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路的孫清娜忽然停住腳，左庸不提防，依舊信步往前走。

    落后兩步的孫清娜注視著左庸的背影，那背影依舊是倒三角，兩腿依舊格外顯長，烏發(fā)青絲，背影比正面還要令人浮想聯(lián)翩。不過，她卻生不出從前的濃情蜜意來。

    一輛空出租迎面開過來，孫清娜揚了揚手，出租車一個漂亮剎車，停在了左庸身后。左庸這才發(fā)現(xiàn)，孫清娜沒走在他身側(cè)。

    等他回頭看孫清娜時，孫清娜已經(jīng)打開了出租車的車門。

    他跑回去拉她，被她狠狠甩開。

    孫清娜抽身上車，“砰”，重重關(guān)上車門。

    “我是娶你，又不是買你……我是娶你，又不是買你……”頭腦中魔性循環(huán)播放的這兩句話，令孫清娜疲乏地捂住了臉。

    因為太過驚詫，思考慢不止半拍，心里過濾著陳小西的話，試圖組織犀利反駁的話語。想了又想，腦海空空。

    等下出租車時，孫清娜一臉茫然，眼淚汪汪。

    前腳她進的電梯門關(guān)上，后腳左庸就從隨后而至的出租車上急急追去。等他奔進電梯走廊時，孫清娜坐的電梯已經(jīng)到了樓上。

    有氣無力地開門，孫清娜脫掉有意穿上的平底鞋。

    萬年宅男孫慶南從電視機墻背后露出面孔：“怎么啦？跟姐夫吵架了？”

    孫清娜虛弱地看一眼弟弟，東歪西倒地往沙發(fā)處走，離沙發(fā)還有兩步遠，就撲了上去。孫清娜含混不清地說了一句什么。

    孫慶南沒聽清楚，追過去，湊上前：“你說什么？”

    “我說，你就當(dāng)他死了吧。”孫清娜猛然吼起來。

    就在這時，門鈴聲急促地響起來。福蘊小區(qū)的門鈴，是用電的，但不是電子的。你按多久，它“嘟”多久。

    門鈴從按下那一刻起，就沒有中斷過，可見門外的人，不是沒有禮貌，就是心急如焚。

    孫慶南和孫清娜同時意識到，門外的人，極可能是左庸。

    “不要睬他。”孫清娜煩躁地說道。

    孫慶南沒有睬……阿姐，轉(zhuǎn)身去開了門。

    左庸站在門口，兩手插在褲子口袋里：“你姐姐到家了沒？”

    “沒有！”孫清娜在電視機墻那邊喊。

    孫慶南默默看一眼左庸，左庸要進門，被他冷不丁伸出胳膊攔在了門外。

    左庸不想硬闖，他退了一步，對著看不到的孫清娜高聲說道：“我一定是沒有說清楚。我并不是要不花錢把你娶回家，我只是不喜歡你提的那種說法。

    我可以為你父母在你老家買一套房，或者，你爸爸要是需要購買機器設(shè)備，如果不是特別貴的話，可以由我來買。

    慶祝的方式有很多，需要花錢的地方也很多，我們完全可以心平氣和坐下來，商討出一種更有意義的花錢方式。

    何必拘泥在沒有意義的婚禮、禮金上。現(xiàn)金從我這里出，送到你父母那里，你父母再偷偷塞給你，意義何在呢？

    清娜，你出來！把你的想法告訴我。真理越辯越明，不要一個人生悶氣！”

    孫清娜用手捂住耳朵，頭埋進靠枕里，一點兒也不想聽左庸說話。孫慶南的臉色倒是緩和下來，重新變得笑嘻嘻的。

    “我阿姐今天心情不好，這樣吧，你的意思我已經(jīng)明白，我來勸她，你先回吧。”

    左庸不是很情愿，不過，不善糾纏的他也只能照辦。

    好在當(dāng)天晚上，左庸很快收到來自孫慶南的利好消息。孫慶南告訴他，他也覺得現(xiàn)在的婚禮就是一場根本不關(guān)心你幸福的人，穿著漂亮衣服來吃飯的鬧劇。新郎新娘累個半死，演戲給不相關(guān)的人看。沒意思。

    這番話深得左庸的心。

    孫慶南又說，經(jīng)過他的深度開導(dǎo)，姐姐孫清娜已經(jīng)基本接受“旅游結(jié)婚”這種錢完全花在自己身上的結(jié)婚方式。

    孫慶南問，姐姐對行將消失的馬爾代夫情有獨鐘，他可以拿馬爾代夫游來勸說姐姐嗎？

    左庸秒回：當(dāng)然沒問題！

    過了半小時，孫慶南問左庸，阿爸家里蔗糖設(shè)備老化，更新一臺新的約30萬。但是這事由阿爸主動開口提，會顯得難為情。他作為不要臉的弟弟從中斡旋，倒是適合。

    情況說明之后，孫慶南問左庸：“姐夫愿意為了慶祝結(jié)婚，出這筆錢嗎？”

    左庸遲疑了一會兒，回：沒有問題。把賬戶號碼發(fā)給他。

    孫慶南很快發(fā)給左庸一組號碼、號碼所在開戶行以及戶主姓名等必要信息。

    “怎么既不是你的，又不是你爸爸的？”見戶主不姓孫，左庸疑惑問道。

    “這是我一位舅舅的，這位舅舅在爸爸工廠做會計。直接轉(zhuǎn)公司賬，就充了公。”孫慶南解釋道。

    對于這點常識，左庸自然是知曉的。公司是個獨立的法人實體，不等同于自然人，公司所有的資金來源與花銷都是需要走賬的，經(jīng)過會計核算反映在賬面和報表上。說不清來路與說不清去路的錢一樣，只會給企業(yè)審計帶來負(fù)擔(dān)。

    聽完孫慶南的解釋，左庸開始轉(zhuǎn)賬。

    不多久，30萬轉(zhuǎn)到了孫慶南給的一個名叫“游青俊”的人的賬戶上。

    左庸將轉(zhuǎn)賬成功的截屏發(fā)給了孫慶南。孫慶南回了一個“ok”的手勢，同時好言好語寬慰左庸，說女孩子們從懂事起就期盼婚禮，轉(zhuǎn)變思想需要一些時間，請左庸稍安勿躁，給他阿姐時間。

    左庸想了想，是這個道理。

    －－

    又到了王云霞給女兒打視頻電話的時間，她笑瞇瞇地出現(xiàn)在鏡頭里，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指的就是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吧。

    前一段時間，因為兒子孫慶南滿嘴肆無忌憚，惹得城南一伙地痞集結(jié)到他家找茬，她兒子嚇得連夜跑去上海。她剛把地痞惹事給壓制下去，老頭子又發(fā)現(xiàn)房產(chǎn)證少了一本，去房管所一查，好家伙，已經(jīng)賤賣并過戶了。

    好在，難熬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

    柳暗花明，兒子孫慶南因為匯報女兒的事情有功，老頭子已經(jīng)漸漸有了原諒他的跡象。今天，她剛說動老頭子解凍他的一張銀行卡。她要第一時間將此喜訊講給兒子聽！

    “你阿弟呢？”視頻電話接通，王云霞劈頭問孫清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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