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府。
古香古色且略帶冷清的書房內,溫子然長身而立在窗前,明月皎皎,可俊俏的容顏卻含了薄怒,古井無波的眸子泛起了波瀾,目光森冷,與其云淡風輕的模樣大相徑庭,而身側的角落隱了一黑衣人。
良久,心緒翻涌的溫子然終是開口,“再挑幾個機靈的過去,記住,若叫那人傷了一分一毫,你也莫要回來了。”
黑衣人應聲而去。
“坤和長公主……”
溫子然的薄唇輕吐,聲音輕如鴻毛,可其間冷寂的殺意叫人不寒而栗,平白叫這不甚溫和的良夜又添了幾分冷清。
自那日在皇城內遇著坤和長公主,溫子然就知道坤和長公主遲早會對溫府下手,果不其然,不兩日就派遣了人大肆搜查溫府,所幸早年的溫子然突發奇想地挖了密道,如若不然,那日林瑾玉不死也得去層皮。但溫子然所擔心的并非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尚書府的東院,好在早有防備,否則怕是方才都得折了。
不過對于暗衛方才所說的,另外潛伏在尚書府的人馬,此前出了一人往皇城去了。
“皇城……”
溫子然略帶冷芒的眸光輕閃,不知意味,好半晌兀自一笑,“罷了,其間有什么彎彎繞繞都與我無關,只要殊途同歸便是了……”不過溫子然心里跟明鏡似的,皇帝對東院如此,想是白眉的緣故,然這就與他無關了。
長出了一口氣,溫子然熄滅了搖曳的燭火,徑直往側間的臥榻去了,心思卻浮動著,今夜這番驚嚇,想來東院是睡不安穩了。
這廂憂心,皇城內的御書房卻是另一番光景。
皇帝只知坤和長公主對沈靈煙下手了,卻不知緣由,私以為是坤和長公主知道了白眉所言,當即冷了臉色,略微思忖道:“加派人手,左右沈二小姐不得有失,自去吧。”一頓,又道:“至于另外一支人馬,既然是友非敵,暫時不必去管了,不過須得多注意。”
眼下皇帝正與坤和長公主打得火熱,無暇分神去在意那些個細枝末節,只要不影響大局就是了。
因著雙方都加派了人手,以至于其后雙方皆是愕然,不知為何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東院有這般魔力吸引如此多的人來保衛,畢竟他們都只是領命做事,旁的話自然不敢多問。
若叫沈靈煙知道了,肯定千恩萬謝地拜過滿天神佛,當然,最該謝的還是許氏愛恨糾纏的初戀情人,以及皇帝的誤解,如此倒給了東院極大的保障。不過,由于東院的風波亦是因著溫子然而起,溫子然只能將功贖罪,得不到這聲感謝了。
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愁,一擊不中,連皮毛都未曾傷人半分就損兵折將的坤和長公主怒不可遏,書房內新換了一番的器具又被砸了一通,至于出師不利的下屬免不得懲罰,不過因著形勢膠著,坤和長公主也拿捏了分寸,叫一干提心吊膽之人暗自松了口氣。
坤和長公主端莊的面上寒霜遍布,一口銀牙就要咬碎,良久才恨聲道:“既如此,計劃怕是要提前了。”
今日的失敗是坤和長公主始料未及的,一個弱不禁風的東院竟暗自潛藏了不少守衛者,其中含義不言而喻,*裸又深刻地展現了溫子然對許氏愛得深切,可高傲的坤和長公主如何允許?既然暗地里動不得,只能明面上來了,也就是在她登上高位的那一日,她必須要將許氏踩在腳下,以雪今日的恥辱……
“皇兄,接下來就莫要怪坤和狠心了。”
幾處暗潮洶涌,而嚴防死守如鐵塔的東院寂靜內透露著叫人窒息的壓抑。
遭此橫禍,雖并無傷亡,且有親兵坐鎮,但東院以及院外聽得風聲的丫鬟婆子不免驚慌,雖又許氏的強勢鎮壓,但心里的慌張與時劇增,膽子小的不敢哭出聲只默默垂淚,想得長遠的瞧瞧地收拾了值錢的物件準備找個時候舍了尚書府的鐵飯碗,總歸是難眠。
沈靈煙屋內,有細碎的低語聲。
方才處理妥當之后,母女二人送了沈靈筠回房便往沈靈煙屋內來了,許氏雖不怕死,但卻怕沈靈煙死,誰知道那賊人會不會去而復返,誰又知道守在外頭的人是否還在,若是失了防線,就是死,她也要護住沈靈煙。于是,不甚放心的許氏就陪著沈靈煙了。
黑暗中,沈靈煙環著許氏的腰身,醞釀了良久方才開口問道:“娘不想知道今日這些殺手是誰派來的嗎?”
