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聽了孟縈的話,哈哈大笑,一時也顧不得調(diào)笑她了。
白芷從門外進(jìn)來,詢問道:“女郎,發(fā)生何事了?”
四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無事,我與你家女郎開玩笑罷了。我先告辭,改日再來。以后,每日酉時末我會讓人傳消息來。”
孟縈見他這是答應(yīng)了自己的請求,送他出了家門。折返之后,孟縈讓白芷通知大家,明日辰時到正院議事。
初八一大早,白芷將從武陵帶過來的三十人,都叫到了正院。孟縈和他們都已認(rèn)識,但了解不深。
從年前到長安,年前年后,大家已經(jīng)歇了半個月了。他們一部分是爹爹陪嫁的家生子,一部分是前幾年鬧災(zāi)荒時購買的孤兒。這幾年他們在莊子里,忙時幫著做工,閑時跟著夫子學(xué)認(rèn)字、記賬。
孟縈拿出張試卷,發(fā)了紙筆,先考較一番。先挑出思路清晰,文筆通暢的人備用。
喜歡與食物打交道的,孟縈給他們分配任務(wù),讓他們每人做幾壇不同的泡菜出來。她知道每個人身上攜帶的微生物菌群不同,做出泡菜的味道千差萬別。有人的手做出的泡菜酸,有人的手做泡菜臭,而有人的手做出的泡菜,色澤金黃,酸咸適中。她就要找出那樣的人來做釀酒師,她會交給他們釀酒的技藝,但也要他們適合與食物打交道才行。
那些能說會道,善于察言觀色,喜歡與人打交道的人。孟縈單獨挑出來培養(yǎng),準(zhǔn)備將來開店,在店里歷練幾年后,就能放出去獨當(dāng)一面了。
隨后,孟縈讓白芷給他們每人二兩銀子。讓他們?nèi)ソ稚希瑢€y子花出去,必須花完。晚上回來寫作業(yè),報告他們是怎么花掉這一兩銀子的。
白芷完全不知自家女郎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但他相信她這么做必定有自己的目的。
將人放出去之后,孟縈帶著白芷去了月湖邊,她簡單布置的實驗室已初具規(guī)模,今天她要做的就是從海藻灰里提取堿的結(jié)晶。
孟縈帶著白芷、竹清、梅蘇三人忙乎了一上午,提取了一小罐色彩各異的堿結(jié)晶顆粒,可能是過濾不凈的緣故,這些結(jié)晶帶有不同的顏色,不過已經(jīng)不影響使用了。
早上讓張家娘子去外面購買的板油已經(jīng)熬好,孟縈又拿來一些蜂蜜,和她之前簡單提煉了一些純度不高的梅花精油。按照不同的配方比例,孟縈做了幾款蜂蜜皂和梅花皂。
當(dāng)皂液灌到陶瓷杯子和陶瓷茶碗里時,五彩斑斕,異常美麗。孟縈沒想到每一塊香皂都將成為獨一無二的彩虹皂。孟縈決定等到上元節(jié)后,去郊外的瓷器場訂購一批不同規(guī)格的香皂模子,用家里的茶杯似乎很不像樣。
做完之后,孟縈交代梅蘇照看這些東西,讓他注意保持房間的溫度。不要讓溫度過低,三天過后,這些皂液凝固就可以脫模了。然后用油紙包起來,靜置一個半月到兩個月就可以完成皂化。變成可潔面的滋潤蜂蜜香皂,或帶著花香的清潔香皂。
白芷在腦子里詳細(xì)記載了制作香皂的步驟,孟縈讓他帶人先將這些海藻灰里的堿結(jié)晶提取出來。剩下的殘渣作為肥料漚起來,將來作為花肥。
雖然孟縈手底下有三十來人,有時仍覺得人手不夠。她得用的都是從武陵帶過來的人。宅子里的張家娘子一家,歐陽冉雖然將賣身契給了她,但她覺得還需要再考查一番。
張家娘子負(fù)責(zé)廚房的采買;她的大夫郎協(xié)助白芷、竹清管理家宅;二夫郎擅長種植,就管理著整個宅子的花木;三夫郎善于駕車,又熟知長安城的地形,就由他管理家中的車馬;四夫郎針線上功夫好,家中的針線房由他管著。五夫郎和六夫郎看家護院,做些雜事。
如此一看,孟縈覺得自己將身家性命都交付給張家娘子一家人了,如果張家娘子被人挾持,家中恐怕會亂作一團。孟縈隨后寫信給大郎君,請他在何夫子上京時,再帶上兩戶人家來。
初八,衙門開印,街市開門大吉。
整個長安城像是從狂歡中復(fù)蘇了一般,忙碌起來。被孟縈派出去的那三十個侍奴,不知道女郎為何給他們這個考驗,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頭接耳,想著怎么花出去這二兩銀子。等到走到大街上,大家各自很快就有了主意,便散開了。
