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綰又去京兆府擊鼓了,大有今日不斷案就以死明志的架勢。
叫眾人跌掉眼珠子的是,王老爺也去了,可卻不是去助王素綰一臂之力,反而是要將其帶走,免得丟人現眼。如此一來,眾人的心思就微妙了。
王老爺之前派人蹲守,奈何一無所獲,不過據他所知,便是見了王素綰,他的府衛們也不可能強行將人帶走,因著王素綰身邊有個高手,這還是林瑾玉告訴他的,無法,今日他只能親自來了。
“逆女,快與我回去!”王老爺怒而上前,拽著王素綰的手就要往外去,“你還嫌名聲不夠響亮嗎?是要鬧得天下皆知才肯罷休?夠了!王家的臉都叫你給丟光了!”
王素綰奮起掙扎,卻是掙扎不脫,畢竟男女有別,男子的力氣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千金能相與的?何況是盛怒之下的王老爺。掙脫不成,王素綰目光怨毒地望著王老爺,好似看仇人一般,冰冷道:“王老爺,您不愿為我做主,我便為自己做主,怎么,還想阻攔我不成?”
王老爺怒哼一聲道:“做主?做什么主?你是自作孽不可活!”說著,繼續拖曳著,不妨手上傳來一陣刺痛,人群也驚呼一聲,王老爺回首,就見王素綰手持金簪刺入王老爺的手上,鮮血涌現。
“好狠!竟連自己的父親也下手!”
“生養之恩就是如此報答的?莫怪那般報答林將軍的救命之恩了!”
“我若有此逆女,必然掐死在襁褓之中!”
“……”
王老爺看了眼那傷口便不再理會,神色也不怒了,只有深刻的失望和痛苦,情緒翻涌著便灰敗了下去,王老爺好似一朝失了力氣,無力道:“若你覺得為父阻擋了你的路,你便用手中的金簪,刺入為父的心口吧,好叫為父眼不見為凈,便也阻擋不了你的路了。”王老爺目光哀痛地望著王素綰,心口正對,等著王素綰下手。
王素綰冷漠決然的神色好似出現了裂痕,憤怒,疑惑,不甘……萬般情緒在眼里閃過,忽而閉了閉眼,眼角似有淚,良久,好似下定了什么決心,王素綰如利劍般的目光直射向王老爺,痛苦道:“為什么,為什么要逼我呢?分明是他們,將我逼死了啊。”話音未落,王素綰突然動作了,素手持金簪,直刺向王老爺的心口,“與其死在別人的手上,不如就死在我手上吧,父親。”
人群驚呼聲迭起,不少人憤怒地涌向前來,憤怒于王素綰的弒父,哀痛于王老爺的甘愿一死,有些不忍的,已經閉上了眼睛,好似下一刻就可見鮮血噴薄,死神降臨。就在點火時光間,一黑衣人閃現,奪下金簪刺入鼓面,反手點了王素綰的穴,功成身退。
人群又是驚呼,有人忍不住問道:“那是誰?”
王老爺怔愣了一會,看了看萬念俱灰的王素綰,又閉了閉眼,忽然對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低喃道:“多謝將軍救命之恩。”聲音雖低,可還是有百姓聽見了。
“啊……救人者竟是林將軍的人?仁義至此!”雖然王老爺并未說林將軍,但百姓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林將軍,進而繼續想到,王素綰如此無恥,意圖拆散賢伉儷,可林將軍以德報怨,非但不惱,還暗中派人保護王老爺,當真仁義!頓時唏噓聲又起。
被點住穴道的王素綰眼不瞎,耳不聾,眼睜睜地看著眾人對自己指指點點,清楚地聽著眾人對自己指摘,心頭怒火滔天,為什么?害她至此的林瑾玉與沈靈煙能博得好名聲,可受盡百般折辱的自己竟苦難未竭!老天為何如此不公?
