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堡邊界,一望無際的平原地勢起伏不定,芳草在風里掀著一道道閃著光的銀浪。
一行人被夾雜在大批狼群從山坡上前進,自天上看仿佛被一片褐色裹挾往前的黑點。
……有一點落在最后,搖搖晃晃。
“你們不能休息一下嗎!我走不動了!”阿諾德身形搖晃,大聲嚎著。
莉莉安回頭掃了他一眼:“……”走不動了那你這怎么嚎得那么起勁呢。
她收回眼神,朝那邊的賽提人喊了句:“沒有休息嗎?這人要脫水了!
說是瞎說的。
但自從和這狼群匯合,他們已經連著前進了一上午,算上昨晚,這會兒就算是她都有些撐不住了。
她剛說完,阿諾德很給面子地啪唧一聲,倒地上了。
莉莉安:“……”
這時,那些賽提人終于回過頭,看到阿諾德往地上倒,一陣陣不客氣的笑聲響起,洪亮肆意,震得莉莉安耳朵疼。
這種真實的野性民族即視感……
一時間莉莉安對這個世界的文明發展充滿了絕望。
鬼知道她能考慮那么大而化之的玩意兒。
笑是笑了,卻也沒繼續走,狼群直接在原地休息,一個騎著狼的賽提人到了阿諾德身邊,哼著冷笑,不客氣地單手拎著他的一只腿,就將人面朝地上地往里拖……
阿諾德登時不滿地大叫,假得讓人替他那條小命擔憂。
莉莉安安靜地看,倚著一塊石頭坐下來,話都懶得多說一句。
要是最開始只和兩人同行,她總覺得還有些什么轉機,可到了現今,她算是看出來了,這批人預謀已久,路線自不用說,趕起路來只怕也會不顧一切。
她垂眸剛坐了一會,卻看到一碗水遞到了眼前。
一怔,莉莉安抬眼對上一張漂亮的臉。
是一個賽提人的女性,五官比起男性要柔和得多,她眼神發亮,白色的紋路在額上蜿蜒,正笑看著她。
笑容颯爽,氣質里帶著索特人女性難以到達的野性。
見莉莉安不說話,她又開口說了幾句話,像風中的鈴聲,清脆爽利。
……行吧,還是聽不懂。
“她讓你喝水,說自己叫蘇鈴!狈g倒是及時——莉莉安抬眼看那個賽提人,眉梢一挑。
這么看來,這一整支隊伍里只有這個人會說索特語?
“她叫蘇鈴,那你呢!崩蚶虬步舆^水,道了聲謝,開口道。
她是真的渴了,一碗水一口喝得干凈。
“塞姆。”他說。
莉莉安點了點頭,還未來得及說什么,忽的感覺一只手貼在臉上,她下意識扭著脖子避開。
蘇鈴伸出的手只來得及碰了一下,見她皺起眉,卻俏聲笑起來,又說了幾句話。
塞姆沉默了一會,道:“她說你長得很好看。如果是俘虜,在部落里可以擺好幾天!
莉莉安:“……”
莉莉安:“???”
臥槽,你們有毒,索特人那幫子貴族比你們先進了五百年啊!
還你媽擺著???
眼見她臉上流露出了掩飾不住的愕然,蘇鈴的笑聲又響了起來,笑聲里平添了幾分性感,引得周圍的賽提人紛紛朝這邊看。
這會兒連那個首領都看過來了。
莉莉安覺得這人只能算這兒的隊長,但毋容置疑的是這群人都來自賽提人之王的部落,地位怎么都有點兒不一樣。
那人聲音沙啞地在遠處說了句什么,透著絲嚴肅和警告,然而蘇鈴又笑了。
莉莉安想起身離她遠一點兒,剛挪了挪,蘇鈴卻一把抓著她的胳膊,貼著她的面頰吻了一下。
莉莉安:“???”
她整個都懵了,卻看到那邊的人面色暴黑,蘇鈴笑著放開她,朝那邊小跑過去。
那女人有很漂亮的小麥色肌膚,在陽光下生動美好。
雖然那位賽提人首領的表情不是那么美好,甚至有點想宰了她的沖動,并壓著聲音,緩緩地說了句話。
“查特讓你別勾引他老婆。”塞姆面無表情地為她翻譯。
莉莉安:“……?”
“你們有種別帶老婆出門做任務啊,這你媽怪誰?”等回過神,看到查特勾著蘇鈴的腰身將她帶走,莉莉安一口牙差點咬碎,扭頭去看塞姆。
“蘇鈴是女巫,在路上負責解除索特人的法術,順便看守你,”塞姆掃了她一眼,“你覺得她在討好你?只要你動了那點心思,她的蛇不會讓你好過的。”
“……”
像是想到了重要的事情,他捆緊了腕上的布條,不冷不熱的:“比起活的,她更喜歡死的你。”
“……”
莉莉安算是明白那個“擺著”的意思了。
……
蘇鈴的插曲不值一提,反倒是阿諾德不久又開始吵吵嚷嚷:“你們對我的待遇最好好一些,賽提人經不起再一場戰爭了!”
