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薇看老公不再說話，一拍桌子站起來：“我說你們這什么意思？合著今天不是來吃飯，就是要告訴我們，還要讓我們徹底明白：是我兒子和你女兒這件事，完全是你家不愿意，而我們家還要往上倒貼是不是啊？”
孫東平沒搭腔。
于陳鳳一本正經、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說：“我們沒這么說。”
白玫薇居然被她震住了，愣了半天才說：“那你們什么意思？”
于陳鳳大馬金刀坐在座位上：“宇晟媽媽，你打我們曉靜到你家去開始，就很看不起她對不對？”
這還被她說中了！白玫薇氣勢洶洶開了口，這會兒竟然落了個啞口無言。
孫曉靜急得眼淚差點掉下來，不停暗示于陳鳳：“媽，好了呀，你好夠啦。”
于陳鳳狠狠瞪她一眼，自顧道：“不管是什么人家的女兒，我們也是當成掌上明珠、手心里的寶貝關心、呵護，把她養大的。她到了嫁人的年紀，作為她的父母，從來沒有想過高攀什么。這世界上這個總啊，那個長什么的，也多了去了，想了也高攀不過來。對我女兒上心、把她當個寶的人家才最可靠！”
白玫薇臉都氣紅了。要說我們這個白老師啊，平日里到哪里，別人不是方太太、方太太的馬匹拍得噼啪響？就算在德翔受點鳥氣，可是，到底老資格，還有季明慧那個不省油的燈幫襯著，到哪兒不是只有她欺負別人，沒別人欺負她的理？
今天被于陳鳳這個村婦壓著打？
然后，在這么關鍵的時刻，自己兒子方宇晟居然還為那個村婦說話：“嗎，于阿姨也沒其他意思，就是關心曉靜而已。”
白玫薇僅剩一點的求和之心也蒸發殆盡。
不過，怯場逃跑可不是白老師的風格。白玫薇整頓了一下情緒，突然浮起笑容，坐下來：“曉靜媽媽，你要有什么話呢，直說就好了，這么拐彎抹角的，忒沒意思。什么瞧得起曉靜啊，瞧不起曉靜什么的，你們既然今天來了，就不是為了練嘴皮子對不對？想提條件，對嗎？”
她這一擊算是打在點子上。
于陳鳳一直高昂著的頭略微低了點下來。
白玫薇心中“哈哈”大笑兩聲，目光如箭面陳似水，洗耳恭聽。
孫東平咳嗽一聲，開始沒開得了口。于陳鳳也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鼓起勇氣，重新板起臉：“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就干脆把話講明白：我們那兒的規矩，男方娶媳婦，女方出人就行，男方要向女方下聘禮。根據宇晟的情況，聘禮的規格必須不能低。”
“怎樣才叫不能低呢？”
“我妹妹說的，一掛汽車不能少，普通牌子我們不要，至少奧迪，最好奔馳寶馬。另外，還必須要有一套房，一百五十平米以上的，房本得帶曉靜的名字。”
白玫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問：“你再說一遍。”
于陳鳳就把聲音放大了：“一掛奧迪，或者奔馳寶馬，外加一套房子，一百五十平米以下我們不要，加曉靜名字！”
白玫薇連話都不想再和她說，也不管方海川和方宇晟努力阻止，抓起包起身離座，轉身走人。
白玫薇走了，于陳鳳當然也就不坐下去。方海川要了一桌子菜，還沒動筷子呢，兩個重量級女同志都拜拜了。孫東平看看孫曉靜，自己追出去，孫曉靜沒辦法，只好對方海川說：“對不起，對不起，叔叔。”非常抱歉地拉拉方宇晟的手，出門去追自己父母。
