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賽提人的營地里,狼隨意地在地面伏著,其余的人閉著眼,靠著巨石或貼在火堆旁。
莉莉安躺靠著斗篷,忽的睜開了眼睛。
遠處是風灌入峽谷里發出的嗚鳴,近處有火堆里的樹枝被燒得咔嚓作響。
可還是靜。
靜得她根本……睡不著。
覺得大概是最近夜晚活動的時間太長,她的生物鐘有些回不來,索性睜著眼盯著眼前的地面,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滿腦子都是……那個少年的身影。
獲知身份到冷靜地猜測和分析他做過什么,第一反應是憤怒,但時間過去了那么多天,那種情緒就不那么強烈了。
反倒有些不習慣。
相處的時間太長,長得她早習慣了一轉過頭就有一個人在。
以前的她不知道“照顧和陪伴”意味著什么,而當習慣了,再經歷所謂的失去,一切就會變得清晰起來。
她沒法不承認這忽然間的不習慣所帶來的的不安,空虛,然后是心里被挖掉一塊的悶疼。
但是。
與此相比,她更不喜歡虛偽的東西。
美好的事物可以不存在,仿佛得到過的東西也可以再失去,只要面前的一切是真實的,才會有真正活著的感覺。
哪怕現實鮮血淋漓。
不過事情本來也沒必要那么決然,她那晚不是真的想一個人跑,更大程度上只是想先靜靜。
卻沒想到直接落到這地步。
沒有比這更近的路,帶著狼群的賽提人行進速度快得驚人,他想追過來,時間根本來不及。
……如果有機會趕來,在事實面前,事情大概會僵到沒法開口的地步。
但好像沒機會了——
“你一定沒機會再見到他了。”連蘇鈴都那么篤定。
寂靜中,少女睜大眼睛,指尖落在斗篷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描繪著什么東西。
……
第二天清晨,賽提人將每個人叫醒。
莉莉安沒說什么,接過點吃的東西,收拾了一會兒就背靠著之前巨石默默等待。
暗色的天幕一點點被揭薄,晨間的霧氣彌漫地面,到處都霧蒙蒙的。
蘇鈴翻身到了狼身上,披著厚斗篷又懶洋洋地繼續睡。
其他人面無表情,很快收拾好,往峽谷的方向去。
等來到峽谷的入口,狹窄的路口前溫度又下降了不少,直把人凍得有些哆嗦。
“從這里過去……就到那些……賽提人的領地了?”阿諾德結結巴巴的,似乎意識到了很恐怖的東西。
莉莉安點了點頭。
“不……我不過去,我不過去……你們要過去了我怎么……”他看著有些崩潰,拼命往后退,“到了那邊我就回不來了!”
“你還不清楚啊。”莉莉安卻只眼皮一掀,“你的命對他們來說不重要。”
阿諾德一呆,下意識搖了搖頭,猛地推開了在他身后的莉莉安,就要往外跑。
他突然發難,幾個人措手不及,眼看著他要跑出一段,蘇鈴忽然開口——
像是吟唱,或者別的什么,阿諾德就直直倒在了地上,沒有一點征兆。
莉莉安瞇起眼睛,貼著山墻的指尖抓住了這個空檔,快速劃拉出了點什么。
不過幾秒,阿諾德就被拖了回來。
也沒囑咐或者說點別的,查特帶著人就要往峽谷內深入。
莉莉安閉了閉眼睛。
這種法術工程是吟誦法術唯一不吟唱就能使用的方法,但哪怕是她,也經過了數天偷偷摸摸的練習才能做到。
她被鐐銬鎖住,無法正常使用法術,但改換成法術工程,那原理就與普通人使用卷軸一樣,不需要考慮施術者的情況。
問題是……成功率太低。
元素的調動說不定定還會被蘇鈴發現。
原本只是相互試探,她一旦動手那就是正式宣戰了。
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她需要時間。
……
看著人被重新帶進來,就要有賽提人催著她往里走,莉莉安吸了口氣,掌心下的紋路開始發燙……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震動。
像是地震,劇烈的震顫感由遠及近,每個人都能清晰感覺地面在晃——
莉莉安感覺耳邊出現了一陣輕沙滑過平面的聲響,她錯愕地抬頭,發現有細碎的沙石往下落……
查特大吼,她聽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回撤得十分迅速。
她跑出峽谷,眼看著最后一個人跑出來,那座峽谷兩側的巖壁突然從中塌陷,將整條路埋了個徹底!
