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姐姐來看你了。”
正百無聊賴的沈靈煙聽得這溫柔的聲音,立時激靈起來,一改先前的懨懨,神色隱忍卻強笑,勉力想掙扎起身相迎,眉眼好似歡喜,“姐姐你來了。”
沈靈筠頷首,瞥了眼包扎過的手臂,神色頗為不自然,一時無話,免不得尷尬。
“姐姐,你來看煙兒,煙兒很高興。”俏臉是不假辭色的歡喜,可眼底隱約藏了難忍的疼痛,叫人想無視都難,為著不叫氣氛尷尬,沈靈煙話鋒一轉道:“姐姐,眼下正春日,待煙兒好了,想與姐姐往園子逛逛……”神色小心,似是在征詢。
沈靈筠一怔,卻見沈靈煙神色不似作偽,微微頷首,“待煙兒好了,姐姐便陪煙兒逛園子……大夫如何說?”
沈靈煙不在意一笑,卻不敢妄動那受傷的手臂,頗為無所謂道:“大夫說了,不過是小傷,歇幾日就好了。”
忽而聽得一聲輕哼,二人抬眼見著是神色微怒的許氏,瞪了眼沈靈煙,“小傷?若是小傷大夫也不見得開那許多藥了。”
沈靈筠聽得一陣尷尬,“母親……”
好似方才發現了沈靈筠,許氏斂了神色,仍是冷清,略微溫和了語氣道:“筠兒昨夜可是嚇著了?昨兒大夫開了安神藥,我已命人與你送去了。”
沈靈筠一怔,目光輕閃,頗為不敢相信,只因她以為許氏是要怪責她,不想卻是關心,若不是那神色如常冷清,沈靈筠都要懷疑許氏別有所圖了。
不過沈靈煙與許氏,卻是別有所圖,可真真假假,誰又看得明白。
怔愣之后,沈靈筠忙道:“母親,我無事的,只是連累了妹妹……”言語間不愧疚。
“姐姐說這話煙兒可不愛聽,自家姐妹,什么連累不連累的!”沈靈煙嘟囔著,不著痕跡地瞥了眼面色頗為復雜的沈靈筠,笑道:“這點傷換來姐姐的關心,倒也值得了,只盼日后姐姐莫要再撇了煙兒就是……”怯生生地看了眼沈靈筠,好似期待。
沈靈煙這是兵行險招,落落大方地將其意思挑明了,反而能叫猶疑之下的沈靈筠愈發相信沈靈煙的初衷單純,而不再是為著旁的。
沈靈煙的目光叫沈靈筠審視其往日自己的行徑,不免心下不安,尷尬一笑,忙道:“煙兒放心,日后不論煙兒想要如何,姐姐便陪著。”且瞧見沈靈煙眼底若有似無的黯然,沈靈筠可以確定,沈靈煙接近自己,怕是為著能多與林瑾玉接觸……不過自己乃是名正言順的皇帝賜婚,何懼之有?
許氏看了二人一眼,不再說話,悄然推出了屋,隱約聽得沈靈煙道:“姐姐莫要這般說。倒是姐姐想去何處帶上煙兒就是……”不多時,屋內傳出了歡快的嬌笑聲。
沈靈筠與沈靈煙相談甚歡之事叫平姨娘與沈桃灼知曉了,二人心生警惕。
沈桃灼眼底閃過狠厲,恨聲道:“娘,昨夜之事肯定是沈靈煙母女一手策劃的,否則怎生這般巧……”一想起昨夜堪堪要被折騰死,沈桃灼心下愈發憤恨。
“哼,這個許宛青!”平姨娘眼底藏了冷芒,先前好容易說服了沈靈筠旁觀叫林瑾玉換親一事,卻是失手了,好不容易又尋了機會給沈靈筠賣個好,不想卻叫許氏攪擾了,當真是窩火。
“姨娘,眼下可如何是好?”
