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便到了夜郎山腳下，秦言叮囑船家在這里等待，船家拿了銀子和他遞給的一張黃符，千恩萬謝的把船泊好，找了個地方歇腳。

    “你給船家一張符，是怕他被妖怪襲擊嗎？”踏上去往夜郎山的路時，顏歡這么問他。

    秦言頗有些不置可否：“夜郎山本就是云中鎮人諱莫如深的地方，他肯來已經很感謝了，萬一有個閃失可怎么辦？有備無患吧。”

    顏歡聞言有些疑惑：“為什么云中鎮的人都對這兒這樣忌諱？”

    秦言揚了揚眉，在夜色中和她并肩而行：“都說這里鬧妖怪唄，之前有風水先生說這里是片大兇之地，后來又有孩子在山里失蹤之類的傳聞出現，慢慢大家就都對這里敬而遠之了。先前我是覺得大家以訛傳訛，可是現在一看，可不是么。”

    顏歡望著前面的槐樹林，還好這里樹木不算茂密，月光把夜路照的透亮。

    “風水之類的我是不懂，不過這里肯定很適合妖怪生存，不然殷姑娘也不會在這里。”顏歡舒了一口氣。

    “而且還長得這么漂亮，一方水土養一方妖吧。”秦言背過手跟在顏歡旁邊，逛街似的：“說起這個，之前我一直忘了問，你知道她住在哪兒嗎？”

    顏歡搖搖頭，如實說：“還不知道。”

    秦言咦的一聲站定：“那你有什么辦法不成？夜郎山這么大，你總不能待在這兒等她出現吧。”

    “當然不用等，”顏歡帶著他踏過一片枯樹葉，踩出一路咯吱咯吱的聲響：“只是咱們得再向上走一點。”

    一路很安靜，除了時有夜梟嗚咽似的鳴叫之外，這里沒有任何的人氣和生氣。

    “這里連個動物都沒有，怪怕人的。”秦言望著上方投下來的月光，心里還有點兒毛毛的。

    顏歡帶著幾分疑惑看了他一眼：“原來你怕妖魔鬼怪嗎？”

    “我不是怕，”秦言白了她一眼：“我是覺得如果真有的話，這里算是他們的地盤兒吧，我們這樣不請自來萬一打擾了哪家妖怪，就算它要打我吃我，我是不是也不占什么理。”

    顏歡聞言輕笑一聲：“你不能以人的想法去界定妖怪的想法，要真是這么算，妖怪要打你吃你本身就是不講理，我當時也是不請自來進了你家，你怎么沒有打死我？”

    “我倒是想，那時候我不是不在家嗎。”秦言賤嗖嗖的白了她一眼，顏歡也白了他一眼。

    少傾，他們來到了更開闊的地方，甫一走出槐林，月光傾灑下來，竟給人一種豁然開朗的寧靜之感。不過這種平靜很快就被幾聲夜梟的鳴叫打破，它們的聲音在這里變得格外清楚刺耳，讓人寒毛直豎。

    顏歡仰起頭把手放到嘴邊，對著夜空學著夜梟的聲音發出一聲悠長的、嗚咽般的長鳴，秦言不禁嘶了一聲：“你瘋啦？”

    顏歡卻不答話，只是側耳靜聽著周圍的動靜，一時間山中寂寂，靜的甚至連風吹草動都能聽見。

    怎么？秦言忽聞飛禽撲棱棱的翅膀聲，四下張望時才發現周圍的樹枝上棲息了很多夜梟，它們眼睛瞪得像銅鈴，溜溜地盯緊了顏歡和秦言。

    在秦言驚異之際，顏歡沖它們一抱拳：“我們來找一個叫殷絮的姑娘，你們知曉她在何處嗎？”

    這一問可不得了，周圍樹上的夜梟同時發出咕咕嚕嚕的聲音，就好像在爭先恐后告訴顏歡這個答案似的，吵人的很。秦言有點無奈的掏了掏耳朵，忍住了心里的驚詫，這些天還真是開了眼界，等到走出夜郎山再問不遲。

    “在北面一直走就是了！”顏歡似乎終于確定了方位，充滿喜悅的伸手指了指，沖著樹上的鳥兒們揮揮手：“謝啦！”

    那些鳥兒很熱情，看著顏歡離開，有一只竟然振翅飛起，落在了她的肩頭，它似乎對秦言頗為好奇，腦袋一個180度旋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秦言，咕咕叫了兩聲。

    “咦——”秦言有些忌憚的小跑兩步，走在了顏歡的另一邊。

    “它說殷姑娘是盤踞夜郎山的一支強大妖族的領主，”顏歡一邊聽一邊跟秦言翻譯：“她們通常都很友善，和人類很親近。”

    “殷姑娘嗎？”秦言舒了一口氣，還是有點茫然：“那——”他看了看顏歡肩頭那只雪白的貓頭鷹：“我問了它不會生氣吧？”

    “不會，它們不太能聽懂你說話。”顏歡扭頭看了看他：“說呀。”

    “聽不懂我就放心了，”秦言舒了一口氣：“它們是妖嗎？”

    “不是。”顏歡替它回答了：“它們是飛禽。”

    “——飛禽這我倒是知道，但你怎么聽得懂它說話的，”秦言還是忍不住問了：“也是法術？”

    顏歡不置可否的聳聳肩：“修仙者并做不到能解獸語，不同的種族有不同的語言。我……很奇怪，我生來就會了。”

    秦言這才有點瞠目結舌，帶著一副‘顯然是小瞧了你’的表情看著顏歡：“與生俱來的？！那你可真——”他忍住了夸贊顏歡的話：“好吧，這事以后再說，先找到殷姑娘要緊——這條路是對的嗎？怎么越走越……”

    “是瘴氣。”顏歡又向前走了幾步，示意秦言站定：“我們到了。”

    秦言有些茫然的看著不遠處的斷崖，那里有一棵枯死的槐樹，不管怎么努力瞪大眼睛看，他們顯然已經走到了盡頭。

    “你確定到了？那我們怎么進去，跳下去嗎？”

    “你可以跳啊，”顏歡笑著嘲諷他：“跳下去就直接上天了，多方便。”

    “喂。”秦言沒好氣的抱起手臂，顏歡咯咯笑著擺了擺手。

    “我聽師父說過，妖怪都有屬于他們的地盤，許多妖怪不喜歡與旁的為伍，它們通常會劃分自己的地界，然后在入口設置障眼法。”顏歡松了一口氣，跟秦言科普：“如果不是這位朋友引路、或者殷姑娘無心見我，恐怕沒有高人破陣我們是不可能找到入口的。”

    秦言瞇起眼睛：“可是我也沒看到入口啊？”

    顏歡沒好氣的笑說：“急什么，我們要到別人家去了，總要先敲門——你站在這里，讓我過去。”

    話雖這么說，顏歡也有些將信將疑，她試探著向前邁出步伐，一直走到枯樹的前面，然后帶著試探緩緩伸出了手，她五指輕觸樹干，喃喃說：“殷絮姑娘，我和師父有事向你求援，還請你現身一見。”

    有風聲簌簌吹過，顏歡這個樣子著實顯得有點傻，可是不過須臾，枯樹就像受了感召似的泛起微微漣漪，夜梟展翅撲棱棱的飛起，在秦言的無限惶恐中落上了他的肩頭。

    一個輕柔婉轉的聲音傳來，她不算友善，卻很客氣：“是修仙派的人，你需言明，來我花林海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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