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襲人的姑且一試是行不通的。
按照往日來說,飛鶴山旁那個蓋了雜草的狗洞是不會引人注目的,畢竟那般偏僻,且大戶人家的丫鬟又不是毛頭稚子,哪里會去爬那個狗洞?不過因著眼下風(fēng)起云涌,又得了許氏的命令在先,敬王府的親兵將尚書府守得如鐵桶一般,不說一個活生生的丫鬟,就是只走投無路的蒼蠅也進(jìn)出不得。
于是,襲人掩人耳目往飛鶴山去時,早叫面無表情的親兵注意上了,不過卻沒急著發(fā)難,反倒是惡趣味地等襲人俯下身子往狗洞鉆去時方才怒喝一聲,“大膽!”話落就上前抓小雞似的拎起了襲人。
襲人俏臉慘白,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尤其是對上那雙冷漠的眼,身子立時愈發(fā)顫抖了,兩行清淚代替求饒的話撲簌而下。襲人當(dāng)先想到的是,我命休矣,再來就是同情沈靈筠,畢竟自己是她手里最后一個能用的人了。
那親兵可不管眼前之人哭得如何梨花帶雨,提溜著襲人就往東院去。
屋內(nèi)好似有爭吵,李媽媽遠(yuǎn)遠(yuǎn)地守在屋外,抬眼就瞧見親推搡著襲人往跟前來,因何換了模樣,只為那襲人醒悟過來臨時垂死掙扎了一下。
李媽媽冷著臉掃了眼襲人,就聽那親兵道:“這丫頭想出府。”
聞言,李媽媽臉色愈發(fā)冷了,犀利的眉眼一掃,襲人立即噤聲,李媽媽招呼了兩個婆子上前搜身,果不其然搜出了那封信。李媽媽掂在手中也不說話,只那眼睛定定地盯著自知大勢已去臉色灰敗的襲人,片刻吩咐道:“捆了往柴房去。”
兩個婆子皆是有眼力勁的,哪敢再勞煩親兵,當(dāng)即三下五除二地拉扯著襲人就出了東院,李媽媽暗嘆一聲,抬眼望向依稀有聲響傳出來的正堂,不過聽不得真切。
沈靈筠冷笑道:“母親,讓沈靈煙與我同嫁給林將軍豈不是好?左右沈靈煙也是個不清白的,除去林將軍能嫁,還有哪個大戶人家瞧得上不清不白的沈靈煙?”瞧瞧,不過一日,這都連名帶姓地叫喚上了,當(dāng)真是苦大仇深。至于沈靈筠所說的,沈靈煙不清不白,自然指的是先前落水一事。
得,繞來繞去,又繞回了這遭事。
許氏原是心寒,只冷清著神色不欲與其多說,怎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靈筠竟污蔑沈靈煙不清不白,此話無異于是火上澆油,許氏登時火起,怒不可遏地指著沈靈筠的鼻子道:“當(dāng)真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當(dāng)初煙兒為何落水,想必你心里跟明鏡似的,如今你怎的有臉以此想要挾?!”
沈靈筠冷哼一聲,漫不經(jīng)心道:“沈靈煙失了清白是舉城皆知的事,眼下我是同情沈靈煙才大度同意沈靈煙與我同嫁入林家,至于母親所說的,沈靈煙為何落水,眾人皆知是林瑾彥所為,母親不如上榮國公府討了說話?”一頓,仍是笑著,可眼底卻是冰寒,“但凡母親與沈靈煙真心待我,我又如何會爭鋒相對?”
許氏嘴皮子不如沈靈筠利索,只滿腔怒火滾滾,惱怒地雜碎了一個茶盞,方才開口道:“你道我與煙兒不是真心待你?落水,遇刺,毒藥,哪回不是煙兒護(hù)著你?反倒是你,自幼見煙兒傻,就沒少算計煙兒,眼下又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良心何在?”
聞言,沈靈筠心緒略有浮動,不過轉(zhuǎn)瞬就叫怨恨替代了,蒼涼一笑,“呵,說什么良心,大概被狗吃了吧。”話落,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許氏,反問道:“母親可敢說從未算計于我?”
許氏毫不心虛地直視沈靈筠的眼,卻并未說話。
沈靈筠冷笑,“再說如今,我與林將軍的婚約是皇上所賜,可沈靈煙呢?夜會我的未婚夫婿,這旁人知道了,會說什么?”流言能殺人,左右自己的終身大事有了著落,至于沈靈煙如何,她可沒那個慈母心去管,更是恨不得沈靈煙遭萬人唾棄受盡折磨而死。
許氏倒是找回聲音了,只冷冷說了句,“那樁婚事是如何得來的,你心里清楚。”忽而冷笑一聲,正待再說什么,就聽得清脆的嗓音道:“娘這兒倒是熱鬧。”
正爭吵的二人循聲望去,就見沈靈煙笑吟吟地立在屋門外,想是不知道屋內(nèi)正在爭論她的終身大事,不然怎么如此云淡風(fēng)輕。
見得沈靈煙俏生生的模樣,沈靈筠登時氣血翻涌,指甲都掐進(jìn)肉里,美眸滿是怨毒的光,恨不得將沈靈煙生吞活剝了。
沈靈煙無視苦大仇深的沈靈筠,徑直朝許氏走去了,乖巧地捏了捏許氏的手,又貼心地順了順背,方才問道:“娘為何生這般大的氣,煙兒在老遠(yuǎn)就聽得了聲響。”其實,沈靈煙心里跟明鏡似的,只不過……她還想看看沈靈筠當(dāng)真不留一線嗎?