莉莉安眨著眼,不知道現在是什么心情。
耳邊響起一陣陣賽提人激烈討論的聲音,查特敏銳得可怖,一雙眼睛直直在她身上落下。
可這……真不是她。
她還沒來得及使用法術……這就塌了。
那茫然的表情過于真實,查特的眼神只銳利地盯了她數秒,發現她臉上真沒有一點痕跡,或許又是蘇鈴在他耳邊說了什么,他才擰了擰眉,收回了視線。
莉莉安不置可否,靜靜等待結果。
這條路定是不能走了,而更近的路……
“現在呢,往哪里走。”等那群人討論出了結果,莉莉安面不改色地問塞姆。
塞姆瞇著眼:“不是你?”
莉莉安舉起雙手表示無辜:“我有沒有用法術,你問蘇鈴不就知道了。”
他們似乎對此早有結論,因此她這么一說,塞姆也沒怎么為難她,安靜了片刻道:“還有一條路……要再多走三天。”
三天……
莉莉安算了算時間。
這是第十天,算上最初的,是十一天。
現在又多了三天。
十四天……那些發現他們失蹤的人,會到什么地方?
——
——
伊海頓,蒙特利爾。
內達長廊建立以來,這兒就成為了汀恩王國迎擊賽提人唯一的前線——城市往外僅有半小時,就能到達內達長廊的缺口。
平時其實沒什么事情,除了那隱患一般的缺口,一切如常。
而最近,這里的人多了起來,披著斗篷的,縱馬而來的男人踏著漫天的沙塵,停在了蒙特利爾的城門。
城門外到處是防御工事,整個在稀薄的陽光下泛著冷光。
因為內達長廊的原因,這兒的陽光不熱烈,甚至連也很少能感受到夏季的燥熱。
守衛見到有身份不明的人靠近,立即警戒起來,舉起了手中的長槍,朝來人一指:“身份……”
那人直接揭開了兜帽,露出了一張嚴肅過頭的臉。
“亞爾林大人……”
守衛認出人,有些驚訝。
也就是五天前,雷特家族下達了最高級別的指令,稱要集結整個伊海頓所有的可用人員,一副大戰在即的模樣。
而將領趕來,他們怎么也沒想過居然會是亞爾林……
亞爾林也曾在前線任職,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這幾年都都在負責帝都的守備,極少再過問與賽提人的戰事。
“情況如何。”他下了馬,聲音里帶著霜寒。
“伯爵大人的指令一到,我們已經盡力了,伊海頓這幾日調集了兩千人。”
這不是戰時,除了日常的守備,緊急調來也需要時間。
兩千……與估計的差不多。
亞爾林捏著韁繩的手松了松:“帶我到指揮室。”
“是……”守衛一邊說,雖有些忐忑,最后還是未將話問出來。
“賽提人入境,擄走了一位重要的惹人物,要阻止他們跨過長廊……”亞爾林似乎知道他想問什么,每個字都咬得很重。
那守衛登時驚了:“那……我們的人根本就不夠——”
內達長廊開的那個缺口其實很寬,蒙特利爾常常只能視察其中的一小塊。
有賽提人溜進來是可能的,哪怕現在有任務目標,但沒有準確的位置,兩千人根本不夠堵住他們……
亞爾林卻沒說話,進了城,幾步到了那間看似簡陋的房子,猛地推開門,在梯子上一攀一躍,進了頂上的房間。
房間里有幾個焦急等候的人,中間擺著一張長桌,桌子上有地圖。
“我要與卡蕾·雷特對話。”他朝人微微頷首。
那些人見到他,眼睛都亮了亮,再聽到話,忙不迭地要動作,然而桌子上一道球狀的青色已經自行亮起,漸漸露出卡蕾有些模糊的臉。
她似是注意到了亞爾林,語氣稍稍有些激動:“亞爾林先生已經到蒙特利爾了嗎?”
“聽到消息就來了。”亞爾林開門見山,“我要知道那些賽提人到底在什么地方。”
卡蕾那邊——
她坐在疾弛的馬車內,眼下有一絲烏黑,等聽清亞爾林的話,她忍不住抬首。
茶色發的少年安靜地坐在對面。
他有好幾天都是這樣,沒有表情,除了偶爾吃點東西,連覺都不睡,多數時候都只在某個地方靜靜地站著或坐著。
看著根本沒法提出建議,但每當需要時,他總是能一針見血。
這一次也不例外。
“格倫。”他聲音低緩,“要急行軍,三天之內到達,一千人就夠了。”
他的聲音模糊地透過風球,可卻被亞爾林捕捉得清楚。
男人難得地怔住:“亞修?”
“你好,亞爾林先生。”雖是禮貌的招呼,可他的聲音平靜而冷清,“該動身了。”
說完,他站起來,看著要打開馬車門。
這馬車還在高速行進——
卡蕾失聲:“你要去哪?”
亞修沒答,已經拉開了門,疾風卷入車廂,將卡蕾小半句話吞噬。
卡蕾擋了擋風,等手放下時,發現那名少年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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