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佑依舊看著沈清婉，沒有說話。

    等屋里的人走干凈了，祁歸恒這才走上前去，在祁佑邊上席地盤腿而坐。

    “你知道外頭現在什么情況了嗎？”祁歸恒不輕不重地問他。

    祁佑下意識看了一眼沈清婉。

    祁歸恒輕笑道：“你也不用擔心我說話會吵到她。要我說，最好把孩子抱過來，說不定聽到孩子的哭聲，她立刻就醒了呢。”

    祁佑似是醍醐灌頂一般，猛地睜大了眼。

    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孩子與母親的牽絆，許是真的能喚醒沈清婉。

    想著，他便要站起身來去叫人。

    “等會兒，”祁歸恒一把摁住了他：“先把事兒說了，也不急在這一時。”

    祁佑看了看他，嘆了口氣沉聲道：“我如今實在無心在意外面如何，我只想……”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祁歸恒嘴角輕勾，“但你至少現在代君理政，外面的爛攤子就不管了？”

    祁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沈清婉。

    “你說你不適合當皇帝，我算是信了，”祁歸恒垂了垂頭，“這一點，你倒是和你父皇挺像的。”

    祁佑雖然一直一言不發，但心中卻是不停思索著。

    祁歸恒沒有理他，還在不停地說著：“如今南方雨越來越大，今年一場災害定是少不了，你若再不拿個主意，只怕那些個老頭要殺到東宮里來了。”

    “你去管吧。”祁佑沒頭沒腦地蹦出一句話來，“我不想離開婉兒。”

    祁歸恒挑眉：“我管？我這算是什么？”

    “算是什么都行，”祁佑似是根本沒有聽出祁歸恒的言下之意，“我不想置百姓于水火之中，可我也實在……”

    祁佑看了看沈清婉，眼中盡是心疼與自責。

    祁歸恒沒有錯過這絲情緒，他心中隱隱有數。

    “行，”祁歸恒答應了下來，“代君理政我也不是第一次，你放心就是了。”

    代君理政，那邊是代替皇帝，也沒有錯。

    “不過你這個太子突然不做事兒了，總得下個太子教令，”祁歸恒輕笑，“不然我哪里來的資格代君理政。”

    “你直接去吧，”祁佑的聲音沒有情緒，“我會替你安排好的。”

    祁歸恒眉心微微一皺。

    他沒有明白祁佑的意思，但祁佑已經不想與他說話了。

    祁歸恒想了想，拍拍腿道：“行，那我先去前頭了，有什么事兒你吩咐人來跟我說就是。”

    沒聽到祁佑的回話，祁歸恒不露聲色地看了一眼沈清婉，便起身離去了。

    屋中靜謐，唯有外頭一兩聲鳥叫偶爾傳進來。

    似是有什么動靜，祁佑回過神來，開口道：“查到了嗎？”

    原就兩個人的屋子，竟然真的傳出一個聲音來。

    在屏風后頭，純鈞跪在地上，語氣平緩道：“回殿下，太子妃滑到之處沒有任何異樣，當時周圍人也不少，想必即便有證據，也已經處理干凈了。”

    祁佑也是擔心過了頭，冷靜了兩日這才想到沈清婉的事會不會有蹊蹺。

    再派人去查，便已經沒有什么線索了。

    “我知道了，”祁佑回道，“著人盯好祁歸恒，他的一舉一動我都要知道。”

    “是。”純鈞得令，轉身便走了。

    屋中又恢復了靜謐，祁佑捏了捏沈清婉的手。

    這幾日她一直安睡著，藥都是一日兩次地灌進去，人絲毫不見醒。

    祁佑看了她一會兒，沖外頭喊道：“春蘭！”

    春蘭聞聲趕緊進來：“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祁佑想了想，說道：“你讓乳娘把孩子抱來吧。”

    春蘭一愣，還以為自己聽岔了：“小郡主？”

    祁佑卻是覺得奇怪，還能有誰？

    春蘭回過神來，趕緊歡快地跑去隔壁通知乳娘了。

    不一會兒，乳娘就將小郡主抱了過來。

    這幾日，沈清婉昏迷不醒，祁佑又是一臉沉重，也沒人敢和祁佑去提孩子的事兒。

    以至于這么久了，孩子連個名字都沒有。

    祁佑到今日，才正眼看了自己與沈清婉的孩子。

    盡管沈清婉為了生她，差點把命都賠了進去，可是祁佑看到這個孩子的一剎那，心還是軟了不少。

    這個軟軟嫩嫩的小娃兒，正轉著滴溜溜的眼睛打量他。

    只是沒一會兒，小娃娃許是覺得氣味陌生，嘴巴一噘，立刻哇哇大哭了起來。

    祁佑下意識就想乳娘抱出去，可轉念一想自己的初衷，似是就為了讓孩子喚醒沈清婉的。

    他看了看乳娘，吩咐道：“讓小郡主在太子妃邊上睡一會兒吧……”

    乳娘頓時便明白了祁佑的意思。

    其實她當時也和春蘭提過，即便自己是乳娘，孩子最好還是與生母多待待的。

    聽到祁佑的吩咐，乳娘自然也是歡喜不已，這樣無論對孩子還是對生母，都是最好的安排。

    小郡主到了沈清婉身旁，依舊是哭鬧不已。

    畢竟這個地方陌生，從出生到現在，她也就待過一刻罷了。

    祁佑見著哭鬧不止的小郡主，心里也有些沒底，想上前哄兩句，卻是愣住了。

    咦……我女兒叫什么名字來著？

    他困惑地看了看乳娘：“小郡主可有名字了？”

    乳娘和春蘭聞言都是一愣，隨即笑出聲來：“殿下您可真會說笑，您是父親，您不曾取名，小郡主又哪里來的名字？”

    聽了這話，祁佑也是有些尷尬起來。

    自己這兩日一心撲在沈清婉身上，雖說不曾責怪這個孩子，卻也是一直沒將她放在心上。

    如今這孩子如此認生，不認得沈清婉與自己，也是自己的錯。

    再想想，若是沈清婉醒來，見著孩子與她一點兒都不親，許是心里也會難過的吧？

    自己前兩日當真是糊涂了。

    祁佑也是苦笑了兩聲，輕輕揉了揉小郡主的額頭。

    這孩子生得當真好看，大大的眼睛，挺拔的鼻子，如今哇哇大哭的模樣，又像極了沈清婉不講道理的時候。

    祁佑看著她，忍不住嘴角也微微揚起。

    他這幾日都不曾去想，自己已經做父親了。

    小郡主哭了一會兒，不知是覺得沒用，還是哭累了，哭聲漸漸小了下來。

    她轉著滴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著屋里陌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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