她這一聽,頭都疼了。
阿諾德這人的人設就非常的傻白甜,父親是平民出身,給他白賺了個金湯匙,人還成為了海德堡的領主,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什么……
后面似乎有些什么不對……
她抿了抿唇,好整以暇地看這人鬧騰。
阿諾德能鬧是真的能,之前好像也沒看出這人有這種潛質,塞姆對他所說的話不感興趣,連個翻譯都不想當。
鬧到后來,倒是蘇鈴有了些什么想法,低聲在查特耳邊說了些什么,嘻嘻笑完,正好迎上莉莉安若有所覺看過來的視線,又沖她拋了一個媚眼。
莉莉安都服了,她是不是臉上就差大寫直男倆字了。
但也留了個心眼。
休息時間沒有多長,查特便直接起身叫人趕路了。
“你們這些賽提人居然如此對待人質,你們根本就不是用走的——”阿諾德又嚷起來。
對于這個,他倒沒有瞎逼逼的。
這些賽提人是有坐騎的,其他人似乎還會下來走走,蘇鈴卻一直騎在狼背上。
但是……
蘇鈴扭頭沖塞姆說了兩句,他聞言,沒什么表情地看著阿諾德:“你太麻煩了,可以走了!
莉莉安皺眉。
蘇鈴說了不少,她不相信賽提語的表述有那么麻煩,一長串話翻譯過來只有“你太麻煩了,可以走了”。
可這些賽提人卻不像是在開玩笑,阿諾德還沒反應過來,塞姆已經走過來,手里的匕首一翻,阿諾德手上的鐐銬應聲而斷。
“滾吧。”塞姆說。
阿諾德瞪了瞪眼睛,再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消失的束縛,愣了三秒,看了看那群賽提人,朝著另一個方向就跑——
那個方向……莉莉安心底升起了點不好的預感,忽的想起了什么,失聲:“站住!”
可已經來不及了,或者阿諾德根本不會聽,直直便往坡下跑。
莉莉安沒管那么多,跟了上去。
她只靠近坡地的邊緣,往下方瞥了一眼,臉色一凝——
起伏的坡地里有一座座淺淺的水坑,阿諾德慌不擇路的身影剛一踏進其中,想邁過去,腳卻沒能從水坑里抽出來——
水像是有個實體地伸出觸手,纏住了人的腳踝,把人沉沉地往下拽。
阿諾德意識到腳被纏住時,一只腿已經被纏過了膝蓋,眼看沒幾秒就要把人徹底吞沒。
他驚恐地大叫,掙扎著,卻連另一只腳也陷了進去——
賽提人里頭發出一陣陣笑聲,眼睜睜要看著阿諾德沉下去。
就在水漫過阿諾德腰部,驚惶無措時,耳邊一陣吼聲:“伸手。”
他抬頭一瞧,莉莉安站在跟前,舉著連著鐐銬的鐵鏈。
阿諾德也是驚慌,跟拽著根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著鐵鏈,甚至還有點用力過猛,差點把莉莉安往下拖。
莉莉安是真的服了這個智障,一個趔趄險些出事,白眼一翻,往后踩了一腳。
居然已經到了希侖的水坑群,上次來借著法術什么事兒都沒有,現在的她算是見識到了——
水拖著人,一倍又一倍地往上加壓著重量,鐵鏈往下拽,磨得她手腕一陣陣疼。
也是狠了心,她回手拽著鐵鏈,猛地使力。
人終于被一點點拽上水坑,而看著淺水的坑里蕩起一圈沉沉的波紋,哪怕人被拽上來,還是讓她頭皮發麻。
那些賽提人……
她臉色愈發的沉,也沒再看驚魂未定的阿諾德,回頭對上了那排觀望的賽提人。
少女手腕被磨出紅色的痕跡,臉色發白,表情卻嚴肅異常。那雙漂亮的湛藍雙眸,眼底的沉色一點點凝聚起來,帶著沉重的壓迫感:“你們最好……適可而止啊!
那眼神所過,不管是否具有真實的威懾力,都叫幾個賽提人一怔。
她一路上的表現看著不像認真,似乎還有些想蒙混過關的嫌疑,卻是這時才露出了幾分認真的樣子。
然而不過一瞬,她垂著眸呼了口氣,看著又像是什么別的事情都沒有了。
也沒再和這群賽提人多說一句話。
等他們在前面帶路過了希侖水坑群,莉莉安只默默跟著。
阿諾德跟得了什么后遺癥,亦步亦趨。
她沒說話,心里卻如明鏡似的。
放走阿諾德自然是不可能的,讓他干脆死在這里未嘗不可。
他們選擇進入汀恩王國境內,就有了不顧任何代價的打算……
讓她煩躁的,不是他們毫不顧忌一個人質的性命,而是……這些賽提人,以及大部分索特人是一樣的。
拉文·科特說——
“仇恨這種東西,像酒,是會發酵的。”
“一個人被卷進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不爭個你死我活,沒有結果!
誰都不打算原諒,這種念頭,并非被一味否決,而是……從來沒出現在他們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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