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清水河清於的工事已接近尾聲,因為翦清秋的大包大攬,兩個莊子上的男女老少都上了,就希望能早一天完工。
翦清秋巡視過幾次,有點兒首長檢查工作的意思。
“辛不辛苦?”
這是她每次去的慰問臺詞。
“不辛苦!”
這是佃戶們慣常的回答。
他們確實不覺得辛苦,常年做活的人,這點活計有什么辛苦可言?
沒活計沒錢掙不知道下一頓飯在哪里,哪才叫辛苦。
這是勞動人民最樸實的愿望。
清淤的工事收獲滿滿,淤泥都用作了肥料。田間地頭、山上山下,只要覺得哪里合適,哪里需要,就摞上了淤年。
“等來年開春,把稻種撒下去,秧苗生長后,再一株一株的插上,待到成熟之時,我們會收獲到更多的稻谷!
翦清秋給佃戶們打氣,也給自己打氣,先一步描述出一番豐收的場景來。
“還有這山上山下,等開春了,漫山遍野開著小野花,美不勝收,讓我們大飽眼福的同時,還能讓我們增加一筆收入!
野花還能賺錢?
佃戶們各家得到了莊主相贈的肥皂,卻還沒能得到香皂。
當然,即便是香皂贈給他們用過了,翦清秋等人也不會提前把野花的用途透露出來。
佃戶們心里雖然有這種懷疑,但翦清秋既然這么說了,自是能的。
清淤的淤泥進了田地山間,而清淤所得的黃鱔、泥鰍、魚蝦等,全進了莊上人的肚子里。
這之間,沒也下過一場雨,卻下過兩場雪。
雪落無聲,凈化了天地,也凈化了人的心靈,寒冷的冬日里,人與人之間相互關心,多了一層暖意,來抵擋嚴寒的侵襲。
冒雪清淤的莊戶人家,翦清秋免費提供了兩個月的煤球使用量,說這是讓大家過一個溫暖舒適的年。
不用節省著用。
“東家娘子不僅心善,還想得周到,深怕我們為了省錢,就舍不得燒煤球,而寧愿受凍!
“是啊,我們能為東家娘子做點什么?”
“做什么?東家娘子讓我們做什么就賣做唄!”
“照兒”
梅之云看著女兒現在的體貌,心里劃過深深的痛惜,經過幾個月的分離后,這下里在這鄉野之地相見,只是這么一聲喊,淚水就盈滿了眼眶。
“娘!”
翦清秋清脆地喚了一聲,臉上溢出歡快的笑來。
似乎,曾經的那一絲怨念,在相見的這一刻,已了無痕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在梅之云的心底,并不缺少對翦云照的母愛,只不過在選擇的過程中,挑選了她心里偏重的一方。
這是翦清秋對人性的解讀。
恨人是痛苦的!怨人也是痛苦的!
聰慧而通透的翦清秋,自然不想讓這樣的情感侵擾自己的生活。
重活一世,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值得珍惜。但值得留在心底的,是那些美好的瞬間及與之產生情感交集的人。
“我們照兒真是長大了,把自己照顧得這般好,比娘強!”
“是啊,我們照兒這般厲害,比爺爺也強!
翦郜林跟著應和,凸顯自己的存在。
翦清秋這是第一次見這個名義上的爺爺,要不是他自己這么說了,她還不能確定。
“爺爺!爹爹!還有娘,外面冷,我們進去了再說。”
“嗯,進去。”
翦連生滿臉笑著,與翦清秋一起招呼翦郜林與梅之云進了新院子。
“這里面還真是暖和!”
翦郜林四下里看了看,很是感慨:“我們照兒真會過日子,這么住著,比住在京城都舒服!
“爺爺若是真心覺得舒服,就來這邊過年!
“好好好,照兒這話說到爺爺心坎里去了。”
待幾人坐定,翦清秋把已改名翦云朵的青稞拉到近前:“爺爺!娘,或許你們已經聽爹爹說過了,青稞今后就叫翦云朵,我認了她做妹妹。”
青稞盈盈笑著,滿臉寫著不自在。
即便是翦清秋真心認了她做妹妹,但她骨子里還是一個下人,她的任務就是侍侯好自家大小姐。
對于她的不適應,翦清秋一笑置之,說時間會讓她從心底發生兌變。
梅之云聽了翦清秋所說,跟著就拉住青稞的雙手:“真好,我又多了一個女兒!