可不待她多想,王老爺看著她深深嘆了口氣,滿目滄桑寂寥,隨后上前將王素綰抱起,王素綰僵直的身子又僵了一下,自那夜之后,任何男人的靠近都叫她如芒在背如坐針氈,仿佛只要一靠近,那夜所受的屈辱便又周而復始。
王老爺可不知王素綰的心思,緩慢地一步一步走著,直至將王素綰抱上馬車,簾幕落下便是兩個世界。
眾人無不嘆息,只因王老爺抱著王素綰的身影過于蒼老,步伐過于沉重,好似茫茫山海中獨一的扁舟,寂寥,不知歸處。眾人無法感同身受,只覺王老爺那抹孤寂的身影,成了秋日里最孤寂的景色,他們想,日后還是少議論些王家小姐吧。人吶,性本善。
今日沈靈煙終于上宣平侯府的門了,只因俞惜燕無聊到發慌,卻叫陳玄靈管制得死死的,再出不得府,如此,只能沈靈煙上門了,還順便帶上了秦蘇羽。
“煙兒!你個沒良心的,總算知道來看我了!”俞惜燕迎了出來,神情委頓,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和沈靈煙訴苦了,“天殺的陳玄靈,成日不讓我出府,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在外頭金屋藏嬌怕我撞破了?”
被俞惜燕忽視的秦蘇羽一惱,忍不住嗆聲道:“可不是,昨兒我還聽說已經抬了第三房小妾了。”目光在俞惜燕身上掃了一遍,“就你這不男不女的性子,哪有男人喜歡?男人啊,還是喜歡吳儂軟語,動不動打打殺殺的,真怕夜里一個不注意小命都交代了。”
“咦,臭女人你也來了?”俞惜燕好似突然看見秦蘇羽,忽然面色一變,指著秦蘇羽罵道:“陳玄靈要是真抬了三房小妾,我就給駙馬府送上十個八個美妾!吳儂軟語?軟香如玉?要什么有什么!”
沈靈煙見勢不妙,扶額望天了一下,忙笑著阻擋在二人中間,笑著對俞惜燕道:“好姐姐,您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要動氣,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又轉過頭勸道:“公主大人您放心,駙馬不是會收美人的人,但要是惹惱了陳世子,不定會挾持了駙馬去做什么呢……”
因著沈靈煙言之有理,互不服輸的二人只能將話咽下去,雙雙哼了一聲,一左一右地拉著沈靈煙往屋內去。
“王素綰那事解決了?”
沈靈煙掂了顆葡萄往嘴里送,伸手在繡帕上擦拭了才道:“京兆府尹巴不得早將這爛攤子扔了,王老爺自動送上門可不就是瞌睡遇著枕頭了?不過只要那王素綰不死,這事就沒完。”
秦蘇羽哼哼一聲道:“早該殺了,如此貨色,也配與本公主相提并論?”她始終耿耿于懷于她堂堂一公主沒求到賜婚圣旨,王素綰竟求到了,奇恥大辱!想著,惡狠狠地摘下葡萄往嘴里送,好似將其當做王素綰給嚼爛了。
沈靈煙好笑地看了眼秦蘇羽,俞惜燕自然笑得暢快,待笑罷,轉頭看向沈靈煙,疑惑道:“今日那王老爺如此輕易地就接走了王素綰,怕是有詐。”
“的確有詐。”沈靈煙狡猾地點頭道:“不過這詐是瑾玉使的,若那幾位大人再敢動作,那幾府怕是要掛白帆了,嫡子什么的,重新再培養吧。”
俞惜燕忍不住對沈靈煙豎起大拇指,正色道:“狠人!”家族嫡子,耗費無數心思心血培養的,是家族未來的指望,若是翹辮子了,無異于是重創!打蛇打七寸,便是如此。
秦蘇羽撇撇嘴,似是嫌棄道:“林瑾玉就是個心狠手辣冷心冷情的!”
“什么時候處理王素綰?”
沈靈煙不答,身上的氣息卻忽然變了變,低頭望向俞惜燕的尚無動靜的小腹,神色又柔和了,伸手溫柔的撫了撫,輕聲道:“說什么處理不處理的,別嚇著孩子了。”
不知為何,俞惜燕突然不說話了,好似輕嘆了口氣。而秦蘇羽則是不明所以地看向二人,只不知二人葫蘆里賣什么藥,遂不再理會,繼續殘害水晶般的葡萄。
“人命,真是不值一提啊。”
俞惜燕明白沈靈煙話里話外的意思,前世今生,當真是兩世為人了,可根深蒂固的生命意識從不曾改變,奈何眼前的世界,人命如草芥,她不殺人,該死的就是她。俞惜燕輕輕握了沈靈煙的手,認真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就是命。”
秦蘇羽看了兩人一眼,不說話。一國的公主不會傻到哪里去,她知眼前的兩人有不可言說的默契,但與自己無關。初時為了林瑾玉狹路相逢,如今卻是因著二人率真相交,在這偌大的京城內,她太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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