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范大哥，這人分明是拿我們當苦力！”劉從一面給馬換著草一面說道。

    “我等銀兩所剩無幾，若是包船怕是承擔不起啊。”范世瑾搬起一麻袋草倒進馬槽說道。

    “嗯…這是什么味道…好臭！這馬排泄了！”柏溪樾一手捏著鼻子說道。

    “只盼這船能快些到建業!”熊使者給馬換著水說道。

    這艘大型商船下層的馬廄，放著不少馬匹，而劉從等人的臥室便是一處沒有馬的馬廄，幾人把聞人星放在馬廄休息。

    “這都半日了，聞人大哥還是不見醒來。”劉從看了看躺在草堆上的聞人星。

    聞人星眼睛緊閉，似乎沒有要醒來的意思，不知聞人星此時是沉浸在夢想，還是不屈于戰敗的事實。

    “這是房子燃燒的聲音？？”

    “星兒…”

    “誰在叫我！”

    “星兒，國破山河在，若是無國！我等還有家嗎？所以為父要燒了這一切！”

    “老爺，你可不能這么做啊！”

    “外面敵軍就要沖進來了，若是落得茍且偷生罵名，不如…”

    熊熊燃燒的烈火吞并了眼前這一切，只見耳邊時不時傳來哭聲、喊聲、哀嚎聲…還有火焰燃燒木頭的聲音，最后便聽到戰馬聲，聞人星最后一次見父親的場景。

    “聞人星，你發什么呆呢？到你了。”一旁小孩小聲提醒著聞人星。

    聞人星側過眼看他，可是無論如何睜眼都看不清，那人臉上猶如一層黑霧。

    “聞人星！上前比試！到你了！”擂臺上的人怒吼道。

    聞人星緩緩走上臺，對面走過一人高馬大的猛漢，依舊看不清臉。高大的猛漢一拳便把聞人星鼻血打得橫飛，一面叫囂著一面大步跨來，聞人星從旁邊武器架抽出利劍，劍光閃過！這個高大的軍官撲的一聲倒在了血泊之中。

    “哇，不虧是天才少年，他的劍好快啊。”

    “我都沒看清，那大漢便倒下了。”

    “太厲害了，難怪深得劍宗主喜歡！”

    臺下滿是歡呼聲，喝彩聲。

    “聞人星，身為大師兄，我也不想這樣，但你若在一日，便沒我立足之地！要怪就怪你天賦異稟！”這人將聞人星推到了劍冢。

    “大師兄，你為何這般害我？！”聞人星哭喊著。

    “這劍冢深不可測，有數十個無情死士守著，死士只管守劍冢，不通人性，你且去會會！哈哈哈哈哈哈！”耳邊時不時回蕩著大師兄的笑聲。

    “大師兄！！！”聞人星大喊道，如夢驚醒的坐了起來，隔壁一匹馬喘著氣看了過來。

    “空陽門大師兄在哪？大師兄來救我們了嗎！？”柏溪樾一個激靈便站起身四處張望。

    “是聞人星醒了！”劉從大喊道！

    范世瑾，熊敬崇，柏溪樾都看了過來，連同馬廄里的馬也看了過去。

    “甚好，甚好！聞人兄終于醒了！”范使者一面摸著馬一面摸著自己的下巴。

    “聞人大哥，你可擔心死我們了！”劉從說道。

    “我…我們…這是在何處？”聞人星起身看著周圍說道。

    “這是在船上，我等已經順利的坐上船了！”熊敬崇欣喜的說道。

    “哈…你不說，我還以為我們還在馬市呢…哈哈…我這一笑便覺得身上有點疼。”聞人星干笑幾聲摸了摸身上。

    “哎，聞人大哥，馬車翻倒之后我也不知發生了何事，醒來便發現肩膀上有傷口，還好不是太深，及時處理了。”劉從端起馬食便倒在旁邊馬廄，馬兒有了吃食便低頭吃草，不再理會此等人。