于陳鳳還沒出飯店呢，就在走道里一路走一路怒罵：“拽什么東西，眼睛長額頭上，鼻孔當眼睛算了。有倆錢就了不起啊，說擺臉子就擺臉子！”
孫東平看看后面，低聲連連勸說：“小點聲，方宇晟爸爸還在包間里呢。”
于陳鳳在樓梯上揮開他，罵：“瞧你那點出息，他聽到就聽到，我就是說給他聽的。”
孫東平說：“說實話，方宇晟爸爸還真是不錯的。”
于陳鳳說：“他不錯有什么用？這家還看不出來嗎？外事男的做主，家里事都是方宇晟他媽說了算。唉喲，還一個公司的董事長呢，老婆說撂臉子走了就撂臉子走了，他還不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一直到飯店門口，孫曉靜才追上爸爸媽媽。拖著于陳鳳的手，把于陳鳳拽出景陽春。沿著馬路又走出去老遠，孫曉靜才眼淚直掉，對她媽說：“媽，媽，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對方宇晟和方宇晟家人那個樣子？”
于陳鳳整個人“騰”就著了：“我什么樣子，我什么樣子了我？”
孫曉靜說：“你干嘛在飯店里就和方宇晟媽媽吵架？人家也沒說什么，你干嘛每一句都帶刺讓人家不舒服呀？還提車子，房子，咱們為什么一定要那些東西，丟人不丟人啊！走也走了，還要說人家爸爸不好，你嗓門那么大，宇晟和他爸一定全聽得到啦？”
她正說著，于陳鳳揚手就要打她。孫東平唯恐打壞了女兒，拼命拉住她。于陳鳳就一邊跳著腳一邊嚷：“我養了你這個敗家精、賠錢貨，聽聽你嘴里頭說的都是什么東西？我閑得發了瘋了，趕早班車，今天還到這里來吃一頓倒頭的中飯？我都是為誰啊？我為了我自己才來這兒受別人白眼的嗎？你自己嫌貧愛富，硬要找個那么有錢的男朋友，有沒有想過他們家為什么要找一間那么高檔的飯店？為什么非要點一大桌子那么好的酒席？你自己臉皮厚，無所謂，你爸爸媽媽明顯要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你曉得嗎？要了汽車我會開啊，要了房子我會住啊，還不是為了讓婆家人以后重視你，讓你娘家人背后又不議論你呀！”
孫曉靜說：“我自己過我自己的日子，我無所謂別人議論不議論。”
孫東平這回拉不住老婆了，于陳鳳“啪”一掌打過去，打得孫曉靜一邊臉頰火辣辣的，滿天金星舞。
孫曉靜又是丟臉，又是氣苦，“哇”一聲當街大哭。
老方帶著小方，父子兩個唉聲嘆氣回龍郡。白玫薇在客廳里打電話，他們一回來，白玫薇掐了電話，坐下來，開始看電視。
電視里放得是老牌宮斗電視劇，貌美如花的各宮娘娘們正懷揣心思明爭暗斗。
方宇晟希望爸爸再勸媽媽兩句。
老方不停豎“OK”的手勢，方宇晟暫時回避去二樓，老方削了個蘋果，嬉皮笑臉挨老婆旁邊：“吃蘋果。”
白玫薇一梭子回過來：“吃你個頭！”
老方咂咂嘴：“瞅瞅，瞅瞅，都多少年了，你還是這副臭脾氣。”
“唉！”白玫薇又是曬了三天的香燭頭，“啪”就點著了：“你站在誰的那邊，要幫誰說話那？”
“男娶女嫁嘛，這也不是什么新鮮事，一輛車，一套房，我們又不是出不起。”
“出得起，就要隨便聽那家人獅子大開口啊？都什么年代了！結婚難道是我兒子一個人的事？他家出女兒了，我家難道不得出個兒子？他家那個女兒是呵護長大的，我家兒子是被我虐待長大的嗎！”
這火頭，燒起來可是夠高的！
老方佯咳，既不同意，也不否認。