許氏良久都未說話,直至沈靈煙以為她睡著了方才回道:“除去平家,還有誰會如此勞師動眾地來光顧我這小小的東院。”其實許氏心下隱約有預感,畢竟對于溫子然,她也不能全然放下。
“若是煙兒說此時與平家無關,娘可信?”
沈靈煙只敢暗搓搓地試探,畢竟先前她要與許氏說道溫子然時,不過開了個頭就叫許氏強勢打斷了,但沈靈煙固執地認為,溫子然如此的情深,是該讓許氏知曉,否則當真是便宜那個偏心偏到屁股眼的沈琰了。
“煙兒所說,娘豈有不信之理,只是煙兒如何知道與平家無關?”
許氏的心緒起伏忽而熱切了幾分,好似知曉了沈靈煙的所想,卻不開口問,只循循善誘,因著如今她已嫁做人婦,旁的不該去想,亦沒有資格去想,只是……如何也管不住逐漸沉寂的心。
眼見有戲,沈靈煙抓住良久,直言不諱道:“娘,瑾玉先前與我說過,坤和長公主要對東院下手了,這不,今晚就現行了。”沈靈煙并未多說,因著她明白,點到坤和長公主,許氏的心思自然就繞上去了。
許氏沉默,黑暗中瞧不清楚神色,可那愈發急促的呼吸以及起伏不定的心口無不透漏著許氏的激動,忽而有淚落下,滾燙的,叫沈靈煙愧疚了。沈靈煙暗嘆一口氣,只將許氏摟得更緊些,卻并未出言安撫。
寂靜的夜里,母女相擁在床榻之上,卻心思各異,許氏在回憶往昔,而沈靈煙在擔憂林瑾玉的安危。
“為何?”
許氏一聲低喃,恰似夢中的囈語,卻是沈靈煙等了許久才等到的,她知道許氏做好心理建設準備聆聽溫子然悄無聲息的守護了。
沈靈煙換了個姿勢,腦袋倚在許氏的心口,聽得那處無可抑制的欺負,沈靈煙暗嘆,輕聲道:“娘,其實溫大人之事我也不甚清楚,都是瑾玉與我說的,這段時日瑾玉就在溫大人府上,不過因著坤和長公主有所知覺了,這幾日便離了。”
許氏不說話,沈靈煙兀自說道:“方才護著我們之人,有部分是溫大人派來的,還有一部分便是御書房那位。”話落,沈靈煙就察覺許氏顫抖了一下,不知是詫異,還是旁的什么心緒。
“煙兒只知溫大人還保留了娘豆蔻時的畫像,不時拿出來瞧上幾眼,瑾玉見過那畫,不過也只是無意間的,只因那溫大人寶貝得很,畢竟那畫有些年頭了,畫紙也泛黃,想是脆弱極了。”
不知為何,沈靈煙就想多替溫子然說好話,雖未見過,卻莫名想替溫子然撬了沈琰的墻角,當然,沈靈煙的初衷仍是不想叫許氏傷心,可這傷心早無可避免。
“溫大人這些年并未娶親,且那坤和長公主曾明里暗里地想要將其招為駙馬,卻被拒絕了,因此坊間相傳溫大人有龍陽之好……當然,這些都是無知市民的胡謅,當不得真,不過今日之事是由坤和長公主的一廂情愿所造成卻是不假。”
“娘,煙兒雖未見過那溫大人,可煙兒覺著那溫大人是極好的,若是,若是……”后邊的話沈靈煙不敢再說了,要知道許氏是手封建禮教荼毒了幾十年的女人,只知緊守婦道,哪里能接受沈靈煙如此驚世駭俗的言論。
果然,雖沈靈煙只委婉地提點了一下,許氏敏感地察覺到了,當即嚴厲道:“煙兒,此事到此為止莫要再多說。”一頓,語氣卻是緩和了,輕而又輕道:“他待我的好,我無以為報,只能來世再報了。”
沈靈煙暗嘆一聲,腹誹道:來世再報,有沒有來世都還不知道,就是有,來世誰是誰都不知道,還怎么報,不如憐取眼前人……當然,沈靈煙沒膽說,有些事情需要循序漸進,畢竟一口吃不成一個大胖子。
“娘您莫惱,煙兒知道的,只是煙兒也不想溫大人一腔真心被無視啊……”
許氏暗自怒瞪了眼沈靈煙,摸黑往沈靈煙頭上狠敲了一下,“煙兒,你娘如今算是尚書夫人,這是無可改變的,我與他,此生注定不得善終。”
穿越而來的新新人類沈靈煙不以為然地撇嘴道:“尚書夫人不過一個頭銜,不要了就是,那老眼昏花的沈琰比不得情深似海的溫大人,也配不上煙兒溫柔體貼的娘,哼哼,當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沈琰那是你爹!”
“唉,都怪我投錯胎了。”
“你個死丫頭,那你還想要哪個娘?”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