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夏秋多颶風。
烏云蔽日,猶如黑夜,大雨傾盆而下,狂風大作,屋外不時傳來轟隆巨響,一臉擔憂的靖國公緊皺眉頭,去年這段時日亦是如此,受害百姓不知凡幾,又是一場劫難。
“外祖父莫要過于擔心,儀親王早有準備,想來情況不會太糟糕。”沈靈煙寬慰道。
靖國公重重嘆氣,搖頭道:“天災避無可避,于百姓而言,總是浩劫。”
颶風過后的滿目瘡痍,沈靈煙是見過的,何況是如今的時代,百姓們的居所委實不如前世,糟糕的境地可想而知,心中輕嘆,只能道:“等颶風過去,我們便尋儀親王,盡力而為吧,外祖父也莫要過多擔憂。”
三日兩夜,颶風才漸漸遠離。
出了府門,街道狼藉一片,隨處可見的殘破的屋宇,連根拔起的樹,甚至不知誰家的石獅子污糟地落在角落,可見颶風威力之大。但幸好,目前尚無人傷亡。
別看沈靈煙來了泉城成日玩得不亦樂乎,該做的事情并未忘記。前世的泉州人,對颶風再熟悉不過了,當然,只是明白如何“躲”。在某日靖國公因暴雨而擔憂時,她便又著手開始寫預防颶風的小冊子。
曾聽自家皇兄提起沈靈煙的儀親王,拿到小冊子時只有歡喜并無疑慮,忙一邊訓練水軍一邊著手準備對抗臺風。去夏颶風過境的慘狀他雖未親歷,但靖國公早尋他談過幾回,早先苦于毫無章法,如今小冊子在手,自然不能耽擱。
在今次颶風過境前,他就派人將屋宇一看便不十分結實的百姓收拾好細軟集中在各處,廟宇,府衙等,并言颶風過后會協助百姓重建家園,因此惶惶不安的百姓們老實地等待颶風過去,也沒鬧什么幺蛾子。
颶風一過,靖國公等人前去協助儀親王理事,沈靈煙將小家伙丟給靖國公夫人與許宛青也跑出來幫忙,干不了大事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所到之處,百姓們該清理街道便清理街道,該幫忙蓋房子的幫忙蓋房子,各式各樣的,一切井然有序。
沈靈煙滿意地點點頭,便自發加入后勤,幫著準備要發放的米糧等物,順便聽了一耳朵,“得虧了儀親王,要不是他,今年又不知多少人生死離別,流離失所,哪還吃得上這飯?趕明兒我得去上柱香,保佑儀親王長命百歲!”
“可不是!聽說儀親王還忙著訓練水軍,預防著海盜哩!這天殺的海盜,再敢來胡作非為,看儀親王不打死他們!”
“……”
沈靈煙但笑不語,目光落在正噴香的米飯上,據說這米還是儀親王讓泉城最摳門的富戶心甘情愿捐出來的,還有那衣裳薄被,亦是讓一毛不拔的綢緞商捐出的,再說建造屋宇的木頭……默默同情了被坑的商戶,她只想說,坑得好!
忙活了一日,沈靈煙直起腰身捶了捶,抬眼便見林瑾玉站在跟前,素日潔凈的衣裳沾染了些許臟污,眉宇間有些許疲憊,見自己看去,當即露出笑意,輕聲道:“娘子辛苦了,回府吧?”
若是可以,他想將她金尊玉貴地養在府里,但他知道,她志不在此,所以他由著她,只要她高興。有時候他也好奇,為何小小一女子胸襟比他還寬曠,裝的是天下百姓。他曾問過,她只淡笑道:“既然力所能及的,就做嘛,否則我當初怎么會救你?”他無言以對,只能默默支持。
“好啊,回府吧,否則那三個小家伙又要念叨了。”沈靈煙笑著與共同忙活了一日的人告別,二人便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遠去了。
“那小娘子是個命好的,誰家相公這么緊著?瞧瞧我家那個,唉!”
“那小娘子模樣好,心底也好,合該如此!”
“……”
隱約聽得見議論聲的沈靈煙抿唇輕笑,扯了扯他的衣袖道:“這兒的人倒是淳樸,少見的沒有對你見色起意。”
林瑾玉淡定地拍了個彩虹屁,“要說見色起意,也該是對娘子。今日得知娘子獨自出府,為夫委實憂心,娘子如此顏色,還是為夫自己瞧見便好,娘子以為如何?”
“你啊!”心里美滋滋的沈靈煙戳了戳他腰間的軟肉,話音一轉問道:“此番颶風是過了,但若每一回都如此興師動眾也不妥,不知儀親王可有法子?”
林瑾玉點頭道:“儀親王早先著經驗豐富的匠人畫出牢固的屋宇圖,若此番得用確實有效,日后便沿用此圖。”略一頓,“盼只盼天公作美,颶風莫要去而復返才是。”
“颶風可不是去而復返,而是從海上一個接一個的來……呀呸,可別一個接一個地來了。”沈靈煙猶豫片刻,還是沒向他普及颶風形成的原理,畢竟對于古人著實抽象。心中又暗暗贊嘆,儀親王竟無師自通地明白了房屋的統一規劃,是個狠人。
天公作美,颶風并未接踵而至,讓百姓得已放心地重建家園。
但,颶風是不來的,海盜卻按捺不住了。
一眾人皺眉聽暗衛稟報,“昨日一艘漁船杯劫持了,只有一人逃出生還跑回報信,說是還道所為,且海盜揚言讓水軍做好準備。”
林瑾玉神色微冷,沉聲道:“那一人應是海盜故意放回的,意在羞辱水軍。”
靖國公怒拍桌案,哼道:“竟如此猖狂!便讓老夫前去會會,若不掀了他們的老巢老夫就不姓許!”
沈靈煙忙朝林瑾玉使了個眼色,林瑾玉出言道:“外祖父稍安勿躁,這海盜就交給我吧,外祖父放心,他們的老巢我掀定了。”
“瑾玉所言極是。”溫子然亦出聲道:“我也隨瑾玉一道。”一路走來并肩作戰,不得不承認,他極為期待再與林瑾玉并肩作戰,不熟悉的水戰,更有意思不是嗎?
“好!既你二人自告奮勇,老夫便等你們的好消息,記住,若是讓一海盜逃了,你們二人也別回來見老夫了!”
二人相視一笑,彼此皆是摩拳擦掌。
“往日每回你都平安歸來,這回也當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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