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啦，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沒叫江離，這種上百年的老宅子，里面也許會有他喜歡的各種靈體呢。”毛大新靠在一處青筠環抱的朱紅宅門前的鎮宅石獅旁，難得地穿了一身警服，看上去頗有些英姿颯爽錚錚男兒的韻味。

    可惜姜喬此刻并沒有心情欣賞面前的美男子，她無意識地摸了摸宅門上的素銅錯金雙鳳門環，心事重重。

    毛大新覺得她的臉色有些不對，連連問道出了什么事，姜喬看著毛大新關切的眼神，欲言又止。在毛大新連連催促下，姜喬才吞吞吐吐道：

    “江離。。。江離的眼睛看不見了。”

    毛大新一時沒反應過來：“看不見了，你是說他看不見那些靈體了嗎？”

    “不是，他。。。他什么都看不見了。”姜喬低聲囁嚅起來。

    一想到江離那雙視黑夜如白晝的金色重瞳，如同蒙上厚厚灰塵的琥珀，從此失去神采，姜喬的心就像刀絞般疼痛。雖然小時候因為這雙眼睛受過很多磨難，但正恰恰因為這雙眼睛，讓他成為了獨一無二，最特別的存在。

    姜喬無法想象，江離以后的生活該如何下去。

    “難道。。。難道是那天。。。那天在西風小學受傷造成的？怎么不去醫院啊？走，我們先帶江離去醫院檢查。”毛大新一聽這話，著急地抬腳就要走。

    姜喬連忙拉住他：“江離他不肯去醫院。”

    毛大新蹙著眉頭，不滿道：“不肯去醫院？他知不知道失明的嚴重性，要是以后他都看不到東西了，那他怎么生活？！不行，拖也要把他脫去醫院。”

    見毛大新比自己還著急，姜喬只得舒展緊鎖的眉心，假裝淡然，安撫道：“江離不知道什么原因對醫院特別抗拒，你想想有沒有什么認識的醫生能夠到家里來坐診的，我再去勸勸他。這么多天了，也不急在一時，我們來都來了，先把蒙家的事理一理，省得還要再來一趟。”

    毛大新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雖不情愿也只能上前叩動那銹跡斑斑的門環，敲了幾聲沒人答應，再一用力，卻沒想到大門竟應手而開。

    宅門艱澀的吱啞聲回蕩在僻靜的空巷中，莫名地令姜喬頭皮一陣發緊。

    奇怪，不是剛死過人嗎？怎么還是這樣粗枝大葉，連最基本的戶門都不鎖。

    兩人互看一眼，心道不好，難道又出了什么殺人事件？毛大新當下用力推開宅門，一邊揚聲喊著：“有人嗎，我是警局的毛大新”，一邊東張西望地往院子里走去。

    姜喬跟在他身后，一進院子便被迎面矗立的精美的石刻照壁吸引住了目光。她丟下毛大新，圍著那塊兩米多高的照壁嘖嘖稱奇。那光滑的石壁上刻著一位妙齡少女湖邊漫步，對月賞花，雕工栩栩如生，宛如真人，即便年代久遠，依然能品味出少女眉眼間的風姿綽約。

    “蒼洱毓秀。”姜喬低聲念著照壁旁的題字。

    “這是什么啊？”毛大新是頭一回見到有人在家門口擺這么大塊的石板，也不解地探過頭來。

    “這是照壁，也叫影壁，以前的大戶人家才有的呢。你家祖上小門小戶哪來的空間弄這么個大塊頭。以前的人如果覺得家宅不寧就會在家里修上這樣一個石壁，因為他們覺得惡鬼都是直來直往的，所以外面的孤魂野鬼就沒法子進家門了。”

    毛大新新奇地挑了挑眉毛，“還有這種說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作用，回去問問江離。”

    提到江離，兩人不由地一愣，相視一眼，姜喬先笑出聲來：“被你提醒了，江離要是真看不見了，裝成一個特別厲害的風水師沒準還真有人信呢。生意總好過現在這么清湯寡淡。”

    毛大新知道姜喬心里由多擔心江離，還要強顏歡笑不想影響自己的情緒，當下也假裝輕松，跟著玩笑一句：“對啊，再加兩撇小以前擺攤的算命先生胡子，就更像個了，哈哈哈。”

    “你們是？”

    正當兩人開著玩笑，一聲厲喝從身后響起：“是誰？！”

    兩人立刻收起玩笑之意轉過身，卻見到身后站著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絕美少女。

    來人正是蒙家的千金蒙鸞。

    姜喬原本正想解釋自己的身份，卻在看清對面來人的容顏的一剎那失了神，話到嘴邊生生止住了。

    她從來沒見過這么美麗的人。

    緋紅白皙的雙頰，仿佛一碰就會融化在這灼灼日光中的深山暮雪，那般纖細澄澈，而那雙搖曳著不安的眼眸深處，卻是仿佛能吸走這世上所有光線的幽暗。

    姜喬從沒見過這樣的人，能夠同時融合這明凈和陰翳，清澈和渾濁，如同一個搖動的鐘擺，在極端的兩頭晃蕩著，搖曳出不可思議的別樣風情。

    “你們是誰？我。。。我要叫人了。”蒙鸞警惕地連連后退，驚懼之色仿佛一只怯生生的小白兔。

    “大新。。。大新。。。”姜喬回過神來，滿臉堆笑，等著毛大新自我介紹，卻半晌兒都不見反應，轉頭一看才發現這個年輕小伙子早就紅透了臉，不知所措地說不出任何話來。

    姜喬無奈地朝天翻了個白眼，心里連連暗呼沒出息。

    “我們是警局派來的，前幾天有人報案說發現尸體的那件事，我們來做個回訪的。”姜喬清清喉嚨，說明自己的來意，手上使勁拽了拽毛大新的衣袖，繼續道：“大新，快把你的警員證拿出來。”

    “哦哦。”毛大新這才恍然大悟，手忙腳亂地從口袋里掏出警員證，卻過于驚慌，不小心把警帽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蒙鸞被毛大新的洋相逗笑了。

    毛大新原本滿臉通紅地撿起帽子正準備戴，卻又因為少女的這一笑，失了神智，呆呆地把帽子拿在手上，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姜喬見毛大新猶如呆頭鵝一般不知所措，心里暗自憋著笑：“大新，你干嘛呢，警員證啊。”

    “哦哦，給。”毛大新將警員證遞給蒙鸞，眼神左顧右盼，不知道該放在哪才好。

    蒙鸞沒有接，但態度已經不像剛剛那么戒備，淡淡地說道：“你們來的正好，我家老太太不見了，我也正在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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