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公回來了！”狠哥馬上興奮地醒了過來，他把扣在頭上的壇子掀掉，從土中跳了出來。
“沒人……”洞中除了自己，哪有別人，洞外風聲依舊，根本沒有人來過的痕跡。
“外公，是您回來了嗎？外公……白先生……是你們嗎？我剛才在壇子底下呀……外公……”狠哥跑到洞外，對著樹林大呼小叫了一會兒，除了林濤之外，沒有人回應他。
“難道是我聽錯了？”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撓著頭，迷迷糊糊地又甩甩手回去睡覺了，“剛才明明聽見白先生和外公在說話啊……難道……是因為第一天睡在地上，所以才做了這個奇怪的夢……應該不是外公，像外公那么豁達的人，怎么會嘆氣……”
當狠哥走回洞睡覺時，樹林里的一棵高大的銀杏樹下顯出兩名老者來，他們對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天上浮云流動，其中一片遮住了月亮，當天地間突然一暗時，那兩名老者不見了……
第二天，第三天……日子一天天過去，狠哥越發賣力地學著，而白比朱的態度也變得更加和藹認真。當他不再故意刁難之后，狠哥憑著自己的聰明和悟性，迅速吸收過去所學到的知識。
“先生……”當白比朱教完了一天的課程，準備象往常一樣離去時，狠哥叫住了他。
白比朱一向不茍言笑，冷淡地問：“什么事？”
“先生，”狠哥鼓足了勇氣問：“您知道我外公什么時候回來嗎？”
“問這個干嘛？”
“沒，沒什么，我前天夢見我外公了，所以隨便問問。”狠哥打心眼里害怕白比朱，于是慌忙低下了頭。
“不知道，該回來時自然會回來的。”白比朱冷冷甩下一句，轉身走了。
“這不等于白問嘛……”狠哥對著白比朱消失的方向吐吐舌頭，撇撇嘴，“還說是外公的朋友呢，整天板著一張臉，連外公一半的和氣都沒有。”
狠哥百無聊賴地仰躺在地上，抓過一根青草葉子咬在嘴里，雙手枕著頭，看著湛藍天的天空，飄動的白云：“外公怎么還不快回來呢，我還想學會了幻術，向他炫耀來著……”
突然，從樹叢中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狠哥以為是什么野獸，立刻跳了起來，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啊——呃——”隨著一聲長鳴，一只長著四只圓圓的蹄子，前面的右腿上還長著一塊黑疤，豎著毛茸茸的耳朵，甩著尾巴，一身灰色的毛，肚子下面有幾片白毛，像繡上的花朵的動物，朝他走了出來。
“驢！”狠哥興奮地指著那動物大叫：“我認識你，你是一只驢！”
“驢怎么了？”驢的方向傳來奇怪的問話聲。
“會說話的驢！驢妖！”狠哥更正自己的答案。
“誰是妖怪？你才是妖怪呢！”那聲音變得很生氣，一個小孩從驢后面的灌木叢中走了出來。他皮膚黝黑，頭上戴著斗笠，手里拿著一根鞭子。
“一只人！”狠哥驚訝地大叫。
“你才論只呢！”那小孩看到狠哥是個妖怪，一時不敢走過來，只是站在不遠處，扯著脖子大叫。
“那就一個人吧……”狠哥馬上糾正，他好奇地打量那小孩，“人，你在做什么啊？這個驢是你抓的獵物嗎？分給我吃一點吧，我送一只山雞給你好不好？”
他邊說邊舔舔嘴唇，地面上有一大好處，就是食物的種類比地下豐富很多，他真想嘗嘗現宰的驢肉是什么滋味。
“什么一個驢，是一頭驢，你會不會說話？你休想吃我們家的驢！我們全家就指望它拉磨了！”孩子大吼一聲，亮開鞭子，“你別過來啊，不然我不客氣了！”
在青丘之國，人類和妖怪們混居慣了，彼此并不畏懼，這個孩子顯然并不十分害怕狠哥，還準備和這只想吃他的驢的妖怪大戰三百個回合呢。
“人真小氣。”狠哥撇撇嘴，坐在一棵銀杏樹下煮山雞湯烹茶烤野狼，不過還是不甘心地又瞄了那頭驢幾眼。
那個孩子牽著驢在樹林里轉了幾圈，看樣子是迷路了，當他聽到遠處傳來幾聲虎嘯，馬上嚇得直打哆嗦，腿腳不聽使喚地靠向了狠哥那邊：“喂，妖怪大哥，你知道下山的路怎么走嗎？”
“不知道，我沒下過山，”狠哥老實地回答，“你為什么不飛下去？”
“飛？”
狠哥做個拍翅膀的動作來示范。
“我又不是妖怪，怎么會飛？”孩子抓抓頭，“我們人不會飛。”
“誰說的，我外公就會飛。”
“你外公是妖怪！”
“他是人。”
“騙人，不可能，只有妖怪才會飛，”孩子看著狠哥的爪子、尾巴和紅眼睛說，“我知道你是個妖怪！”
“我也覺得你是個共工！長得也象共工！”狠哥也回了一句。
“共工……也是一種妖怪吧？我見過，長得很漂亮也很厲害，我要是能象他們一樣就好了。”人類孩子充滿了對妖怪力量的憧憬。
“你竟然想象共工！”狠哥吞了吞口水，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孩子，“共工是最無恥、惡劣、殘忍、卑鄙……的妖怪，你象他們干什么？”
