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
客棧內(nèi)。
江楠蘇北二人一人在床上，一人靠著桌子睡了一覺，已經(jīng)醒了。
江楠擺弄著金色紙張，盯著上面的梵文看了許久也沒有搞出個所以然來，索性直接丟給蘇北。
蘇北坐在桌邊，慢斯條理地煮著茶，紙張飛來，神定氣閑地接下，順手放在桌子上。
“茶快好了。”他微閉著眸，換上的白衣一塵不染。
“哦。”她坐在床邊，鵝黃長裙下，兩只玉足互相踢來踢去。
爐上火炭噼啪響著，暗紅色光滑流轉(zhuǎn)，壺上浮出水汽，帶有茗香。
晨光順著軒窗射入，屋內(nèi)極為安靜。
“嗚——嗚——”水沸將壺蓋頂開。
他洗茶的動作行云流水，優(yōu)雅如仙。
她手支著下巴，欣賞似的看了許久，陽光給他冷峻的面容鍍上了一層暖意，溫潤如玉。
公子世無雙。
看得倦了，她竟有燃起絲絲困意，慵懶地倒在了床上，狀似幼貓，沒頭沒尾地叫了一聲，“蘇公子。”
“怎么?”他正提著茶壺，最后一次過水，茶香彌漫出來。
她沒搭話，閉目似寐。
“嗯?”她忽而睜開眸子，猛的坐起身子，望見他微翹薄唇，“夜里我換夜行衣時，蘇公子究竟是否睡熟了?”
“睡了，”蘇北面色不變，輕輕說了一句，“茶好了。”
“......”江楠沉默。
蘇北又輕聲說道，“喝茶吧，江姑娘。”他手中一推，茶杯平平穩(wěn)穩(wěn)飛了過去，江楠輕松接住，滴水未灑。
江楠捧著茶杯低頭抿了一口，又抬起頭瞄了蘇北幾眼。
“我下樓去餐廳吃些東西。”江楠開口，“蘇公子要帶些什么嗎。”
蘇北一手托著茶杯，“不必了，”又忽然轉(zhuǎn)了話鋒，“不，還是知會一聲，讓人送來些吃食。”
“嗯?怎么突然改了主意?”江楠對于自律的蘇北居然會臨時改主意這點十分好奇。
“有人要來。”
江楠怔了一下，看了看門口，“林青天兄妹嗎?”
她印象里也只有這兩人會來。
蘇北緩緩抿著茶，“林家家主。”
“啊?”江楠輕咦一聲，“是林家......那位?”
“是了。”他點點頭，“林家那位‘算盡蒼生’。”
林家家主，林墨。
術(shù)絕天下，算盡蒼生。
“為了那頁佛紙?”江楠第一時間想到了源頭。
“多半是，”蘇北先說了一句，又道，“勞煩江姑娘去叫些酒菜送上來。”
江楠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好。”
她甩甩頭，青絲四散，走到門前，推開門，沿著走廊下樓去了。
蘇北靜坐，斟了杯茶，想了想，又拿出一個新杯子，再斟了一杯，推到自己所對的桌子另一邊。“前輩久等了，請坐。”
“少俠感知不錯。”一道聲音傳來，人影緊隨而至，從窗口躍入。
他一身藍衣藍袍藍玉，連固定發(fā)髻的簪子都是藍色的，臉上有些蒼白，那是時常遭受天譴留下的病患。
“咳咳，”他輕咳了一聲，儒雅笑道，“月少俠，這還是老朽第一次見到本尊。”說話間，他已經(jīng)自如地坐到蘇北對面。
“早聞前輩大名，”蘇北輕笑，“前輩果然如傳言般風(fēng)華。”
林墨笑著望來，“怎么比得上消失了三年，名頭在江湖上卻越來越大的蘇少俠。”
“那前輩可是為它而來?”蘇北撫了撫桌面上的金紙，捏起茶杯。
林墨搖了搖頭，“林瞑家那小子該長個教訓(xùn)如此也好。”說完他又咳了幾聲，嘴角隱隱有血，他隨手用內(nèi)力抹去，“少俠見笑了。”
“前輩的身體...”蘇北欲言又止。
“無礙，”林墨笑笑，“我這番前來，只為一事不解。”
“何事?”蘇北疑惑。
“還請少俠回答我一個問題。”
“前輩請問。”
“我之前推算來盜取林府之人，算了一卦，與少俠結(jié)了因果，成了心中惑事，若解不出則有心魔。”
“前輩盡管問。”就算不從前輩來講，林墨也是瀟瀟和林青天的父親，自己肯定要尊敬。
“我先前算那卦時，卦象分明顯示只有一人來我林府盜取，而后來，卦象卻突然一變，”林墨一臉疑惑，“少俠為何要與江楠姑娘一同來?”
蘇北端著茶杯，一口一口抿著，沉默良久。
他突然反問，“若只有江姑娘一人前去，前輩會作何反應(yīng)?”
“若是先行算出只有一人，多半會先設(shè)下埋伏，避免是心機叵測之輩前來...”林墨說著忽然明白，“原來如此...蘇少俠一同來，變了卦象，我便會推測出是你，從而不會做出防備。”
“畢竟有我一起去，”蘇北放下茶杯，看了看禁閉的房門，“這也算是同流合污?”
“哈哈，”林墨大笑，“少俠這個詞用的好。”
門外。
江楠手中提著飯盒，卻沒有敲門。
俏臉微紅，眼中的光神秘莫測。
“少俠倒是有情有義。”林墨四十余歲，作為壽命比正常人多出甚多的修武者來說，心態(tài)甚是年輕，林瀟深受父親影響。
蘇北笑笑，也沒做解釋。
“篤篤。”江楠敲了敲門，推門而入。
蘇北深知是誰，低頭吮茶，也無意去看。
林墨倒是好奇地看去，見那女孩青絲黛眉，眸似琉璃，身著鵝黃色長裙，明眸皓齒，好一般風(fēng)韻。
怪不得蘇少俠如此愛護。他心中想著。
二人住在一件房里，看來是讓他誤會了。
“前輩好，晚輩江楠見過前輩。”江楠下意識地拉了拉手中飯盒，作了一揖。
“江姑娘不必多禮，”林墨點頭笑道，“你師承哪一派?”
“尊師雨柔。”江楠走到近前來。
“哦，探云手那一派啊。”林墨點點頭，“尊師可好?”
“勞煩掛念，尊師身體安康。”
江楠將木盒里的飯菜一盤盤遞到桌子上，乖巧的站在蘇北身后。
“蘇少俠，瀟瀟的事青天跟你提過了?”
“是。”蘇北答道，“但也并未說得清楚。”
“今晚來我府上談?wù)劥耸掳桑@幾日也就住在我府上。”林墨笑道。
“依前輩所說。”
“江姑娘一起?”林墨笑瞇瞇看向江楠。
江楠看了眼蘇北。
蘇北微微頷首。
“林前輩，那小女子也叨擾一番。”
“哈哈，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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