平姨娘轉頭看了眼焦灼不安的沈桃灼,狠厲一閃而過,“灼兒你放心,不論如何,那林瑾玉都得娶了你!”不過就是皇帝賜婚,若人沒了,這婚事自然也就作廢了……雖說于心不忍,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兒重要。
瞧見平姨娘神色陰冷,沈桃灼就知自己暫且無需擔心了,掩下眼底異樣的光芒,抬眼又是焦灼委屈的模樣,硬生生擠了幾滴淚,“灼兒謝過姨娘……”免不得又是母女情深。
沈琰走后,尚書府意外的風平浪靜,且反而比往日多了幾分人情味。
春日融融,寒涼漸消,園子里也有了看頭。
為著不叫沈靈煙的傷處留下后遺癥,許氏強行讓沈靈煙多休養了幾日,直至今日才放了被“軟禁”得生無可戀的沈靈煙出屋。雖說有沈靈筠不時陪著說話,還有林瑾玉得了空就夜探香閨,可生性好動的沈靈煙到底是呆不住,許氏匍一點頭,沈靈煙就如逃離牢籠的鳥兒往外奔去了,自然是去尋了沈靈筠。
“姐姐,煙兒好了,娘許我出屋了。”興致沖沖的沈靈煙不待入屋就呼喚出聲,匍一抬頭就見平姨娘與沈桃灼在屋內,腳一頓,面上閃過幾絲尷尬,強笑道:“既然姐姐有事,那煙兒晚些時候再來。”言語間的好似落寞。
“煙兒。”
沈靈筠這一喚,叫沈靈煙止住了腳步,又聽得沈靈筠道:“先前我答應過煙兒,待煙兒好了就陪這煙兒往園子去,姨娘與灼兒……”
聞言,沈靈煙的落寞一閃而空,歡喜地喚了聲“姐姐”,余光掃過平姨娘與沈桃灼的臉,不外乎是厭惡與警惕的神色,畢竟往日的沈靈筠對沈靈煙嗤之以鼻,更遑論為著沈靈煙冷落了平姨娘和沈桃灼二人。
平姨娘壓下眼底的情緒,勉強笑道:“既如此姨娘就不耽誤大小姐和二小姐了……”目光瞥向沈桃灼,“至于灼兒……”
沈桃灼知曉平姨娘之意,當即接話道:“灼兒也想與兩位姐姐往園子去。”
沈靈筠無可無不可,不過卻估計起沈靈煙了,抬眼望向沈靈煙,見此神色如常,當即頷首道:“如此我們就往園子去吧。”話方落,沈靈煙就親熱地上前挽了沈靈筠的手臂,一旁的沈桃灼亦是不甘示弱,忙不迭地往沈靈筠另一旁去,于是沈靈筠就叫二人簇擁著出屋了。
望著三人遠去的背影,平姨娘眸光晦暗不明。
百花爭艷,到底抵不過園子離穿梭的沈家三姝,沈靈筠貌美,沈靈煙靈動,沈桃灼青澀,各表一枝,倒是壓過滿園的春光去了。
瞧了會花,姐妹三人就往涼亭坐下了,這段時日平姨娘正不遺余力地討好沈靈筠,自然早早就吩咐了丫鬟備好茶水點心。
沈靈煙輕嘬了口茶,“姐姐,聽得外頭又開了幾家胭脂鋪子,有一家玉顏軒聽著不錯,不若尋了個日子去瞧瞧?”
美人素來愛胭脂水粉,沈靈筠美眸一亮,頷首道:“那就尋了個日子去。”沈靈筠對胭脂水粉極為挑剔,大抵用過一冬便不會再用了,且眼下又與林瑾玉有婚約在身,可不得每日描眉畫眼,如此不論林瑾玉何時來,都能叫林瑾玉瞧見自己最美的模樣,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想來林瑾玉也是如此……
瞧見沈靈煙并未邀約自己,沈桃灼暗哼一聲,面上露了點委屈的神色,巴巴地望向沈靈筠,央求道:“姐姐能否帶了灼兒去?灼兒也許久未出府了……”
瞥了眼沈靈煙,沈靈筠頷首。
先前因著沈靈煙所言,沈靈筠暗自警惕了起來,可過了這大半月也沒見平姨娘有什么動靜,只是對她愈發殷勤,成日不忘噓寒問暖,且沈靈煙也再未明里暗里挑撥離間,沈靈筠就逐漸放下了戒心,對于沈桃灼,沈靈筠自然更加放心。
沈桃灼面露歡喜道:“謝謝姐姐。”
生怕冷落了沈靈煙,沈靈筠含笑望向沈靈煙,冷不丁問道:“對了煙兒,先前聽聞濟世堂是你所辦,眼下如何了?”說實在的,沈靈筠仍是嫉妒的,沈靈煙憑借濟世堂大出了風頭,可自己堂堂尚書府的嫡小姐卻籍籍無名。
沈靈煙一怔,旋即笑道:“也不知叫誰說了出去,雖說是頂著我的名頭,可主事之人是娘,眼下我也不知如何了,須得問過娘。”對于善妒的女人,沈靈煙只得藏了鋒芒,畢竟眼下討好沈靈筠是關鍵。
聽得沈靈煙說得如此輕飄飄,按捺不住的沈桃灼冷哼一聲,不滿之意不加掩飾,當初就是這橫空出世的濟世堂徹底將平家的流言掃尾了。
瞥了眼憤恨的沈桃灼,沈靈煙佯裝不知,笑看向沈靈筠,“姐姐可是想了解?不若我回去問了娘,日后與姐姐細說……”眸子一閃,“姐姐若是愿意,不若與妹妹共同的支持了濟世堂?”
沈靈筠神色微動,好的名聲誰不愿意要?
“哼,不過是博取名聲的招數,還有臉在此顯擺?”沈桃灼怒瞪了眼沈靈煙,卻是向沈靈筠說道:“姐姐可莫要聽她的,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少不得礙了姐姐的名聲。”笑話,她怎么能眼睜睜看著沈靈筠與沈桃灼愈發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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