不待許氏說話,沈靈筠就咬牙道:“既你來了,我也與你說個明白,左右我不能生育了,林公子多少對你有幾分薄情,日后你便隨我嫁過去,我也不會委屈你,以后你的孩子記在我的名下一樣是嫡子。”
薄情,這還是沈靈筠咬緊了牙關(guān)說出來的,但那日兩廂情意綿綿,又豈是薄情二字可說的,如今這般,不過為著往后固寵,待沈靈煙有了孩子,便可養(yǎng)在自己的膝下,至于沈靈煙是死是活不過就是她一句話。
穿越而來的現(xiàn)代女性沈靈煙驚呆了,三觀受到?jīng)_擊,不過在片刻之后就冷靜下來了,輕笑一下,反問道:“姐姐是要我與你做小?”
沈靈筠冷喝一聲,意味不言而喻。
許氏氣惱,騰地起身就要開口,卻叫沈靈煙按回去了。此時的沈靈煙仍是笑著,可笑意卻不達(dá)眼底,只是不依不饒地繼續(xù)問道:“姐姐當(dāng)真要如此?”
沈靈筠斜昵沈靈煙一眼,“是又如何?左右你不過是個不清白的人,不嫁于林將軍,難道林瑾彥還能接納你不成?就算林瑾彥能接納,有安定王府在那,你還是做小的命,反正都是做小,與我做小反倒好。”
“呵呵,姐姐當(dāng)真是人美心善啊。”沈靈煙笑意不改,神色卻陰冷了幾分,嗤之以鼻道:“不過卻是異想天開了罷?”
沈靈筠面露疑惑,不知沈靈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是心下隱約不安。
沈靈煙不說話,扶了許氏要往外頭去,臨了背著沈靈筠道:“莫說我沈靈煙不會與人做小,就是姐姐你,也沒那么大的本事讓我與你做小,好心奉勸你一句,你且去看看那圣旨,再來與我說話吧。”話落扶著許氏揚(yáng)長而去。
形勢急轉(zhuǎn)直下,沈靈筠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呆愣在當(dāng)場,待回神時滿屋寂靜,沈靈筠卻如發(fā)瘋了一般往書房沖去,她知道,沈靈煙既然說得出口,那必然是存在變數(shù)。
見沈靈筠瘋魔了一般,李媽媽暗自松了口氣,想來方才去請了沈靈煙過來是明智之舉。李媽媽是內(nèi)宅的老人,那雙眼見過太多翻騰了,對于識人自然有獨到的見解,沈靈煙年紀(jì)雖小,可手段卻比許氏高明多了。
見事落,李媽媽也不再多想,遂吩咐了丫鬟婆子收拾好正堂,自己匆匆往許氏屋內(nèi)去了,柴房那兒可還拘著一個居心叵測的。
說回沈靈筠,一路跌跌撞撞而去,滿目的驚惶不定,正例行公事檢查過書房的管家正待關(guān)門就見著沈靈筠飛撲而來,不待說什么,就被忽然生了大力的沈靈筠撥往一旁,再抬眼沈靈筠已在書房內(nèi)翻找了起來。
圣旨一般是宣旨后再不打開,那日接了旨之后沈琰就恭恭敬敬地供奉在書房。
沈靈筠一時心慌,方才漫無目的地四下翻找,不過回過神來就知肯定藏在里間,忙不迭往里間去了,不過胡亂一瞧就看見了那抹明黃色。沈靈筠眼睛一亮,忙小跑而去,一把將圣旨抓在手里,攥得緊緊的,可手卻是發(fā)抖的。
不知為何,沈靈筠并未急于打開,只是拿吃人般的眼光盯著那圣旨瞧。好半晌,沈靈筠總算平復(fù)了心情,方才一舉打開了圣旨,目光死命地找著林瑾玉的名字,可遺憾的是,其上本該是林瑾玉三字,卻成了林瑾彥。
沈靈筠如遭雷劈,登時天旋地轉(zhuǎn),顫抖著的嘴唇,滿目的不可置信,一聲輕響之后,明黃的圣旨落地,沈靈筠亦是頹然跌坐在地,只剩嘴里不知在質(zhì)問誰地囁嚅著,“為什么?”
她不明白,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為何臨了卻是自己鉆進(jìn)了圈套了?若是沈靈煙在場,定是要嗤笑一聲,“說什么天衣無縫,不過創(chuàng)造好了條件叫你往里鉆。”而至于那云羅郡主自然是不知真相的。
管家只在一旁看著,確切的雖不知情的,但也猜個八九不離十,只暗嘆了一聲,到底叫平姨娘給養(yǎng)差了,若是太太在……太太多溫和寬厚的人啊,唉,可惜了。自然,這個太太是大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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