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駕臨青山寺時,圓光大師和沈靈煙一應人物俱在林瑾玉的廂房內。
多日未見林瑾玉,沈靈煙的目光落在那張蒼白的俊顏上時,揪心般的疼痛立時傳遍四肢百骸,清淚忍不住落下,抿了抿唇,伸手輕撫著林瑾玉消瘦的面頰,印堂發黑,眼眶凹陷,眼下凈是青黑,那顆朱砂痣也黯淡無光,明珠蒙塵。
“瑾玉……”沈靈煙低喃出聲,“你若是撐不下來,我就帶了小家伙去找你,黃泉路上,我們一家三口也不孤單了!蔽匆娭骤駮r,沈靈煙尚且能隱忍,一見著林瑾玉,沈靈煙瞬間崩塌了,可她知道她不能,只因還未到最后一刻。
“生不能同時,死能同穴也不錯,林瑾玉你聽見了嗎,你最好要撐住,否則我絕對不會遲疑一刻,你死,我死,你生,我生,至于我腹中的小家伙,我只能對不住它了!
許氏聽得驚心,忙拉了沈靈煙道:“煙兒莫要胡說,瑾玉自然會無事的,你也要好好的,好好照顧孩子,待瑾玉醒來你們就團聚了……好了,我們往旁去,讓他們動作吧。”言罷拉著沈靈煙往旁去。
沈靈煙深看了林瑾玉一眼,便隨許氏在一旁候著了,眸光深深,痛苦與希冀并存。
俞飛鴻給了沈靈煙安心的眼神,走至床榻前毫不避諱道:“林瑾玉你聽著,我的婚期又改了,你要不想老婆還在被我拐走就爭氣點,否則,哼哼,你就自己孤零零地上路去吧!”
除去圓光大師與沈靈煙幾人,眾皆抽了抽嘴角,不過這段時日相處下來,對于俞飛鴻不時口出駭人的言語有一定的免疫力了。
圓光大師滿目悲憫,心里念了聲佛,便道:“如此便開始吧。”
圓光大師話落,眾人各司其職,床榻前圍了幾人,根本看不清林瑾玉是何種模樣,許氏暗嘆一聲,轉頭道:“煙兒,你還是在外頭候著吧,娘在屋內幫你看著,你放心,瑾玉一定會無事的。”
沈靈煙剛要搖頭,卻在聞見血腥味時忍不住作嘔,許氏一驚,忙幫其順著脊背,繼續勸道:“煙兒,就在外間吧,你身子還虛弱,當真不得大意!边@回沈靈煙沒有拒絕,任由許氏扶著往外去。
“夫人,皇后娘娘駕臨青山寺,想見夫人。”
沈靈煙一怔,瞥了眼屋內,看向許氏道:“娘,您待我見見皇后吧,我在這等著瑾玉。”生死之際,沈靈煙說什么也不愿離開林瑾玉太遠。
許氏自然是不放心的,搖頭道:“煙兒你去見娘娘吧,這兒娘幫你守著,煙兒你放心,但凡有什么消息娘就差人送去,絕不瞞你!鄙蜢`煙還想拒接,許氏又道:“皇后娘娘相見的是你,你若避而不見,難保旁人不說什么,且你這身子在這娘也不放心,你又聞不得血腥味,一會你就受不住了!
魚躍亦是憂心,勸慰道:“小姐,俞小姐肯定會將將軍救回來的,指不定您與皇后娘娘說完話就好了,您在這兒,只是徒增難受而已,若是將軍知道,指不定多心疼呢。”
“我倒指望著他心疼!鄙蜢`煙苦笑一下,強忍著不適示意魚躍扶著她往外去,“娘,有任何消息都要通知我,不管好的壞的,都不要瞞我!
許氏頷首,“煙兒你放心,娘不瞞你。”就算瞞,也得瞞得過去啊。
沈靈煙去后,玲瓏在外間也呆不住了,對許氏請命道:“夫人,我想去外頭等著溫大人,今日都第十日了,溫大人該回來了。”
許氏略有一怔,隨即頷首,“你去瞧瞧吧!
沈靈煙去見了皇后,不過說了幾句話便覺力乏,皇后見狀就讓沈靈煙回屋休息,至于俞飛鴻,皇后暫時是見不到了。沈靈煙本欲往林瑾玉廂房來,魚躍難得逾矩執拗了一回,生生將沈靈煙送進她的廂房內,“小姐,您看看您的臉色,當真是經不起折騰了,將軍會沒事的,你也要保證才是!
