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白再度瞧向緋縭，她眼睛依然黑白分明，很沉靜地瞅一眼新來的獵手，臉都沒什么波動，也沒有任何話。
那新來的獵手踏步無聲，穿過俞白和他的隊友們，在游掛坐的那側(cè)洞壁，挨著游掛操控的那個木頭臉機器人，站好了。
游掛稀奇地望向那新來的獵手。
“它的工作已經(jīng)完成了�！本p縭淡淡道。
“哎，哎�！庇螔旄尚陕暎麄冏鳂I(yè)隊的工作還沒完成，比比機器人，有點不好意思。
“你的面試官還說你什么了？”
“�。俊苯�(jīng)過新來一個機器人的插曲，游掛差點忘了剛剛的話題。
“除了說你不錯�！�
“哦，”游掛提一口氣，眼珠轉(zhuǎn)兩圈回憶起來，“面試官還說，小伙子，好好干�！�
“……嗯。”
“晏副司，”游掛繼續(xù)扭著頭，眼角的余野罩過甬道內(nèi)以隊長為首的一眾兄弟，他們都站著等候他和晏副司聊天看海景呢，他鼓起勇氣，扯開臉頰朝緋縭生硬地笑道，“你來之前，有沒有人和你講過什么？”
“什么人？”
“面試官。”游掛探詢道。
“沒有，我沒有面試官�！本p縭的視線從游掛臉移開，望向大海。想起泉生旅館的那個晚……好像隔了好多好多年一樣。
“只有我先生回來說，我們要去羅望了。”
“哇……”游掛的驚嘆聽起來有點夸張，這聲語氣詞還沒從他的嘴里全部吐完，隨著他無意識的一低頭，視野一換到底下黑亮的崖壁、海木樹和海潮泡沫，就自動變成了嘶嘶兩聲。
“不要往下看，往前看�！�
游掛連忙噢一聲，脖子像個彈簧開關(guān)似地抬起來。
“你現(xiàn)在看見的地方，都是我要建站的地方�！本p縭估摸了一下這里到視野中那根海天相交線在現(xiàn)實中的距離，修改道，“基斯山在你看見的地方更前方，超過了你的視野。”
“這么大�！�
“羅望的海區(qū)遠(yuǎn)遠(yuǎn)超過陸地�！�
“是的，是的�！庇螔旌┖┑貞�(yīng)和著，下意識想抓撓抓撓腦袋，摳著洞沿石頭的手指才松開抬到胸前，被他的眼睛看見了，立即一哆嗦，趕緊又放到大腿一側(cè)，再暗中使勁摳著那冰滑的石頭面，腰椎也下沉著，增加自己在洞口石頭的附著力。
“我們地理地形課的時候，過�！彼Σ蝗タ茨_底下?lián)u擺的海木樹葉子，偷偷再抬高下巴，這樣更底下的白色泡沫浪花可以大量脫出他的下方視野。
如果只望遠(yuǎn)處，大海浩浩渺渺，像在溫柔蕩漾，給人的感覺舒適多了。
“那個方向，”緋縭抬手指向大海的北方，“如果我的觀察站鋪到那里去，我一定要修得很牢固很漂亮�！�
“為什么？”游掛順著緋縭的手勢望去，這會子他脖子下意識拉得老高，眼角也瞇起，盡力讓視線穿透陽光，聲音很好奇，“那里有什么特殊嗎？”
“……因為經(jīng)驗多了，就可以修得更好。”
緋縭的目光從葛氏海盆原的方向收回。
她撐著洞口的巖石地站了起來，游掛嘴唇咂咂，似乎在品味她剛才的這句話。
“起來了。”她板臉催道。
“哎，哎�！庇螔爝B忙也撐著地面站起，順便還拍了拍褲子，比起剛坐下去時，現(xiàn)在的他簡直像把關(guān)節(jié)都打開了。
緋縭瞅他一眼，轉(zhuǎn)向俞白：“叫你的副隊長帶面的人下來，都看一遍吧�！�
“好。”俞白立即應(yīng)道。
他一揮手，游掛速速加入甬道口的隊伍中，那由游掛操控的機器人也跟隨過來。
俞白示意隊伍去，他轉(zhuǎn)身望向緋縭，她就在原地，離洞口最外緣不過兩寸，地面的石頭被嗚嗚的海風(fēng)在歲月里磨得光滑，底下是澎湃的潮聲，大海和藍(lán)天就像她身后以洞口裝裱的一副明亮的畫。
兩個隨侍的獵手依舊毫無存在感地貼著石壁站立，但俞白知道，它們在需要的時候，比他們操控的任何一個同款機器人都要敏捷，甚至無需她一個字。
“晏副司，你還有其他吩咐嗎？”他恭敬問道。
“沒有了�！�
“那我們?nèi)チ耍渌笋R下來�！彼�，見她輕輕點頭。
“叫兄弟們膽子大一點，聽晏副司命令行事。”兩個小分隊在崖頂洞**錯時，他靠近鐵連，嘴唇微蠕，“瓜子差點誤事。”
這天二十七隊快收工的時候，全體坐在哨站穹屋旁邊的石塊。緋縭進去看了一圈，走出來：“下一次還是這里，我要搬一些東西過來，另外底下的洞室需要稍微改造一下。”
俞白和鐵連對視一眼，起身應(yīng)道：“是�！�
“還有下一單�！辫F連等緋縭背轉(zhuǎn)身，就來不及欣喜道。
“我們一定好好干。”俞白白他一眼，索性揚起聲，笑喊一句。
緋縭聽在耳里，沒說什么，徑直帶著自己的隨侍機器人登飛花號。
“游掛先頭咋的啦？”鐵連趁著車的紛亂，悄聲問。
“他呀……”俞白望向那傻樂著和隊友正起勁攀談的游掛，笑著搖頭，“算了，也沒什么�！�
游掛要是不坐下去，他敢肯定，鐵連那一撥連參觀底下洞窟瞧海景的機會都沒有。
“老大，靴子刷好了？”鐵連吃過晚餐，從別的兄弟屋里心滿意足地嘮完嗑回來，驚奇地發(fā)現(xiàn)習(xí)慣坐在門檻刷靴的隊長，還坐在門檻，但居然不刷靴。
“嗯�！庇岚讻]抬頭。
這樣子好像在看啥呢，好專注。
鐵連殷勤地關(guān)好自家小院，也一屁股坐到穹屋門檻。“老大你看啥呢？”
“……看地圖。”俞白好半晌才回答一聲。
“啥地圖？”
俞白被鐵連敦實的身體擠到了，抬起眸：“鐵子，你知道本龐海北面有啥特殊的嗎？”
“本龐海北面……”鐵連也煞有介事地點開羅望地圖，“那不還是海嗎，有啥特殊？”
俞白瞅了他一會兒：“晏副司說，如果她把觀察站修到北方的海里去，她想修得很牢固很漂亮�！�
“那邊沒法修牢固？”鐵連立即問道。自從他跟緋縭下過海，并且知道以后如果能跟著這個優(yōu)質(zhì)客戶長期干，他還會下海，他便對大海里的知識也開始點心了。他有些擔(dān)心北方的海比他去過的本龐海海底還要險惡。這津貼不好賺吶。
“可能吧�！庇岚纂S口答道。他低下眉，繼續(xù)看著地圖的標(biāo)注。
葛氏海盆原。
“哎呀，晏副司管的地兒真廣�！辫F連改了思路，喜道，“咱不管哪里，能跟單就跟，掙他個王牌作業(yè)隊出來。她都能去得，咱老爺們還怕不成？”
“嗯�！庇岚纵p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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