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掉興風作浪的幺蛾子,錦衣侯府安穩得不像話,反叫沈靈煙覺著無趣。
魚躍捧了冰鎮的涼瓜入屋,見沈靈煙神色懨懨地倚在美人榻,不由暗笑,忙上前道:“小姐用點涼瓜吧,剛從井里打上來的。”說著,就著簽子給沈靈煙挑了一塊。
沈靈煙接過,“母親那兒可送去了?”
“送了,小姐記著太太,奴婢可不敢忘。”話落,魚躍起身將屋門閉了,轉而低聲道:“聽小桃說,昨兒林姑爺帶了那姑娘回府了,林老爺子雖氣惱,卻也沒趕出去,當晚林姑爺就留在那姑娘房里了。”
沈靈煙一笑,只覺口里的涼瓜更甜了,忍不住揶揄道:“昨兒我姐姐怕是一夜沒睡吧,房里不知砸了多少東西,不過有嫁妝撐著,倒也不妨事。”沈琰雖厭棄了沈靈筠,可到底是只有捧在手心的,大平氏的嫁妝盡數帶去了不說,又暗地里添了不少莊子鋪子,且許氏又不是什么苛責之人,該是沈靈筠的半點也沒扣留。
魚躍笑笑不再多說。
主仆二人話落不久,沈靈筠就氣勢洶洶地回了娘家。
沈靈筠怒不可遏,“爹,您就叫林家的人這么欺負我?這才成婚幾日就帶了那小賤人回來,這分明是在打女兒的臉啊!”
沈琰靜靜地望著沈靈筠,眼神透露著陌生,好似在想當初那個粉雕玉琢的奶團子怎么就成了今日這跋扈的模樣?
見沈琰無動于衷,沈靈筠急了,上前緊攥了沈琰的衣袖,狠厲道:“爹您說話啊,只要您親自上門,那林家肯定不會再留了那賤蹄子,不,還不夠,還不許林凡往后納妾!”雖然她看不上林凡,可不代表能容忍林凡與他人恩愛。
沈琰拂開沈靈筠的手,淡淡道:“林凡不能無后。”
沈靈筠一怔,是了,她怎么忘了自己不能生育……
見沈靈筠心中有數,沈琰繼續道:“我與林老爺子有約在先,只有生了哥兒,就養在你膝下,只要你拿捏住了,其他的不成問題。”瞥了眼怔神的沈靈筠,又補了句,“你如今嫁做人婦,若是無事便少回侯府吧,出嫁從夫,你日后要仰仗的是林凡,好生相待吧。”
也不知沈靈筠是否聽得后一句,只目露怨毒地質問道:“林家怎知我不能生育一事?”好似什么也沒說,卻直指許氏和沈靈煙。
沈琰知道沈靈筠意有所指,面色一沉道:“若是要怪就怪你姨娘教出來的好丫頭!哼,此事休得再提!”沈琰何嘗沒有懷疑過許氏,可懷疑又如何,總歸叫林家知道了,不止如此,沈靈筠欲意構陷嫡妹一事也隱晦地傳了出去,歸根結底還是沈靈筠德行有虧,這才叫是沈琰無從選擇。
沈靈筠指節攥得發白,滿目的不甘心,可也總算看明白了,許氏和沈靈煙再不是她能撼動的,便是沈琰,隱約有要放棄自己的意思……思及此,沈靈煙心頭一緊,忙拽了沈琰的手,驚惶道:“爹是不管女兒了嗎?”
瞧見沈靈筠梨花帶雨的模樣,沈琰到底于心不忍的,粗糙的手擦去沈靈筠的眼淚,嘆氣道:“你好生過日子吧,爹不會叫林家欺負你的。”
也不知父女二人又說了什么,陪著沈琰用過午膳沈靈筠就回了林家,不吵不鬧地,只將自己關在屋內,看得丫鬟婆子心驚膽戰。
得了消息的林老爺子嘆了口氣,一旁的林老夫人埋怨道:“若不是你執意要求了這門婚事,斷然不會鬧得家宅不寧!”書香世家,又是為人婆婆的林老夫人,怎么也不會喜歡跋扈的兒媳。
林老爺子不說話,他原是想著,一是借沈琰的勢叫林凡的官途更坦蕩,二是借沈靈筠的傲性斷了那不甚清白的女子入府的可能,且許氏也許了他好處,照拂還在禁衛軍磋磨的幼子,當然,許氏沒這么大的本事,可靖國公府有啊,只不知沈靈筠跋扈至此……不過照今日的情形來看,沈靈筠也不是個木頭。
“夫人且看吧。”
沈靈筠走后,沈靈煙便知道消息了,只一笑置之,反而問道:“父親這幾日還宿在蘭姨娘處?”
