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不遠(yuǎn)處原本有一條小溪,現(xiàn)在也改變了流向,在半路上轉(zhuǎn)向了北方,順著山坡流下去,露出的河床已經(jīng)生滿了青草,要是不仔細(xì)看,根本看不出痕跡了。
洞里不知有什么野獸在這住過,到處都是凌亂的吃剩的殘骨,當(dāng)年他們用過的器皿一個也沒有留下,青石床上長著一叢叢野草,上面堆滿了泥土。
“唉……”他長嘆一聲,沿著草地走了幾步,然后鉆進土中。
麗娘手中拿著一件衣服有一下沒一下的縫著,她略一走神,針在手指上扎了一下,她把手指放進口里吮吸,不由發(fā)起呆來。
一雙手悄悄蒙住了她的眼睛。麗娘全身僵硬,難以置信地顫抖起來,那雙手松開她,從床后面的墻里跳了出來,坐在了她身邊。
“狠哥兒……”麗娘驚喜交加,雙手捂住嘴,眼淚撲撲的往下掉。
“娘,我回來了,”狠哥雙膝跪倒在她面前,“兒子不孝,讓娘擔(dān)心了!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麗娘用力在自己手臂上擰了幾下,終于明白不是在做夢,她一把摟住狠哥,緊緊地抱了一會兒,又上下打量他,摸摸他的面頰,喃喃地說著,“兒子長大了,模樣變的連娘都快認(rèn)不出來了!
狠哥離開青丘之國時不到六十歲,相當(dāng)于人類的十七歲,在族里還是個青澀少年,如今在人間界經(jīng)歷了四十多年風(fēng)霜歸來,樣貌自然有了很大的變化。
他原本圓圓的還有點嬰兒胖的臉龐,現(xiàn)在變的尖削,五官的輪廓也脫去了少年人的柔和線條,有了青年男子剛毅的氣質(zhì),他的身高沒有再增加多少,但是肩膀更寬、手臂更有力、腿更粗壯,不再是那個高瘦的少年模樣了。
由于這四十年來他的修煉突飛猛進,氣魄自然更加內(nèi)斂,目光和毛皮都若有若無的籠罩了一層光華。他此時的修為遠(yuǎn)遠(yuǎn)超過族人所能達到的境界,言談舉止中那股自信便自然的流露出來。
“我的兒子……”悲喜交加的麗娘,真想痛哭一場,但又怕隔墻有耳,聽到狠哥回來的事情,于是她哽咽了一會兒后,突然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娘,娘!”狠哥也不敢高聲呼喚,從懷里掏出鳳鵬云煉治的一顆丹藥塞進他嘴里,搖晃著她,低低地呼喚。
突然,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甜美的女子聲音問:“婆婆,你怎么了?”
“我沒事!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丙惸飫偤眯褋,聽到門外的問話,連忙提高聲音應(yīng)答,門外的人徘徊幾步,腳步聲便漸漸遠(yuǎn)去了。
“是誰在我們家里?她還叫您‘婆婆’?”狠哥詫異地問。
“因為你離開后,我膝下無兒無女,所以族人做主,讓我們過繼了皇后的兒子……”麗娘嘆了口氣,她知道狠哥的脾氣,邊說邊擔(dān)心地看著他。
果然,狠哥一聽臉就沉了下來,握著手問:“誰?隤敳還是蒼舒?”
“是蒼舒,剛才的就是他的妻子。”
“偏偏是他!皇后竟然同意過繼……”狠哥咬著牙,握著拳,渾身發(fā)抖,又問:“他對你們怎么樣?是不是他們有什么陰謀?”
麗娘低頭不語,狠哥又追問了一遍,她才遲疑說:“蒼舒的性子你也知道,他就是那個樣子,聽說是他主動求他母后過繼過來的,本來是要過繼你三舅的二兒子,也說不上什么好不好,好在媳婦還算賢良,知道孝順長輩。”
狠哥咬的牙齒咯咯作響:“我不會放過他的!”
“狠哥兒,別這樣……”狠哥在人間界殺了不計其數(shù)的妖怪,又跟著鳳鵬云見過不少世面,麗娘看著他身上散發(fā)出來凌厲殺氣,不由發(fā)起抖來,不斷安撫他,“別這樣,畢竟他是你的親哥哥。”
“我才沒有他那樣的兄弟!他肯定有陰謀,”狠哥忍住怒氣問,“我爹呢?這些年他過得好不好?”
“對了,你爹看到你回來,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我這就去找他回來!”麗娘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fā),又擔(dān)心地回頭問狠哥,“你看看我,竟然高興成這個樣子,臉紅成這樣,會不會被別人看出來?”
狠哥笑著搖頭,麗娘叮囑了他幾句后就出門去了,狠哥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幾圈,躺在了父母的床上。他早習(xí)慣了天為被地為床的生活,族人們狹窄的房屋反讓他感到拘謹(jǐn)。
“只要能和爹娘在一起,只要族人能接受我,就算讓我一輩子不見天日,住在地底下也沒關(guān)系……”直到現(xiàn)在,狠哥仍然認(rèn)為自己沒有做錯什么,他一直認(rèn)為經(jīng)過了四十多年之后,族人會冷靜下來,應(yīng)該能接受他的回歸。
麗娘拖著半醉的顓頊大帝往屋里走來,本來嘴里還一直在嘟嘟噥噥的顓頊大帝,一看到躺在床上的狠哥,馬上愣住了,他激動地腳下一個踉蹌,抓住麗娘的手才算站穩(wěn)了,他揉揉眼睛,又摸摸自己的頭,接著竟然“啪啪”抽了自己幾個耳光。
“爹。”狠哥連忙撲過去,拉住他的手。
“傲兒,夢是不是在做夢……”顓頊大帝用力握著狠哥的手,手卻偏偏不聽使喚地一直發(fā)抖,他哆嗦著嘴唇,“傲兒真的回來了?是不是我喝醉了?我是不是在做夢?”
