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愣了一會兒。
眼前的客人不正是順天府的衙役？他踢死者娘子的情景歷歷在目，掌柜不由得猜測他光顧的企圖。
“你家有沒有女兒紅？”宛舒露出人畜無害的笑臉。
掌柜猛然回神，篤定地點頭并自賣自夸。
宛舒卻狐疑地打量店內(nèi)，“你家的客人有點少，是不是你家的酒不好喝？人家勝酒坊的酒十里飄香，怎么你家飄散的酒味這么淡？”
提起競爭對手勝酒坊，掌柜霎時打消對宛舒的疑慮，滔滔不絕贊賞自己的酒來。
宛舒不動聲色瞄店內(nèi)，眼下天沒黑，客人零星。
介紹得起勁掌柜拉他進店里嘗酒，于是他半推半就進店找個位置坐下，順道點幾個小菜。
待小二上菜，宛舒漫不經(jīng)心地問小二“平時你們店里的客人都這么少？”
小二哈腰賣笑“哪里哪里，天黑后店里的客人可多了！連白鹿書院的先生、官府的干事都來光顧，熱鬧著呢！”
“哦？你記性很好，能記得如此多客人。”
小二難為情地笑了笑，“每天要記每個客人點的菜和酒水，記性不好干不來�！�
宛舒笑著掏出一塊碎銀給小二，“你應(yīng)該記得昨晚哪些客人來過吧，如果記得銀子就是你的�！�
小二瞪大眼睛盯碎銀，飛快地咬一口辨別真?zhèn)巍４_定銀子是真的，他說出一串名字，其中包括宋錦如和死者張貴達。
“那你記得宋捕頭離開后，張貴達有跟誰也發(fā)生沖突嗎？”
小二仔細回想，然后搖頭。
“宋捕頭離開后，張貴達自個兒罵罵咧咧，旁人不想理他由他自言自語。后來張貴達喝醉趴著睡，店要打烊才喊他起來�！�
宛舒神色微變，原來死者伏著睡到打烊，如此一來宋捕頭更難洗清嫌疑。
“期間沒有人接近睡著的他？”
“有，小人幾次去喊他起來，但他沒有反應(yīng)，睡得像死豬一樣還打呼嚕�！�
“他離開酒館時是什么狀態(tài)？”
“哎喲，他跟別的的醉漢一樣，歪歪扭扭地走出去，幾乎站不穩(wěn)，是小人送他出門口呢。”
“然后張貴達有遇見誰嗎？”
“小人沒有注意，轉(zhuǎn)身就回去幫忙打烊。”
宛舒讓小二收好碎銀并打發(fā)走，默默牢記其提及的客人。
夜幕降臨，大街華燈初上。愈發(fā)多客人進酒館，宛舒吃著小菜，掃過每一個進店的人。
有身份和地位的客人皆選二樓雅座，而一樓均是底層百姓。他們不計較禮節(jié)，高聲談?wù)撈媛劗愂隆?br />
順天府的捕頭被懷疑殺人一事尤甚，宛舒靜靜地聽他們聊天。
“那個死掉在小巷的是什么人吶？是不是喝醉了遇賊然后被殺死？”
“哼，我知道那個張貴達，是個游手好閑的混賬！看見哪個攤位生意不錯就去敲詐老板，老板不給錢他就搗亂給錢了不滿足，天天來收！這種人死不足惜！”
“地痞也看他不順眼，他們常常打架……”
宛舒摩挲酒杯沉思，練過家子的地痞不多，如果有一問就知道。
“哪是地痞殺的，”一個稍有醉意的酒客插話，“是捕頭殺的，昨晚我就在這里……捕頭踢張貴達呢……”
宛舒瞟插話的酒客。
頓時其他酒客要他說昨晚的情況。宛舒一邊小酌一邊聽，可惜說法和小二、宋錦如的供詞相差無幾。
乒乓
猝不及防的碗碟碰撞之聲打斷眾人談?wù)�，他們紛紛轉(zhuǎn)頭看來。
“抱歉抱歉，我無意打擾各位，你們繼續(xù)！”宛舒展顏一笑。
有的酒客不在意，有的酒客卻認出宛舒。“誒，這不是順天府的差爺嗎？我今天去觀審，見過這位差爺！”
“真的嗎？他一定知道兇手是誰咯？”
聽著他們議論紛紛，宛舒站起來作揖。“在下不才，正是順天府當差的�！�
須臾他們更起勁，爭相打聽是誰殺了張貴達。
宛舒有意無意賣關(guān)子�！皯M愧，目前還沒查明兇手，倒是大概摸出點脈絡(luò)。”
他們目光炯炯，豎起耳朵等他繼續(xù)說。
“死者的妻子提過，死者昨天中午與人斗毆，你們說那個人昨晚會不會也在酒館？等死者離開然后……當然只是猜測做不了準。”
他再次粲然笑。
“有可能！出了酒館誰知道誰？跟蹤到小巷殺人神不知鬼不覺！”
他們認真討論，聲稱昨晚在場的酒客不認同宛舒的話。
他歪歪扭扭地站起來，朝宛舒喊道“昨晚我在……除了捕頭踢張貴達，其他人沒有招惹他……”
“請問這位兄臺，昨晚你什么時候離開酒館？你保證你離開后死者不與人發(fā)生沖突？”
酒客語塞，悻悻地坐下來喝酒。
宛舒見狀曉得他沒有可提供的有用線索，不免失望。對于其他酒客發(fā)問，他不再回答。
不多時宛舒結(jié)賬離開酒館，從酒館步行至發(fā)現(xiàn)尸體之地。
期間他經(jīng)過三家酒館，卻排除死者再遇酒客斗毆的可能。
兩個醉漢打起來，傷痕絕不會過分集中，他傾向于與之斗毆的武夫懷恨在心，尾隨死者。
到了事發(fā)的小巷，他耳尖一動�！澳�，你那邊查得如何？”
歸來的墨影抱劍跪下。“屬下去了賭坊，找到張貴達的欠條。張貴達一共欠賭坊三兩四十錢，欠條寫明如果張貴達不還錢就砍手和賣掉他妻子�！�
宛舒冷笑一聲，沒有用的男人才會賣妻兒茍活。
“賭坊的人怎么說？”
“他們不承認昨天派人找張貴達麻煩。屬下監(jiān)視了賭坊的護衛(wèi)并與他們交手，發(fā)現(xiàn)他們只是練過淺顯的基本功，單人不足以重傷一個大漢�！�
宛舒蹙眉蹲下，凝視凌亂的籮筐�！坝袥]有審問過賭坊的護衛(wèi)？”
“屬下審問過，他們能彼此作證沒有找過張貴達。”
“他們能一起做偽證，信不過。你繼續(xù)監(jiān)視賭坊，有發(fā)現(xiàn)就匯報�！�
“屬下領(lǐng)命！”墨影重回黑暗中。
宛舒初次感到頭疼。他調(diào)查的方向進入死胡同，看來方向不對。
他就不相信，這案子一個目擊兇手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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