬眼卻是波瀾不驚,有條不紊地放下茶盞,冷淡道:“著急作甚,左右這正妻還未進門,你就想著平妻,你讓雍親王怎么想?”
林瑾彥才懶怠理會雍親王怎么想,他只想尋了個由頭去見沈靈筠,已有一段時日了,沈靈筠都不曾出府,這叫他無從偶遇,只得來坤和長公主眼前討個巧。
“是母親您答應我的,怎的這會又反悔了?”言語間藏了幾分埋怨,林瑾玉一心只想抱得美人歸,哪管自家老娘爽不爽快,自顧自地又念叨開了,“孩兒本欲只娶了靈韻,是娘非得讓孩兒與那什么勞什子郡主定親的,這會又說話不作數,母親您又叫孩兒怎么想?”
旁人心懼權勢滔天的坤和長公主,林瑾彥可不怕,左右他是坤和長公主有且僅有的嫡子,還能打死他不成?這大概就是熊孩子和熊家長配套,只是熊得不一樣,一個望向圖謀江山,一個只是仗勢欺人。
“你還有臉說,若不是你又去招惹那什么沈桃灼,我何苦費心為你定下這門親事?”瞥了眼油鹽不進的林瑾彥,坤和長公主就是恨鐵不成鋼也無法,強壓下心頭翻涌,只淡淡道:“這門親事,往后與你有助益,你莫要再胡鬧了,至于那沈靈筠,時候到了我自會給你定下。”
“什么時候才是……”瞥見坤和長公主不怒自威的目光,林瑾彥到底收住的話頭,眼底隱有不服氣,卻只能訥訥道:“母親可莫要忘了。”話落郁悶地起身往外去了。
坤和長公主以手扶額,眼底有幾分疲憊。
林瑾彥長成今日這性子,也是她一手慣出來的,怪不得旁人,且如今正在緊要關頭,坤和長公主欲要管教也有心無力,左右這江山若是能拿下,還有她在,尚且輪不到林瑾彥。
是了,坤和長公主追隨武則天步伐的凌云壯志。
要是沈靈煙知道這個朝代還有關于武則天的傳說,必須大跌眼鏡,她原以為這只是個架空的朝代,不想還隱約跟正史有了藕斷絲連的聯系,雖然她的歷史知識都慷慨地還給老師了。
自打不知在哪本野史上瞧見女皇武則天的上位史,年幼的坤和就一發不可收拾,開始識文斷字,研讀晦澀難懂的史書兵書,那會雖一知半解,可隨著出入御書房多了,在朝堂紛爭的耳濡目染之下,那些熟記于心的兵法史書不再是紙上談兵,瞬息之間風譎云詭,叫坤和不自覺地沉迷其間,而后,一個膽大包天的想法逐漸萌芽,若是她能為皇……
至此,逐漸長成的坤和步步為營,追隨了當即皇帝,有了從龍之功,大權在握后,也是時候開始實現自己根深蒂固的夢想了。
所以,她并未著力培養林瑾彥,林瑾彥從不是她屬意的繼承者,即便不是她自己,也不會是林瑾彥,她盼著的,是能與溫子然結合,那樣溫潤如玉卻堅韌不拔的男子,才是她心中所屬,可惜,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她想過強勢下嫁,可又放棄了,她知道,那樣冷清的溫子然,若不是他心甘情愿,一切都是枉然。她隱約察覺溫子然心中有人,卻不忍心去查,只當是個錯覺,只當那般風光霽月的男子從來心屬她自己。
坤和是有遐想的,即便如今已為人婦為人母,若是事成,她誠心邀請溫子然與她共享這大好的江山,不知他可會愿意……
尚書府。
許是震懾于許氏的威嚴,沈靈筠實實在在地去家廟反思了三日,只期間是否與平姨娘又達成了什么默契,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只不過這幾日與沈桃灼走得愈發近了,好得跟一個人似的,成日窩在沈桃灼屋內,想是商量妥當了,終是按捺不住,四下開始自以為隱蔽地聯系起了平家。
沈靈煙因為林瑾玉的事情心神不寧,懶得理會她們的小動作,左右翻不出個天來,叫人好生盯著就是。
處理完府務的許氏入了屋,瞧見沈靈煙心不在焉地倚在美人榻上,神情慵懶,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窗戶,眼見就要看出一朵花來。
許氏知曉沈靈煙心思,忍不住打趣道:“煙兒,莫不是這初春還未開始,你就犯了春困,怎么成日神色懨懨,倒是像極了大病初愈。”
聽得沈靈煙低嘆了一聲,眼皮也不抬,生息淡薄道:“是啊,我是患了病,相思病,就快病日膏肓了,娘你可有藥醫?”