因是玲瓏盯著蘭筑院,便回道:“侯爺只一日宿在書房,余下往蘭筑院去了,且幾日內賞了不少珠寶首飾,滋補藥材添得最多,對了,又吩咐管家挑了兩個大丫鬟過去。”
沈靈煙眸光一閃,“大丫鬟啊。”
晚膳時候,因著是初一,沈琰便來東院用膳,蘭姨娘有了身子并未前來。
沈靈煙謹記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待飯罷才小心問道:“父親,可是雪風雪月服侍得不周到?”雪風雪月是蘭姨娘跟前的大丫鬟,加之蘭姨娘帶來的綠菊,蘭筑院已有三個大丫鬟,眼下再去兩人,卻是過分逾矩了。
沈琰一怔,瞟了眼許氏道:“蘭姨娘身子不穩妥,便又叫了兩人去了,總歸妥當些。”可莫名有些心虛,后院乃是許氏在管制,可此事自己卻越過了許氏,實在有違規矩。
沈靈煙暗自冷笑,似是不解道:“蘭姨娘身子不妥當怎么不與娘說,到底是要請了大夫瞧瞧才是。”一頓,又道:“倒不是煙兒狹隘,只母親身邊的人也就李媽媽和兩個大丫頭,若是叫言官知道了……”
沈琰看了眼沈靈煙,沒有說話。
許氏喚了李媽媽,吩咐道:“明兒將聽風聽雪調出來,再去請了大夫給蘭姨娘瞧瞧。”轉頭望向沈琰,“侯爺若是不放心,便挑兩個伶俐的小丫鬟換過去。”
聽得那聲“侯爺”,沈琰有一瞬間愣神,心頭悵然若失,隨后道:“有勞夫人了。”
蘭筑院。
“姨娘,侯爺用過膳就往書房去了,這會晚了,應是不會過來了。”
蘭姨娘眸子黯淡了,輕撫了小腹問道:“可有打聽到太太與老爺說了什么?”昨兒沈琰答應了今日還來陪她,這會卻……
綠菊搖頭道:“東院的丫鬟婆子嘴巴嚴實,問不出什么。”略一猶豫,又開口道:“姨娘,您何必管這些個事,好生養著身子吧,東院那兩位可不是簡單的主。”
蘭姨娘眸光一閃,良久似是嘆息道:“是啊,好生養著身子吧。”娘家無勢,在這偌大的錦衣侯府,比起沈琰的寵愛,自己最大的依仗便是肚子里的孩兒,可若是……
翌日,李媽媽一早就領了有婦科千金手之命的劉大夫前去蘭筑院,待劉大夫瞧過之后只說無礙,好生養著便是,留了溫補的方子便走了。
李媽媽面無表情地看著蘭姨娘,冷聲道:“蘭姨娘,日后若是身子不爽快,派個丫鬟與太太說就是,太太自會為你請了大夫,省得叫侯爺以為太太苛責了姨娘。”一頓,又道:“若是丫鬟用得不稱手,明白了說就是,太太大可讓姨娘自行挑選。”話落,不顧蘭姨娘略顯慘白的臉,帶了雪風雪月便往外去了。
李媽媽暗嘆,不怪許氏看人不準,蘭姨娘本是老實模樣,可一朝榮華就變了性子,今日不過略作敲打,若是蘭姨娘省得,自會收斂。
府內的風向大家都瞧得明白,蘭姨娘再得寵還能大得過正室去?且許氏身后還有靖國公府,可蘭姨娘有什么?就是沒了聽風聽雪兩個大丫鬟,蘭筑院的樁樁件件,只要許氏與沈靈煙想知道的,什么也瞞不住,只是沒想到短短時日蘭姨娘就會吹耳邊風了。
沈靈煙生怕沈琰的糊涂會傷了許氏的心,巴巴地跑過來,卻見許氏如往日溫柔淺笑,眉眼間也不見郁色,心下稍安,可旁的念頭是蠢蠢欲動了,只是須得慢慢籌謀。
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沈靈煙在想什么,許氏如何不知,心下熨帖,攬了沈靈煙往許氏跟前,“煙兒莫要多想,娘并未放在心上。”十數年了,她早習慣了。
沈靈煙聽得心疼,愈發往許氏懷里鉆,悶聲道:“娘,只要有我在,絕不叫旁人欺負你,就是沈琰也不行了。”什么眼盲心瞎的狗屁東西,早該哪涼快滾哪去了。
許氏好笑地敲了沈靈煙的腦袋,笑過之后卻是悵然,只輕聲道:“不論他如何不好,總歸是你爹,煙兒這般乖巧,娘知足了。”
沈靈煙沒好氣地哼哼一聲,“可不是,他這輩子也就做了這么件對的事。不過娘啊,您當真不會傷心嗎?他因著蘭姨娘這般……”娘哎,我這不是誠心給您找晦氣,可不得確定您的心意。
許氏不置可否一笑,“娘的心里只有煙兒。”和……他。
沈靈煙笑瞇瞇地盯著許氏看了會,看得許氏心里毛毛的,才笑道:“煙兒知道了,既如此,這會蘭姨娘有孕,可不得再找個丫頭伺候著?”
許氏一怔,隨后無奈地瞥了眼沈靈煙,“是為著那丫頭來打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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