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歡有些不解：“你說的血玲瓏我從沒聽說過，你是不是認錯了？”

    殷絮的腳步微微停了停，但她轉瞬就笑了起來，她們繞過幽寂的長路，來到先前那片花海前。彼時天色欲曙，那些謫仙般的女子們有許多都開始從花海往樹上折返，她們身姿輕盈，踏著樹上纏繞的藤蔓，驚起一些流螢。

    “是血玲瓏不錯，它是妖界傳說中的東西，雖不那么虛無縹緲，卻也算是了不得的東西。”殷絮轉眸看她一眼，復又將目光投向遠處：“這個東西，在我很小的時候曾經有緣一見，那個時候它的主人另有其人。”

    顏歡聽罷有些驚奇：“那……它現在怎么又在我手上？難道——”

    “我不知道。”殷絮輕輕闔眸：“它曾經的主人是一只強大的妖，我不知道為什么，它會輾轉落入一個人類手上。”

    “我……”顏歡抬起手腕，看著紅玉鐲里流轉的水光：“我還以為……我還以為這是爹娘留給我的信物，以后尋找到我的時候，我們還可以相認。”

    “不會是你的親人，”殷絮微微闔眸，下定了結論：“她是一只妖，而你顯然是人。”

    顏歡有些黯然的一點頭：“我想也是。”

    看著殷絮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必是在想和自己一樣的事，大妖的法寶落在她的手中，想必那只妖已經不在了，中間是何機緣她不清楚，可是既然她的親人有意把襁褓中的她托付給天灝門，想必是信任著名門正派的。

    所以不管怎么看，那只大妖絕不可能是她的親人，不僅如此，依照天灝門的門規和立場，她未曾謀面的父母和這個紅玉鐲的主人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也說不定。

    想到這里，顏歡不知道如何再跟殷絮開口，她嘆了一口氣：“雖然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來歷，但我一直都很珍惜。”

    “你是怕將來我會把它討走？”殷絮不置可否的一笑：“這點你大可放心，我駕馭不了血玲瓏，因為一直以來，強大的法寶都會自己選擇主人，雖然我不太明白它為什么會選擇了你，可它如今雖然靈力內斂，但無疑已經愿意被你駕馭。”

    “它選擇了我？”顏歡有點懵逼，這個真的還有‘選擇’這么一說嗎：“什么時候？”

    殷絮真的有點鄙視她：“真不知道你們門派到底能教會你什么。”

    顏歡有點不好意思：“也不怪這個，是我自己學藝不精，天灝門又不是專攻其他法門的修仙派。”

    “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殷絮哼了一聲：“血玲瓏如若駕馭得當會是很厲害的法器，它能供妖物棲身，汲取妖怪自身的靈力幫助主人修行，這樣事半功倍的東西很是了不起。”

    “嚇，就是說我可以吸取你的靈力給我自己用？”顏歡一聽這話，趕緊背過手，生怕吸了殷絮的力量：“怪不得當時你要讓我離你遠點。”

    “你現在還沒有那樣的本事，再說這樣的東西本就亦正亦邪，”殷絮望著她：“傳聞血玲瓏是天地間強大的生靈所化，有靈性的法寶識得七情六欲，便不會過強易折，你的心是什么樣的，血玲瓏便也是什么樣的。”

    “所以……我不想傷害你，就能不傷害你。”顏歡若有所思，可是又不解：“那血玲瓏豈不是永遠不能發揮它真正的威力？”

    “倒也不是，”殷絮面上綻開一抹笑意：“對于妖怪而言，血玲瓏本就別有洞天，若是愿意棲息在那里，也可有事半功倍的修行，但這和被強制禁錮是不同的，你明白么？”

    顏歡很快點點頭：“就是說，我綁著你進我家就會折損你，我請你去做客，咱們就都開心？”她看到殷絮露出笑容，繼續說下去：“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兩廂情愿，就是你好我好的事，如果我強行把妖怪封印在血玲瓏里，就會折損它們的道行，提高我自己的修行？”

    殷絮點點頭：“還不算愚鈍。”

    “可是這么小的鐲子……它能容納多少妖怪呢？”顏歡有點茫然的抬起手腕，借著月光去觀察她的鐲子。

    “靈力充沛的空間對妖怪而言本就可大可小，”殷絮抬起眼，仰望著花林海上的夜空，顏歡突然醒悟，來到花林海的路途也是如夢如幻，讓人很難明白來路和歸處。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顏歡忽而想到，愉快的一拍手：“如果真的有危險，你躲進我的鐲子里不就行了？！”

    “如果我有危險，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既然決定同路，便就不要想著獨自逃離這樣的事情。”殷絮發出一聲極輕的笑：“不妨告訴你，我跟隨你，無非是為了找到那人，至少弄清楚到底發生過什么，至少不要這樣消無聲息的別離。”她瞇起眼睛，看著遠處花海中被幾個花妖圍繞的秦言，他們臉上都帶著笑意，似乎言談極是歡暢，有時候，她很羨慕這樣遙遠的歡笑，那是她畢生也未曾擁有過的喜悅：“或許也和你的身世有關？這樣對我們都好。”

    “血玲瓏之前的主人，那只很厲害的大妖嗎？”顏歡看著她，神色帶著一點哀憫：“只是為了這個？”

    殷絮眨了眨眼：“只是為了這個。”

    “是……對你很重要的人？”

    殷絮淡淡點頭：“是。”

    顏歡長舒了一口氣，她垂眸望著眼前隨著天光愈發暗淡的草木，開口道：“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我爹娘的緣故造成了你們的分離，但我希望能夠幫到你，如果有一天真的可以見到她，或許我真的可以問一問我的身世。”

    “嗯。”殷絮揚了揚嘴角：“希望有那么一天。”

    “喂——你們！”秦言似乎終于注意到了茫茫花海中渺小的兩個人，笑著朝他們過來，后面跟著幾只咯咯輕笑的小花妖，她們都是成年姿態，但是在這里尚且是幼齡，所以都還不會說話，她們似乎都覺得秦言很有意思，所以跟著她，天快亮了也不愿意回家。秦言似乎玩得很開心：“聊好了嗎？好的話我們就快走吧，這里這么美，再停一會兒我就不舍得走了，哈哈哈！”

    “不愿走當然可以留下，當我花林海招了個人類當上門女婿。”殷絮平靜望著他，秦言一愣，看到顏歡抿嘴忍住笑，才知道殷絮在跟他開玩笑。

    既然能開玩笑，那求援之事想必是圓滿成功了，秦言拍拍手：“上門女婿就算了，這里到處都是美女姐姐，辜負了哪個我都于心不忍，天快亮了，下面船家還在等，咱們還是早些趕路吧。”

    殷絮跟她們使了個眼色，那些小花妖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的散去了，秦言轉身跟她們擺擺手，她們就又交頭接耳的吃吃直笑，一溜煙踏上旁邊巨樹的藤蔓，轉身不見了蹤影。

    “……”秦言無語的撓撓頭，不知道今天晚上過得這是什么夢幻人生，好像一直在被圍觀和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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