沈靈煙知道,許氏沒有,林瑾玉才有。沈靈煙還知道,相思病是一種很玄的病,不是才下眉頭又上心頭,而是只在猝不及防的分開之后尤為喧囂,星星之火成了燎原之勢,燃盡她平生的驕傲和別扭,只剩下期盼,無休止的期盼。
“你這丫頭,知不知羞的,怎的說出如此孟浪之言!”許氏輕戳了沈靈煙的眉心,嗔怪地瞪了眼,卻沒有嫌惡之情,因著此時的沈靈煙,正向著當年日日盼著與溫子然相見的自然,只是那時尚有期,如今的沈靈煙卻只能枯等,不免心疼,輕撫了沈靈煙的服帖青絲,嘆道:“想那會你還倔了性子不理會林公子,這會可是悔了?”
“后悔呀,可是世上沒有后悔藥。”頓了頓,沈靈煙悶聲道:“娘,我明白您那日給我說的話了,可是還是太遲了……”
許氏眼有悵然,目光虛幻,恍惚間,那年長街隨少年同游,好似就在眼前,可一眨眼,一切終歸虛幻,是抓不住的鏡花水月,暗自嘆息了一聲,“如今都算不得遲的。”
察覺許氏的異樣,沈靈煙的憂思犯愁好似一下子都讓道了,八卦之心蠢蠢欲動的,賊兮兮地看了眼許氏,好奇道:“娘,您的初戀……啊不,就是娘第一個中意的男子是誰?”
不說沈琰,因為沈靈煙知道,那個偏心偏到屁股眼的沈琰不可能入了許氏的眼。
許氏一怔,目光幽幽地看了眼窗外,金烏高懸,云卷云舒,風過無聲,一如去不復返的往日,似有嘆息,輕聲道:“過眼云煙,不提也罷。”
沈靈煙不知道,因她這蠢蠢欲動的八卦之心,卻是惹得許氏夜半難眠,清淚濕了枕巾。
瞧見許氏神色不大對勁,沈靈煙就知其中有事,且必是話本子里因門第之見而棒打鴛鴦的狗血橋段。沈靈煙雖好奇,卻不忍在許氏傷口上撒鹽,十數年還不能忘懷,想是慘烈……
沈靈煙輕倚在許氏身上,握了許氏微涼的手,堅定道:“娘,您還有我。”目光灼灼,是不用言喻的承諾。
許氏莞爾一笑,頷首道:“娘還有煙兒。”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藏在深閨里的時候,沈靈煙絲毫不覺沉悶,只美人榻上躺一會,床榻上躺一會,又吃上幾頓美味珍饈,睜眼閉眼間,一日也就過了。
許氏本有心叫沈靈煙多少涉獵點琴棋書畫,陶冶情操,培養大家閨秀應有的嫻淑文靜的氣質,奈何沈靈煙抵死不從,許氏無奈,只好作罷。
眼見天愈暖,魚躍正收拾了冬衣出來,沈靈煙瞟了眼,隨口問道:“這衣裳收去哪兒?”
“回小姐,這衣裳過了季就不應景了,自是毀了去。”
沈靈煙眉頭輕皺,眼波流轉間,轉頭對許氏道:“娘,這些個衣裳卻是浪費了,何不給了窮苦之人,左右是積德行善。”
奢侈,當真是奢侈,不過穿了幾回就不要,不是現代的奢侈品又是什么?雖然許氏有錢,但沈靈煙還是覺得心在滴血,亦是深刻體會到天道不公,想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原是真實寫照……所幸她投了個好胎。
許氏亦是皺了眉頭,狐疑地看了眼沈靈煙,卻是想起沈靈煙先天癡傻,有些人情世故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當即耐心道:“女兒家的衣物,怎么可以隨便給了人?若是叫讓人知曉了,不免又要交了舌根,于閨譽有礙。”
深知古代與現代的風土人情不一樣,沈靈煙不強辯,低頭仔細思索了會,提議道:“娘,不如這樣,這衣裳就拿去改改,左右不是一個樣兒,旁人無話可說,多少又做了善事。”
不知為何,沈靈煙莫名對行善執著了起來。
瞧見沈靈煙眉間的執拗,許氏頷首,卻是提了個要求,“不得以尚書府的名義來。”
女孩子家家,名頭太盛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沈靈煙忙不迭地點頭道:“這個好說,娘找個面生的人去辦就是,左右不為這名聲。”
許氏欣慰道:“煙兒長大了,心也愈發善了,該死再往廟里去上了香,叫菩薩好生保佑娘的煙兒。”
沈靈煙傲嬌地抬起下巴,積極為自己證明,“娘,往日是煙兒不知事,煙兒的良心大大的有!”
“嗯?什么叫良心大大的有?”
“噫?方才我可是說了這話?想必是娘您聽錯了!”
許氏:“……”
晝短夜長,黑暗總是來得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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