白玫薇一直氣到現在了：“還真是好意思呢，哪里還沒個風俗，我給聘禮，照常規呀，一輛奧迪，一套一百五十平米以上的房子，得三百多萬了吧？她有沒有覺得自己嘴巴很大，舌頭已經被閃著了呀！”頓了頓，繼續發火，“就算我按她說的出了，那么，男方出聘禮，女方要回禮吧。不能我們家兒子去了，得按風俗，他們家女兒來了，風俗什么的都沒了吧？”
雙臂環抱，又氣了好久，白玫薇才憋出最后一句：“所以，一開始我就那么覺得：談婚論嫁，門當戶對比什么都好。”
她這股氣正“騰騰”燒著，吳宏達的電話來了：“姨娘，雁寧看上開超跑的男同學，不要我了。”
白玫薇的車，十五分鐘先到達轄區派出所，她要當證人，把吳宏達從派出所里保釋出來。爾后在車上，她又聽吳宏達說這兩天在小蓮灣發生的事。吳宏達文化水平不高，敘述一件事情時夾七夾八。好在白玫薇理解能力還可以，大致上聽懂他的意思。
輸入密碼，進了白雁寧的家。白玫薇讓吳宏達先在客廳等，自己開門進房間。
白雁寧大約知道會有這么一環，白玫薇進來，她也不吃驚，本來就躺在床上，這會兒干脆將臉朝了里面。
“宏達說得是真的嗎？”白玫薇問。
她也不理。
白玫薇急了：“你和你弟弟這是輪番要和我打對臺戲嗎？你們兩個今天不把我給氣死，你們都不會善罷甘休，是不是啊？”
白雁寧這才坐起來：“晟晟又搞什么事啦？”
白玫薇坐在床邊上：“他搞什么事先不忙說，你搞了什么事，你先說給我聽聽。”
吳宏達耐不住，沖到門口：“把你和男人鬼混的事，趕緊當著姨娘的面，一五一十說一遍。”
“你先待一邊去！”白玫薇沒好氣訓斥，關上房門，回頭對白雁寧說：“我相信你，給你機會。有什么心里話，就我們娘兒倆，你全說了。”
白雁寧避無可避，才如實說：“吳宏達發神經病，硬說我和男人鬼混。哪來什么男人，不過我上初中那會兒，讀寄宿制學校同在一個班的女同學。”
“女同學包接包送，還送你愛馬仕絲巾啊？”
“她家以前經濟一般的嘛，現在大約發達了，她自己住了很大的房子，家里裝修得也十分奢侈。有整整兩個房間那么多的衣服包包之類的，炫耀得不夠，一點兒不在乎似的，甩了這條絲巾給我。”
“噢。”吳宏達火急火燎告狀那會兒，白玫薇以為白雁寧私底下又和康飛揚怎么了呢，現在知道不是，她一顆懸得高高的心總算放下來。
白雁寧問：“你剛才說晟晟又氣你了。晟晟一直那么懂事，他這回做出什么來啦？”
白玫薇長嘆一聲。
兩個人一起離開房間。
一直在偷聽的吳宏達以最快的速度逃回客廳，不過，瞧他橫眉豎目的樣子，顯然還沒釋懷。
白雁寧掏出手機，把唐嬌倩在聊友里的個人資料點開：“拿去！”
吳宏達不明所以，等白雁寧為他將唐嬌倩的朋友圈點開，他這才發現，那個大帥哥頭像背后的真人，原來真是一個五官艷麗，并且著裝風格多變的大美女。這個大美女忽而在時尚都市，穿著時尚的衣裳；忽而在風光旖旎的海邊，穿著性感露背的沙灘裙；忽而又在某個鮮花盛開的度假村，頂著現編的花環，穿著白紗裙，如同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不知不覺，他已經翻了唐嬌倩將近一年的記錄，口水都看流下來了。
白玫薇皺皺眉頭：“瞧這德行。”
白雁寧拉了她一般，她們倆坐下來開始聊貼己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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