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號上的人全部安全移轉(zhuǎn)到來救援的海神戰(zhàn)車上，那一片失事海域的收尾如何，緋縭并沒有再參與，她和二十七隊的隊員一起，直接被送往始臨高地醫(yī)院。
春遠照是熟人了，給她第一個看。
“晏副司，有沒有感覺到哪里不舒服？”
“你今天要加班了。”
春遠照笑：“你們情況好，我說不定就不用加很久。”
緋縭點點頭：“我情況還好，你去看看工程策援部的人，他們第一次遇到作業(yè)事故。”
“看來他們給我的通報判斷錯了，”春遠照扯扯嘴角，“救援隊說你承擔(dān)的分派任務(wù)最重，身體狀況最緊急檢查……你做什么活了，嗯，拆了海底的能源塊，遇到海底不明沖擊流，跑……了。”
緋縭無聊地坐在檢查光束中，聽春遠照對著通報概述。
“你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春遠照終于總結(jié)道，很客氣地問，“晏副司你想待在醫(yī)院就近休息觀察一夜呢，還是回家休息，有不舒服再來？”
“我想回家。”緋縭尋思著春遠照沒想留她。
“好的，一會兒就安排你出院。記得晚上睡覺時，打開健康系統(tǒng)的居家照護通道，一般人在睡覺中，可能沒有及時察覺到不適，居家照護通道可以提醒你，同時自動聯(lián)動醫(yī)院服務(wù)。”
緋縭瞅了瞅春遠照，自打離開始臨高地住到外部定居點后，個人的健康系統(tǒng)都有了一些變化，也沒有輔衛(wèi)大媽動不動想來竄門。
這個居家照護通道，她還沒使用過呢。不過，緋縭聽方司徒和華婧說，北戎野那位懷孕的大嫂自打確定有孕后，隨時隨地都開啟著這居家照護通道，特別精心地被照顧著。
“好的，需要上線幾夜？”
“一個療程兩夜。視情況決定后續(xù)幾個療程。”春遠照頓一下，眉眼稍抬，“不便之處，克服一下。”
“好的。”緋縭爽快應(yīng)下，叫住起身待要離開的春遠照，“工程策援部那隊人，如果有什么情況，能否知會我一下？”
“他們差不多也只是需要休息。不過，他們的羅望歸化時間還不長，按規(guī)定，首發(fā)事故會讓他們在醫(yī)院緩沖一夜，有值夜醫(yī)官照料。”
首發(fā)事故？聽到這詞，緋縭在心里免不住暗嘆一聲。
春遠照詳細說完，見緋縭仍望著他，等下文的樣子，不由再扯一下嘴角，明確補道：“有不好情況，我會及時告知晏副司。”
“好的，謝謝。”緋縭很有禮貌地欠了欠身。
走出檢查室，緋縭和春遠照順了一小段走廊。
春遠照人還是不錯的，沒話找話地陪說了幾句。
“海底作業(yè)辛苦，晏副司這次帶工程策援部的人全身而退，真是極不容易，回去好好休息。”
“謝謝。”
“我去看作業(yè)隊的人，”春遠照在走廊口駐足，“商副司已經(jīng)等在外面，就不遠送了。”
緋縭目送一段，走出醫(yī)院。
才是黃昏過后，天際一縷暮灰色，有些云邊，尚留淡淡晚紅。
緋縭一眼看到了商檀安。他一身羅機訓(xùn)練服，立在臺階下。
“緋縭。”他疾步迎上，目光已上下打量起她。一開腔，便是那清潤中帶點急促的嗓音，“沒有事吧？醫(yī)院怎么說？”
“叫我回家休息，沒什么事。”
“好。”商檀安見她疲倦，點點頭，“我們回家。”
緋縭在車上就睡著了。
冬天的暮色總是降得飛快，商檀安的車駛?cè)胛治制皆切蔷烷_始起來了。
寬廣的平原上，收割了上季作物的土地都躺在夜里，飛掠時，來不及看清田野中的阡陌，平原上豐富的河絡(luò)水網(wǎng)卻是分明，它們遠遠地就泛著微白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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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沃人家的燈光也亮起來了。大家的房子分布稀疏，隔好一陣才有一盞，看起來就像伴生在水鄉(xiāng)田野的小彩點，罕有而珍貴。
商檀安側(cè)頭再看了看緋縭，她睡得十分沉。
不一會兒，視訊提示音響起，他很快接起。