說著,從頭上拔下一根鏤空金釵,插到青稞的頭上,感慨道:“云朵是吧,跟著我家云照受苦了。”
梅之云說著說著便動了情,想到己經離去的容嬤嬤與青禾,在傷心的同時,又萬般慶幸她們倆如今還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在她抬手拭淚的時候,翦郜林道:“我們照兒之前之所以會遭受那一場劫難,也是因為爺爺這長輩當的不好,沒有管好身邊的人!
說著,很是無奈地一笑:“好在我們照兒是一個有福氣的孩子,不僅成功自救,還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風聲水起。
再過十來天,就是與駱家世子爺喜結良緣的日子,你父母說是接你回去備嫁,爺爺也就跟著來了!
翦連生跟著道,“照兒,爹爹知道你在這住習慣了,而且這里的條件確實比京城家里的好。
云霆知道我們想接你回去,也是時候接你回去了,他便來家里看了看,說是看看能不能做火墻?
可京城的房舍都是木板房,不過,云霆把你住的那間屋子拆了一堵墻,再用青石磚封上后,又用青磚做了一個壁爐。
跟著就試用過,還是挺暖和的!
“爹爹,您干嘛解說那么多?我又沒說不跟你們回去。再說,我哪有那么嬌氣?”
這時,疾風過來一一與他們打了招呼,說是晚飯做好了,特意過來喊他們。
翦清秋此去京城,云朵與凝風是肯定要跟著去的,而疾風,可能得兩地跑了。
“爺爺!娘,疾風特別能干哦,還有我們凝風,這些日子都畫了好幾副歡樂牌了,明天回去時,我們帶上兩副!
“好好好!”
翦郜林見這孫女兒一點也沒有之前的生疏而冷落于他,心里寬慰的同時,愧意更深。
現在的她已經長大了,且馬上要嫁到別人家里,他這個當爺爺的,似乎什么也不能為她做。
走進餐堂,暖意更濃。
黎玉萱還有依然住在這里的關玥這時才與三位長輩打招呼,還說明天翦清秋回京,她們也跟著一起去,幫她備嫁。
所謂備嫁,還真是只是借口,只不過仨人習慣了攪在一起,猛不丁的這翦莊真正的主人走了,她們倆再住在這也沒意思。
就是梅之云這個當娘的,著急忙慌的備嫁,也只能從相熟的同僚府里借一些人來,做鞋、做被子等。
說到做嫁衣,一般都由待嫁的女兒家親手做,翦清秋沒這層意思,但翦云朵小女兒家心里卻有。
所以,自從定了日子,她就翦清秋念叨,讓她為自己設計一套嫁衣,剪裁好了,由她做。
她自認女紅不算頂好的,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這種事情本來最好是由待嫁女自己一針一針的來縫制的。
一針一針里,鑲嵌著對未來生活的期待與展望,之后每每看到嫁衣,就會回想起備嫁時候的心情,這是大周女兒家的一種情懷。
梅之云由衷地與黎玉萱與關玥表現出當娘的對她們的感謝之意來,說是因為有了她們的陪伴,她的照兒才不會孤單。
“爺爺!爹爹!娘!”
翦清秋一個不落地叫著,詢問道“你們是慢慢喝酒、品菜?還是快點兒把肚子填飽了,然后去玩歡樂牌?”
黎玉萱自來熟地道:“翦爺爺,坐在桌子上玩歡樂牌可有意思了!所以,酒雖然也要喝,還是可以少喝點!
“既然歡樂牌這么有意思,酒就不喝了。”
翦郜林說著,拿起筷子準備開動,這才想到在這自己是長輩,后輩們都等著他先動筷子,繼而呵呵笑著道:“都開吃,吃了讓你們陪我這老頭子玩歡樂牌呵呵呵,歡樂牌這名字取得好,只是聽著心里就覺得歡喜!
疾風很是貼心的給三位長輩各舀了一碗湯,還不忘介紹道:“這是膳魚湯,這次清淤所得,湯很鮮,姑娘說喝了這對身體好。”
“對身體好啊,那得多喝一點!
翦郜林順意地說著,品了一口湯,有意砸吧幾下:“嗯,還真是鮮!”
瞬即,各自捧著一碗湯“咕嚕咕!钡暮攘,翦清秋笑說大家還真給疾風面子。
而疾風為她們做了這么多,等他成親時,務必準備一份厚禮。
當然,這一點她是針對黎玉萱與關玥而言,但翦家父子倆亦表示,這是應當應份,不說別的,就說他這么用心地照顧著他們家照兒,也得全了這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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