“爹,我回來了,這不是在做夢啊,”狠哥摟住父親的肩,“你看看,是您的兒子回來了啊,爹,我想死你了!
“傲兒啊,我的兒子!”顓頊大帝緊緊摟住他,跺著腳哭起來。
狠哥和父親相擁而泣。他這才發(fā)覺,顓頊大帝這四十年里發(fā)生了如此大的變化,已前身體挺的筆直的他,現(xiàn)在卻微微躬著腰,使他看起來矮了許多,現(xiàn)在頭發(fā)也花白了。
而且在擁抱之時,狠哥也明顯感覺到,顓頊大帝原本那下身結(jié)實的肌肉已經(jīng)松馳下來了,不知道是由于他一直沒有再練武,還是飲酒過多的緣故。
“爹……”狠哥一只手抱緊父親,一只手抱住母 親,“我們一家終于團聚了。”
“傲兒……你怎么會回來?你外公呢?”顓頊大帝終于收起了眼淚,開始打聽這些年來狠哥的生活。
“外公去世了……”狠哥凄然地哽咽起來,“我想你們想的都快瘋了,所以我就自己回來了。”
狠哥一五一十地說著自己這些年來的生活,說人間界的一切,說到那里的各種妖怪,也說到鳳鵬云和柳杏兒,說到自己怎么和別的妖怪搏斗,也說到自己日常的飲食起居……
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他說得實在是口干舌燥了才收住話頭,他想對父母說的話,就算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狠哥喝著麗娘端來的茶水,一時間一家三口誰也不說話,相互微笑對視著。
“公公,婆婆,”那個蒼舒的妻子又開始敲門,只是這次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什么事?”顓頊大帝沉聲問,剛才他們?nèi)思拥酵跛裕f話的聲音太大,很可能被她聽到了。
“我送晚飯進來。”
狠哥站起走到角落,向父親點點頭,一舉袖子施展隱身術(shù),整個人馬上不見了,這是一種地下種族原本不會的法術(shù),是鳳鵬云教給他的。
顓頊大帝打開門,一名族人女子手中托著手里端著一個裝滿食物的托盤走了進來,她一直低著頭,但她的眼睛卻四處亂瞄,直到把托盤放在桌上,向顓頊大帝和麗娘行了個禮后,才抬頭看了屋里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顓頊大帝關(guān)上門,擔(dān)憂地說:“她聽見了!
狠哥在瞬間在門邊出現(xiàn),他把手扶在門上沉思說:“爹,你看族人能接受我回來嗎?”
“你要留下來?”麗娘驚喜地看著狠哥,“不到地面上了嗎?不去人間界了嗎?”
“對,我要留在爹娘身邊!焙莞鐢蒯斀罔F地點頭。
“可是……”顓頊大帝比他們母子倆要慎重理智的多,畢竟當(dāng)年姒闊的事他還歷歷在目,他對族人接受狠哥回來并不抱太大希望。
“我也知道這可能很難,但我至少要試試看吧,我真的不想再和爹娘分開了!
“傻孩子,萬一他們又要來對付你,這可怎么辦?這次可沒有九尾天狐幫你了。”麗娘著急地直流眼淚。
“現(xiàn)在他們對付不了我了!大不了我就再逃走嗎!焙莞缱孕诺嘏呐男靥,但話一出口,他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jīng)失去了對族人的依戀之情。
他朝夕思念父母,思念朋友和長輩親威,但對土族的歸屬感,對自己身為一個土族人的自豪,竟然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顓頊大帝和麗娘對視了一下,只能無奈地點頭,看來也只好如此了。
麗娘收拾一下碗筷,召喚狠哥先吃點東西,狠哥卻伸手從發(fā)間拔出銀簪,連飯帶湯水全都試探了一下,仔細(xì)觀察筷子沒有異樣才說:“小心點好。”
聞子明曾經(jīng)利用他,讓白揚喝下毒藥,可以說他與父母分離,遠(yuǎn)走異鄉(xiāng)等這一連串的折磨,全部起緣于那件事,所以他不得不加倍小心。
“爹,娘,吃飯。”狠哥站在桌邊,先雙手端著飯捧給父母,自己才坐下來拿起筷子。
這是他在家中時每天都做的事,現(xiàn)在時隔二十年才再有侍奉父母的機會,一家三口都含著淚水,用笑容掩飾著低頭吃飯。
不等三人放下碗筷,門外又傳來拍門聲。麗娘打開門,這次門外站的卻是蒼舒,雖然時隔多年,他的樣貌已有了很多變化,但哪怕燒成灰,狠哥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來。
“族長和聞子明先生在外面等候!鄙n舒連禮也不行,就對顓頊大帝說。
“我馬上去!鳖呿湸蟮巯蛩麛[擺手,示意他先出去。
蒼舒還想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此時的顓頊大帝腰板挺地筆直,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自己,他不由被顓頊大帝的氣勢壓倒了,原本理直氣壯的話也說不出來,行禮之后出去了。
“我去跟他們說說!鳖呿湸蟮巯螓惸锖秃莞缯f。
“爹,我跟您去!焙莞绮环判淖屗氉匀ァ
“不,你陪你娘留下,”顓頊大帝搖頭,“麗娘你簡單收拾一下衣物,要做最壞的打算,實在逼不得已,就跟狠哥兒一起去人間界!
“人間界?”麗娘一驚,馬上明白過來,點點頭。
“一起去人間界!”狠哥也為父親的提議震驚,看著父母臉上堅定的神情,他的心中生出一股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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