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允遠放下手里的棋子,臉上掛著和諧的笑容,對韓家家主道:“韓兄,既然夫人們已經回來了,我們談過正事后再一較高低。”
韓家家主點點頭,表示贊同:“如此也好。”
他有些不舍地放下手里的棋子,轉身抬手示意夫人們坐下。
林周氏疑惑地望向林允遠,見他朝自己微微眨眼,示意事情已經談妥了。她心里放松的同時,又想知道兩人是如何談好的。
林睿澤坐在父親身旁,臉上沒有憂慮之色,不過卻也不覺歡喜,倒似隱隱有些怪異。
等到所有人落座,韓家家主端起茶盞淺品一口,才緩緩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和林兄約好,等林家在京中穩定后,我們韓家也會搬去京中,并挑處隔得近的宅子住下。待兩家都穩定下來,便立即把兩個孩子的親事定了。”
“這樣,靈兒嫁得近,夫人你也無需憂心。”他朝夫人柔聲解釋道,仿佛在告知她明日要去城南赴宴。
韓白氏此時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怎么林家要搬去京城,來韓家商談兩個孩子的婚事,結果就變成了韓家也要搬到京城去了呢?這未免也太過突然了些。
她沉默半晌,才出聲朝他確認道:“你如何能去京城?主家那邊……”
黎城韓家家主,韓敬硯,是京內韓家庶出。他自出生起就不被京中韓家看中,渾渾噩噩混到弱冠的年紀,直接被扔到了最南邊的黎城。好在他性子和緩,不是好強之人,所以沒有京中韓家的管束,一個人在黎城過得倒是自由自在。尤其是在娶得初曼,并喜得兩個孩子后,生活便更多歡快。
在黎城的生活無憂無慮,韓敬硯本是沒有打算要回京城的,可前段時間他接到父親來信。在信中,父親直言自己的身子狀況日益漸差,許是撐不了數月了,讓他趕快回京見自己最后一面。
近些日子,他正憂慮此事,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他擔心去了京城,為韓家正房之人所不喜;可再不回去,又擔心真的會錯過父親最后一面。雖韓家待他不好,可父親卻是整個韓家中最關心他的人。
正糾結間,林兄恰來辭行,說要搬去京中,照顧年邁的老母。一聽這話,韓敬硯頓覺羞愧不已,心里當即決定也要回京。
“正是父親喚我回去的,他想在臨終前能再見我一面。”韓敬硯沉聲道。
“那正房那邊……”韓白氏仍有些擔心。
“我于他們毫無威脅,想來他們也不會為難我。”
聽了這話,韓白氏不再多問,而是陷入沉思之中。韓敬硯和林允遠對視一眼,靜待她的回答。
至于林睿澤,在長輩們談起往事時,他便悄然從堂上起身,離開去尋千秋和曦月。當然,最重要的是哄好靈兒。
正堂內,靜默無聲。
當初曼沒有再多問時,林周氏便已經猜到了她的答案。畢竟,白家也在京內,雖去到京城后,日子會過得艱難些,但有娘家在身邊的感覺,還是更令人向往。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當韓敬硯正準備向夫人詢問結果之時,卻聽她突然出聲道:“一起走。”
“什么?”韓敬硯驚訝出聲。
“啊!”林允遠不敢相信。
她就知道會這樣。林周氏笑著搖頭,這么多年過去了,初曼還是沒變。想當年年幼之時,不管做什么,初曼都要和她一起。等天黑了,府里人來接,她還鬧著不肯回去。最后是她母親親自來接,好說歹說才把人給接回去。
記得最后那日,也是她母親來接了,而她為了安慰初曼,上去白家的馬車跟著行了一段路,才僥幸逃過那晚的大屠殺。
天邊火光沖天,她躲在不遠處的樹林中渾身顫抖,妖魔在周家古宅內肆意橫行,周邊卻無人前來救援。
他們不是沒有聽到從周家傳來的慘叫聲,而是不敢前來救助,會丟了命的好事可沒人敢做。
“夫人,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楚。”韓敬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時林允遠回過神來,連忙出聲道:“這怕是不行。八月秋闈,韓公子可不能錯過。我們能選在此時搬家,是因為睿澤他已經退了學,失了參考的資格。”
經由他提醒,韓白氏才想起來家里還有個待考的千秋,她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不能和林家一起進京,那途中得多無趣啊。
不同于韓白氏的失望,韓敬硯倒是覺得無所謂,“秋闈什么的,錯過便錯過了,下回再考也行,沒什么大不了的。以千秋的能力,多學三年再考也是好的。”
話音未落,韓白氏的刀子眼已經殺了過來,韓敬硯漸漸消了聲音,只低喃一句:“你兒子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
“你還說!”聽到夫人的嚴肅警告,他終是封住了嘴。
坐在旁邊的林氏夫婦見此情景,相視抿嘴一笑,沒有插嘴韓家家事。
韓家書房,韓千秋正端坐在書桌前認真讀寫。忽然,他連打兩個噴嚏,沒控制住手里的墨筆,將方才寫的字全給毀了。
他輕嘆一聲,無奈搖搖頭,“好不容易才寫好的,又只能重來。”
當林睿澤趕到書房時,就見韓千秋正奮筆疾書。
“千秋。”他笑著輕喚一聲,自行抬步跨入。
那端,韓千秋陡然聽聞睿澤的聲音,手中動作一頓,抬起頭來靜愣片刻,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當他落筆準備寫下一個“穩”字時,只覺肩上有人輕拍,他猛地轉過身,看著眼前之人驚訝道:“睿澤兄,還真是你。”
“你在做什么呢?如此專注。”林睿澤好奇問道。
韓千秋挪開一小步,指著桌上的書稿,“先生布置的課業,讓我抄寫……”他說著低頭去看,視線觸及桌上的書稿,聲音又陡然停住。
“哎,又毀了。”他無奈低嘆一聲,只見方才拿出的白凈書紙上又被畫上了濃厚的一筆。看這深度和方向,應是他方才轉身時,沒有留神而弄上去的。
算了,今日暫且不管了,明日還有時間。他棄了手里的筆,轉身邀睿澤坐下,并問道:“怎你今日來了府里,是來見靈兒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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