“誰說的？”孩子白了他一眼，“我見過的共工明明很和氣，還幫林大娘治傷，作生意時也很公道，我們村里的人都很喜歡他們呢！”
“你們跟共工交易！會被騙、被偷，被搶的！”狠哥為他們的善良無知擔心。
“我才不相信你呢！”孩子看著狠哥，“人家共工一向對我們很好，你卻想吃我的驢！”
“我又沒吃，”狠哥扯了一條野狼腿塞在他手里，“來，給你吃，我也對你很好吧？以后別相信共工了。“
孩子大大方方的吃了狠哥的烤野狼、喝了幾碗山雞湯后，又喝了他的茶之后，才抹著嘴說：“我還是相信共工，你又不會帶我下山去。“
“你居然騙吃騙喝！”狠哥睜大了眼，人類真狡猾，幸虧外公不是這樣。
“你不是人類！你的氣味和外公根本不一樣！”不過……他突然想起什么，用力吸著鼻子，突然指著孩子跳起來，他用力扯著那孩子的耳朵和嘴巴來檢查，“快說，你是什么變的！”
“啊！你干什么！”孩子痛得大叫一聲，推開他的手。
“你不是人！”狠哥盯著他。
“你才不是人呢！”孩子本能地把這句話當做了罵人。
“我當然不是！”狠哥給他看自己的爪子，“快說！你是什么變的？”
“我是人！”
“不是！”
“我看我哪里不是了！你才不是人呢！”
“味道！”
孩子嚇得“噌”地一聲，沖出了數丈，躲在了毛驢后面：“你想干嘛？有何居心！我告訴你，你要吃了我的話，我娘是不會放過你的！”
“誰要吃你！我是說聞起來的味道，你和我外公的味道差得太遠！所以你根本不是人！”
“你外公才不是人呢！他和你一樣是妖怪！”
“我外公是人！”
“不是！他一定和你長得一樣。”
“才不！他是人！”
“……”
就在狠哥和人類孩子毫無結論地爭論不休時，山坡上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光，傳來了人們呼叫的聲音：“勵兒，勵兒……”
“勵兒啊……你在哪兒？”
“勵兒……”
“在叫你。”狠哥推推那頭若無其事的毛驢 。
“是在叫我！”人類孩子氣呼呼地跺腳，“我才叫勵兒，它叫驢兒！”
狠哥不解地抓抓頭。
“爹，娘！三叔、五嬸、二哥……我在這里！”
狠哥一揮手用了一個法術，使勵兒的聲音隨風送了出去，直達那些舉著火把的人耳邊。
“勵兒……我的兒啊……”
一大群人來到這里，把勵兒和驢兒圍住，其中幾個女人甚至哭叫了起來，勵兒在人們的簇擁中指手劃腳地講著自己追趕驚驢跑進山林，怎么迷路，怎么遇上這個妖怪的事。
“他還給我吃了野狼和山雞，可是卻說自己不是妖怪！”他向大家介紹狠哥。
“這位妖怪先生，多謝你照顧我們村的孩子了。”一個看來象首領的男人走過來向狠哥行禮。
狠哥慌忙還禮，被稱為“先生”可是平生第一次啊。他第一次和這么多人類打交道，很想給對方留下好印象，畢竟他們是外公的同類嘛。
“您太客氣了，大家都是這塊土地的子民，互相幫助是應該的。”狠哥極有禮貌地向那個男人還了一禮。
眾人紛紛上前，對狠哥說了一大堆感激的話，其中一個男人類還非要把狠哥請到村子里去款待，狠哥拒絕了之后，他又非要把叫勵兒的驢送給狠哥。
狠哥雖然剛才還對這頭驢垂涎三尺，但現在也不好意思要了，于是再三推卻，人類們才牽著那頭驢告辭而去。
“對了，”狠哥又想起一件事，大聲叫住了人類們，“你們村子平時跟共工交易對嗎？”
人群中的氣氛馬上變得凝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人類回答：“是的。”
“我覺得你們都是好人，所以想提醒你們一下，共工是很可怕很殘忍的妖怪，你們千萬不要被他們騙了啊！”狠哥好意地提醒。
人類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笑了起來。
“對了，你是……謝謝您的提醒了，不過，對于我們來說，共工是很好的朋友和交易伙伴，我們也把你們的族人當成很好的朋友。請恕我們不參與你們兩族之間對彼此的評論。”那個象首領一樣的男人對狠哥再行一禮，然后帶著族人走遠了。
“什么意思啊？”狠哥實在不明白，他又吸著鼻子嗅嗅人類們留下的氣味，好奇怪啊，他們的氣味怎么會不象人？
“外公回來再問問他吧？也許是特殊品種的人，一天，兩天，三天……”他開始掰手指，“外公怎么還不回來呢？”
狠哥屏住呼吸，看著白比朱揮劍向自己站的地方刺來。白比朱這一劍又快又狠，劍下掛著風聲，直取狠哥胸口。
別說狠哥不能用“躲”來對付這次進攻，就算真的讓他躲，憑自己的身手也絕對躲不過這一招，于是狠哥一閉眼，念著幻術的咒話，長劍穿胸而過，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當狠哥使用幻術之后，白比朱當然看不到這一切，他收起劍，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你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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