等到那些侍奴傍晚歸來,孟縈也忙碌了一天,大家都收益良多。待到用過哺食,孟縈開始檢查每個人的考卷,并讓白芷做了檔案記錄。她與每個人都做了面對面的交流,詢問他為何要這樣做。
很快白芷就發(fā)現(xiàn)自家女郎這么做,簡直是挑選人才的最好方法。不光挑選出了善于經(jīng)營的人、還挑出了賬房、暗線,連善于分析情報的人也挑了出來。至于那些毫無思想,只能做直活的人,若是忠誠,將來倒是可以往工匠方面發(fā)展,成為有一技傍身的匠人。
白芷將這三十個人的檔案匯編成冊,留待查閱。隨后他又取出了歐陽冉和四郎讓人送來的消息。孟縈留了兩個善于分析情報的侍奴,又重新取名為青山、青河,放在書房里伺候。兩個賬頭厲害的取名青明、青晰放在賬房管賬。還有兩個做事細(xì)心,身手最好的取名青玄、青鸞,留在正院里伺候。
孟縈教青山、青河將每日收集來的物價信息,按照變化做出曲線圖,又讓他們要每日關(guān)注大宗買賣的走向。將收集來的信息分門別類收檔整理好,以后書房將由他們把守,外人不允許隨便進(jìn)入。
家中的侍奴連帶張家娘子一家,孟縈都交給白芷來管理,白芷自律好,御下嚴(yán)。孟家宅子一時風(fēng)平浪靜,外人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各行各業(yè)開市后,歐陽冉也忙碌起來。孟縈找他下面的管事幫忙,訂制了一批瓷質(zhì)香皂模子,又帶人設(shè)計了香皂的包裝盒,一并燒制出來。
白芷去牙行那里,留了想要購買莊子和店鋪的信息,讓他們一有消息就來韋曲大道的孟府通知。
孟縈見大家各司其職,忙碌起來。她也該收收心,準(zhǔn)備復(fù)習(xí)了。
正月十二,簡然風(fēng)塵仆仆地趕來了,并帶來了他這些年的積蓄。他準(zhǔn)備在長安開一家自己的藥房。開藥房本錢需要不少,還需要找到合適的店鋪才行。
孟縈知道長安城居住幾百萬人,店鋪多數(shù)掌握在世家權(quán)貴的手中。想要購買店鋪不那么容易,但店鋪卻是最能保值和創(chuàng)造收益的。
她覺得簡然雖醫(yī)術(shù)高明,但他在長安城的名氣尚不夠響亮。貿(mào)然租用店鋪開藥房,到時需要聘用郎中和伙計,還要提前交付租金。一番忙碌下來,倒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如此一來,他還不如先去考太醫(yī)院,學(xué)習(xí)幾年鍍個金,然后再看準(zhǔn)時機開藥房。
孟縈便和簡然商量道:“簡然哥哥今年還不到二十,不如去考太醫(yī)院,歷練幾年再開藥房。”
“縈兒的提議我考慮過,但我今年該及冠了,要積攢嫁妝。大家各忙碌一攤事情,都有收益。且不說歐陽冉,他嫁妝豐厚,自己又?jǐn)控斢蟹健5故俏遥サ脑纾业募迠y除了公中所出,便只有靠我自己了,便是縈兒也比我身家豐厚。男子嫁人,如果嫁妝不豐厚,收入無多,會被人恥笑,也會被妻子的家人看輕。”
“簡然兄多慮了,我是不會在意的。爹爹那么喜歡你,更不會在意你嫁妝的多寡。你酷愛鉆研醫(yī)術(shù),將你的愛好發(fā)揮到極致就好。至于銀錢上的事情不需要你考慮。你還是準(zhǔn)備一下,開春去考太醫(yī)院吧!”
孟縈想起前世的一句話:“我負(fù)責(zé)賺錢養(yǎng)家,你負(fù)責(zé)貌美如花。”隨后她想到簡然敏感多慮,肯定不愿意被別人養(yǎng),又說道:“簡然哥哥,你制作的藥用膏脂效果一直都很好,不如這樣,我和歐陽冉各拿出一成給你,你拿研制出的膏脂方子換取。到時我們一起研制出更多的胭脂和美妝用品,你覺得這個提議怎么樣?”
簡然一聽,覺得是縈兒照顧自己。他手頭的確有不少養(yǎng)生美容的方子,再說他對藥草天賦異稟,有縈兒的點子,他定然能做出很多新東西來。另外,有了這部分收入,他就可以潛心研究醫(yī)學(xué),研制新藥。
“縈兒的提議甚好,不過這需要與歐陽兄商議才是。”
“什么事要與我商議?”
簡然的話剛說完,歐陽冉就走了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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