“商副司，羅機編隊已全部入庫，狀態(tài)良好。戰(zhàn)士正在緩沖休息，”投影屏中的蘄長恭瞅了瞅商檀安，說道，“我來確認，你是否需要推遲復(fù)盤會？”
“……不需要。”商檀安只停頓片刻，便立即答道，“我很快回來。”
“嗯。”蘄長恭點點頭，可能想說什么，但沒說，“那我們會議上見。”
商檀安掛斷視訊，側(cè)頭又看向緋縭，發(fā)現(xiàn)沒有吵醒她，便回轉(zhuǎn)頭，繼續(xù)往家里駛?cè)ァ?br />
商晏早得了通知，巴巴地候在大門口。
“緋縭，緋縭，到家了。”商檀安輕輕地推著緋縭的肩膀。
商晏一瞅，立即奔到車邊，湊頭往里瞧：“夫人怎么了？呀，睡著了。這天兒……”
它在男主人面前總是自動活泛些，隨即便抬起頭，真的迷惑不解地瞧了瞧天，天色已黑，要睡倒也可以，就是比平日作息稍稍早了一點，但也不是不可以哈，便猶猶豫豫地拖了一句關(guān)心：“沒事兒吧？”
“夫人要好好休息。”商檀安攏著眉，先交代商晏，“待會兒我還要回陸七區(qū)一趟，你好好守著家。”
“先生您還要加班啊？”商晏立時感覺家里事兒真多，全擔(dān)在它一個總管身上吧，它忙得贏。
商晏瞬間把它自己今晚去保養(yǎng)室的時間往后挪了三小時，它挺起胸脯，抬腳用力一踩地面，高聲應(yīng)下。
“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守著家，守著夫人。”
商檀安微微蹙眉，沒心思再和商晏講話，他低下頭，手扶著緋縭的肩膀。“緋縭，醒醒，我們到家了。”
商晏在車外，又湊頭來瞧。
還真有效果，男主人輕喚兩回不到，女主人一下子睜開了眼。
商晏趕緊后退站直。
“緋縭，我們到家了。”
“嗯。”緋縭有點迷糊，一霎時都有點接不上時間概念。大門，門廊下的燈光，門楣邊輕輕旋轉(zhuǎn)的花鈴鐺串兒，機器人……她緩緩回神，對著那雙清亮憂切的眸子。“檀安。”
“緋縭，我們上樓去休息。”
商檀安的話，比晚風(fēng)還輕柔。
“夫人晚上好。”商晏趕緊恭恭敬敬插了一聲。
夫人睡懵了，連哼都沒哼它。
商晏這時候特別機靈，待兩位主人出了車，先生還側(cè)了半邊身，意思想擋些田野里吹來的風(fēng)。這一點點徐徐的風(fēng)，都不敢叫它們吹著了夫人。
它便緊走兩步，搶先來到大門邊，哈了一腰，趁機把那叮叮當(dāng)當(dāng)轉(zhuǎn)著的花鈴鐺串兒學(xué)著以前男主人的樣子，一把握牢，令它不再發(fā)出響兒。
它這才跟著進家，仰頭看著兩位主人上樓。
“緋縭，你先梳洗，我叫商晏做點心上來，你吃一點再休息好嗎？”
“不用，去始臨醫(yī)院的路上，就給過吃的了。”緋縭隨口應(yīng)著，在自己的房中恍惚轉(zhuǎn)了一圈，轉(zhuǎn)回頭，商檀安立在房門口。
“我，馬上還要回陸七區(qū)。”商檀安略微遲疑，“今天是羅機的第一次正式行動，需要趕回去收尾，很多人都在那兒。”
羅機……緋縭的腦中浮現(xiàn)起那個踏著浪尖輕輕拈起路橋一端的巨型機器人。
“……好。”她點點頭。
“晚上回來會很晚。我叫商晏守在樓下，有事你吩咐它。”
“你去吧，我沒別的事，就是睡覺。”
商檀安點點頭，輕聲道：“好好睡。”他幫緋縭合上了門。
不久，樓下便有一些動靜，五彩的燈光閃過房間的窗戶，很快，光束往南方的夜空去了。
緋縭坐到床上，房中愈加寂靜安寧，她半天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夫人。”
“……什么事？”
畫面中的商晏站在樓梯口，看上去有點興奮，叨叨咕咕匯報：“先生叫我守在這里。您有什么需要，請隨時叫我。噢，早上您曬的羅蘋，我都在太陽下山前收回來了，晾曬記錄也做好了。”
“……好。”
商晏匯報完，房中又開始安靜。
緋縭失魂一樣坐著，那些羅蘋很久很久才慢慢回想起來。早上，陽光微亮，她將它們曬在中庭。
這一日，似乎過了無數(shù)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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