魚躍機巧,借著出去端藥的當口,與許氏道沈靈煙回屋了,若是有什么不妥當的,能瞞住一時暫且瞞住一時,只因沈靈煙的氣色實在差,確實經不起折騰了,任誰也不想見著一家三口命喪黃泉的慘劇。
沈靈煙確實昏沉了,撐著精神讓魚躍喂下藥之后就道:“魚躍,我瞇一會,有什么消息你再喚我!濒~躍忙應是,貼心地為沈靈煙掖好被角,又悄悄地燃上安神香,只求沈靈煙能盡量好眠。
因著對藍焰的解毒丸存疑,也因著沈靈煙也中了毒,眾人將原本的藥丸剖析之后重新研制。研制過程中,恰好有一人好奇,好容易尋了一只雞做實驗,不曾想那只雞沒兩下就一命嗚呼了,眾人大驚,暗自慶幸并未盲目給林瑾玉敷藥,要知道那只雞吃的就是藍焰解毒丸的部分。
眾人仔細比較后發現,那解毒丸被加入了一味不必要的毒藥,便著手配置了起來。昨日只差最后一味藥,叫俞飛鴻福至心靈給找出來了,又尋了一只雞實驗過后并未發生什么,這才下定決定叫林瑾玉服用。只眼下做好前期準備以及設想了林瑾玉出現反應后的措施,便要開始服藥了,這會正是日暮西下。
俞飛鴻與圓光大師相視一眼之后,面目沉靜地捻起一顆藥丸,定定地看了片刻,隨即不再拖沓,轉身掰開林瑾玉的嘴喂入,藥丸入口即化并不需要咀嚼。
“林瑾玉,我只能幫你到這了,若想一家三口長長久久就撐過去,若是不想,你的老婆孩子我就笑納了,你放心我們會幸福的,還有清明時候我會帶她們去給你上香的,紙錢也不會少,你安安心心地去就好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阿彌陀佛。”
眾皆屏息,緊張地盯著林瑾玉,俞飛鴻也緊捏了拳頭,恨不得林瑾玉立時醒過來。
許氏在外等著,不是進屋看一眼,可林瑾玉始終沒有反應,眾人不敢懈怠,除了緊盯著之外,就不時為其把脈,盼著脈象穩健的同時,更盼著不會惡化,畢竟此毒陰毒至斯,且前所未聞,無例可尋。
冬日晝短,日光一點點的隱匿,換上燭火搖曳,林瑾玉仍無半點反應,而沈靈煙在安神香的作用下也睡得安穩,只眉心緊蹙著,夢里也在煩愁。
蠟燭垂淚,不甚皎潔的圓盤從山頭升起,掛在樹梢上,山風過去,常青的枝葉搖晃,更添幾分蕭瑟。許氏逐漸走不住了,往屋內去的次數愈發多了,輕輕悄悄的腳步聲也落在俞飛鴻和醫者的身上。
俞飛鴻已經開始設想了,沒有反應尚可,繼續研制便是了,只怕有了反應卻是不好的,那就真是罪過了。下一刻,俞飛鴻就恨自己的烏鴉嘴了,哦不,是烏鴉心,因著她才想完林瑾玉就開始吐血了,蒼白的面龐妖冶,雪白的寢衣也綻開了朵朵紅梅,四下之人驚駭,卻是強自忍下,按照先前分工開始行事。
睡夢中的沈靈煙忽然緊蹙,瘦削的素手覆上心口,不自覺地緊緊地揪著衣裳,好似心痛到不能自拔,眼角的清淚,也無知無覺地落下來了。一旁的魚躍如何會發現不了,拿帕子替沈靈煙拭淚,輕喚了兩聲小姐,卻無人應答,沈靈煙似是魘著了,兀自落淚,兀自揪著衣裳。
魚躍生怕沈靈煙傷了自己,忙往沈靈煙手里塞了帕子,靜看了沈靈煙一會,忽然轉頭出屋,徑直往林瑾玉廂房去,都道心有靈犀,沈靈煙如此,魚躍心有戚戚,怕是林瑾玉出事了。入屋不見許氏與玲瓏,魚躍心就沉了,忙往里間去。
濃郁的血腥味撲鼻,眾人面露哀戚地望著滿是血跡的林瑾玉,素來滿面慈悲的圓光大師也露出可惜的神色,俞飛鴻徑直在床榻前,緊攥著林瑾玉,略帶哭腔威脅道:“林瑾玉,你要是敢死,我就敢娶沈靈煙!”
不是眾人無動于衷,而是方才兵荒馬亂地試過多種辦法之后,也無法穩住林瑾玉的脈搏一分,如今已經淡薄得好似不見了,再用什么藥也是枉然,換句話說,林瑾玉只能等死了。
魚躍踉蹌兩步,不覺淚流滿面,若是將軍死了,夫人怎么辦?孩子怎么辦?可她仍相信將軍是不會死的,多少回都死里逃生了,怎么這回會死呢?這肯定不是真的。
俞飛鴻發了狠,一把抓起桌案上的藥,紅著眼就要將其塞入林瑾玉滿是鮮血的嘴里,“給我吃下去,吃下去,吃下去你就會好了!給我活過來!”
“回來了,溫大人回來了!”
俞飛鴻的動作一頓,雖是她并未見過溫子然,可沈靈煙說過,溫子然是可靠的。俞飛鴻眸光一亮,就見風塵仆仆的溫子然入屋,身后跟了一鶴發童顏之人,一入屋就緊皺了眉頭,二話不說地上前拂開俞飛鴻,伸手搭上林瑾玉的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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