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王姨娘說得也不無道理，這妻妾多了自然就能早點有孩子……”
謝望的二叔卻又沉吟著幫腔起來。
聞言，謝老將軍狠狠地瞪了自家二弟一眼，他就只知道留戀風月場中，從沒干過一件正經(jīng)事，典型的敗家子一個。
“你們這是想讓望兒被革去職務(wù)么？”他朝著謝亨和王姨娘重重哼了一聲。
要知道唐朝的妻妾制度極為嚴苛，如若望兒真的才娶妻沒兩日就又迎了妾室進門，那必然又會被人在背后參上一本。
“大哥所言極是，相比之下當然是望兒的前程更重要。”三叔謝利趕緊附和著。
他與二哥謝亨不同，他是謝老太爺庶出的兒子，自然沒有那胡作非為的資本，只能仰著謝家老大的鼻息過活。
謝亨睨了他一眼，“哼”，他重重哼了一聲，除了會拍老大馬屁他還會什么？
謝望冷冷地看著這一出，他幾年都難得回來一次，沒想到家里幾個叔叔和姨娘竟還是這樣的一副德行。
他也懶得多理會他們，在所有的禮都一一見過之后，他冷冷掃了一眼若水。
“走吧。”
“望兒，用過早膳再走。”謝老夫人招呼道。
她雖不滿意這個兒媳婦，但今日是望兒成婚的第二天，于情于禮都該一家人一起用個早膳的。
謝望默然點了下頭，若水就只是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后。
此刻她的心中早已萬念俱灰，這個家沒有人是歡迎她的，也沒有人會把她放在心上。
她抬頭看了眼身前謝望的背影，從此以后，他給她的也就只是一個背影了吧。
而這個家里，想要算計她的人亦不少，那個王姨娘……
從剛剛的恍惚中回過神來，她的眼底心底一片冷然。
如若他心中有她，那她定然要與那王姨娘的齷齪心思爭上一爭，可他心中根本就沒有她，在他眼里她早已不堪，她又還有什么好爭的呢……
她的心中又是一陣苦澀。
原來女人這輩子，真的是一步都不能行錯了。
那天晚上，她為什么不自己一個人逃跑，為什么要拉上個阿光呢……
他們明明沒有什么，現(xiàn)在卻被所有人誤解了，而她根本無從解釋。
解釋有用么？她搖了搖頭。
“還不快坐下來！”謝望的聲音冷冷傳來，將她從一個人的神思中拉了出來。
原來滿桌的早膳已經(jīng)擺上，所有人都已經(jīng)落座。
就連王姨娘和張姨娘，因為各自給謝老將軍生了幾個女兒的緣故，也被允許上桌同食。
對于這種同桌共食這樣的小事，謝老夫人是寬容大度的，她只是輕點了個頭，就讓兩個妾室對她感恩戴德，又讓老爺心生歡喜，何樂而不為呢。
“過來給我布菜。”若水還未坐下，謝老夫人就已經(jīng)向她冷冷命令。
若水一聲不吭地走到她的座位前，仔細認真地布起菜來，這些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她父親在訂親的第二天就專程請了人來教她。
她當時雖無心學習，卻也被迫著接收了不少。
一頓飯，因著謝老將軍和謝老夫人的臉色都不怎么好看而吃得異常沉悶。
“望兒，你此次在家里多待一段時日再回軍營吧？”謝老夫人的臉上滿是期盼。
謝望似有若無地輕掃了若水一眼，轉(zhuǎn)過頭去正色看向謝老夫人。
“母親，我此次是臨時告假離開的軍營，沒有向朝廷稟告過，所以這兩天就得回軍營去。”
接到爺爺病危的消息，他自然不敢耽擱，什么流程都沒有走，就匆匆趕了回來。
現(xiàn)在爺爺?shù)纳眢w有了起色，他必須要盡快回到軍營履職才行。
聽到他的這個回答，若水的心頭沉重異常，他果然是心中完全沒有她，才會新婚第二日就會惦記著回去軍營。
“不過爺爺身體還沒好盡，我回去將事務(wù)處理妥當了再回來侍奉爺爺。”
他似是為了安撫謝老夫人失望的神情，又補了一句。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想有更多些時間待在她身邊。
“好，好。”謝老夫人聞言果然是喜笑顏開了起來。
用過早膳，若水又隨著謝望回到了他們居住的院落。
一進院子，謝望就徑自去了書房，若水只能獨自回到他們的新房。
這個房間他還會進來么？她的心頭一陣苦澀。
今天早上，于她來說真是太過漫長了。
老爺夫人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顯，她讓他們將軍府蒙了羞，他們斷然是不會再喜歡她的。
而那王姨娘打的主意就更齷齪了，她是想要將她自己的人塞進來給謝望吧，打的也許就是取代了她的主意。
還有謝家的那兩個叔叔，都是好看熱鬧的。
只有那張姨娘……恐怕也不是真心幫自己，只是為了不讓那王姨娘遂了心意吧。
而謝望……
他的心中更是沒有自己。
她給他帶去了那么大的羞辱，他不恨她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了。
在這樣一個家里，她要怎么生活下去？
此刻，她多希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謝家沒有來向她老爹提親，那她就還是那個無拘無束的采藥女，可以盡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也許外人看來她十八歲還未嫁出去是種巨大的恥辱，可相比現(xiàn)在這樣的境況，她倒更希望自己就這么一直恥辱著。
“哎——”
她又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環(huán)視著這雕花玉砌的房間，此刻，它于她而言就像是一座華美的牢房，她被緊緊地困在了里面。
但是不管日子多么難熬，她總要過下去的。
若水定了定心神，收回那遠了的神思。
她從箱子里翻出一本醫(yī)術(shù)，靜靜地看了起來。
這是她隨嫁而來的物品，想來接下來的日子她也只有與它們?yōu)榘榱恕?br />
謝望在書房的窗戶里遙望著房間內(nèi)的若水，他依舊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雖然她是處女沒錯，可她逃婚私奔卻也是事實，他要怎么去面對她？怎么去面對這讓他臉上無光的現(xiàn)實？
在經(jīng)歷了早上的發(fā)生之后，她對他的怨恨恐怕又更深了一層了吧？
他很想上前跟她解釋，告訴她當時那一刻他的想法。
可是如果她求著他讓他成全了他們呢？他又該怎么辦？
也許時間會讓她忘了那個男人。
他忽然苦笑起來，當有什么事情沒有辦法處理之時，似乎也唯有交給時間去消磨。
也許他該等到她將那男子漸漸淡忘之后再嘗試與她溝通。
既然他們并沒有茍且之事，既然她已成了他的妻子，她就該慢慢忘了那男子。
時間……
希望你別讓我等太久。
他望著房中低頭看書的若水，發(fā)出了一聲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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