    “說起來從弟，你那個神識可以占據你的身體，替你戰斗，好生厲害！”聞人星靠著馬廄木板上說道。

    “難怪我會沒有意識！原來是這干將莫邪在替我作戰！”劉從攤開手看了看手腕處的小刀印記。

    “這么說來，從弟可是出了大的氣力啊！”熊使者對著劉從豎起大拇指。

    “非也，非也！若不是我放出信號，讓我師姐前來，現在身在何處未可知！”一旁柏溪樾雙手叉腰抬著腦袋說道。

    “都有功勞！都有功勞！回去蜀地定要稟明王上！”范使者笑了笑說道。

    “聞人大哥此前從我大掌教之手奪得寶劍，方才卻敗下陣來，這飛龍將軍竟這般功力！”柏溪樾繼續說道。

    “你們大掌教讓了我一手，事后我有仔細想過，當時我不過刺傷他，而他這就一劍到我胸膛，不過蜻蜓點水般畫了個空陽門印記。”聞人星若有所思說道。

    “這個飛龍將軍是行都護衛將軍，可是直接守護晉王安全的，能有這般實力也是情理之中。”范使者看著聞人星說道。

    “各位閑聊的很開心啊，主上請各位移步樓上用食。”船工模樣的人走在樓梯處喊了一聲。

    “謝過船夫了！”范使者雙手作緝道謝。

    “我等起身且去吃飯吧！”熊使者說道。

    “聞人兄，若移動不便，我等下給你帶下來。”范使者回身問道。

    “方便，只是我這身衣裳…”聞人星這身衣裳早已被王皓月用劍劃成面條一般。

    “我說幾位，我們都是做苦差的，坐的位置后面的很，還指望哪位達官顯貴瞧上不成！趕緊的！”這位船夫招了招手便自顧自走上了臺階。

    劉從等人先是一愣，而后便哄堂大笑一番。拍了拍身上雜草，便跟著船夫前后腳出了這層。

    這船樓上出了一層便到了另一般的天地了。這樓如同長安城里的酒樓，隔遠看便像是在水上移動的酒樓，紅柱黃燈映襯在水面。這層擺了不少桌椅，圓桌木凳、屏風畫廊。而這層有一舞臺，賓客入席，舞臺上便開始漸漸有表演戲曲的人上去了，吹拉彈唱、鶯歌燕舞，臺下的人笑得合不攏嘴，好一幅歌舞升平的畫面。

    劉叢等人的桌子便在離舞臺的最后面，遠遠地都看不清舞臺上人的模樣。

    “范大哥，我們這個位置也太后面了吧，這看也看不清，聽也不真切！”劉叢皺著眉說道。

    “從弟，咱們能上臺都不錯了，你還想著聽著小曲兒，喝著小酒啊。”熊使者坐下后一把將站在板凳上的劉從拉了下來。

    “敬崇所言極是啊！這士農工商,咱們這干苦力的，焉能到前排那般席位啊？”說完范使者便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這出使一路行來，范使者胡子如愿以償蓄了出來。

    “這夜色也是極好的…”聞人星絲毫沒有看舞臺的興致，兩眼呆呆的看著窗外。

    “至少咱這位置是靠窗的，在下行走江湖多年，今日還是頭一回坐船。”柏溪樾得意洋洋道。

    明月夜，天上星光點點，此番良辰美景，本是月下佳人相會的。奈何這船上，這桌上坐的全是男子。熊使者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的舞臺，想起了子午谷的二姑娘，二姑娘面帶桃花在舞臺跳動著，那如沐春風的微笑，那般俏皮腹黑的神情歷歷在目，熊使者嘴角出現了一抹微笑，微笑漸漸擴大，眼睛也瞇成一條線，嘴角的酒水笑得漏了出來。

    “熊大哥！”劉從推了推熊使者說道。

    “啊！？怎么了？”熊使者如夢初醒般應答道。

    “你酒水都漏一地了，前面當真又那么好看的姑娘？”劉叢歪著腦袋問道。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熊大哥是思春了！哈哈哈哈哈！”范使者一旁不忘打趣道。

    范使者嘆了口氣，舉起一杯酒望著著江河上的一輪明月，嘴里喃喃自語道：“明月…皓月…好一番美景，唉…”

    此前王皓月從遠方飛過來，范使者便醒了，剛一醒便瞧見一雙美腿飛馳而過，而范使者連忙捏住鼻子，不然噴涌而出的鼻血可能會暴露自己。

    圓月皎潔，星月交輝，天空彷佛不那么的黑了，也不那么的深了。水中倒影出月亮的影子，鏡花水月般。只見王皓月飛到了水面，修長筆直的美腿在水面上站著，摘下了頭盔，那披頭散發的模樣，像極了月之精靈，踩著湖水，每走一處便蕩起波光粼粼，那如同書法家精心雕琢的眉，那不羈的神情，月下都要流淌出光的眼睛，是那般動人，那般讓人心悸不寧。只可惜終究是鏡花水月、水中撈月般無影無形。

    “范大哥！你怎么也漏了一身的酒水！”劉從看了看范使者又看了看窗外。

    范使者連忙抽起衣袖擦了擦嘴巴，面露難色笑了笑。

    “唉…若要是師姐在此便好了，師姐國色天香，站在舞臺定是傾國傾城。”柏溪樾嘆了口氣說道。

    “各位可都是思春了！”劉從啃著鴨脖問道，說話時嘴里還帶著飯渣。

    聽劉從這么一說，幾人剛喝下去的酒水便噴了出來，只得又抬起袖子擦了擦嘴。

    “從弟，切莫妄言！我等是憂思故土，憂思家人，哪里來的兒女情長？”范使者連忙便解道。

    “得了吧，各位都是未婚娶之人，我也是，有什么難為情的，兒女情長很正常。”劉從啃完鴨脖又伸手扭下一鴨腿。

    “其實在下之前也不是沒有考慮過此事，只是窩在太學院，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想著…為國分憂，光耀門楣…”范使者欲言又止拿起酒杯被一飲而盡，這酒真烈剛到嗓子眼，便已開始燒了起來。

    “范兄，所言跟在下不謀而合，父親母親早前一直有幫我物色對象，而當時都不急于成家，只想在仕途上有所建樹。”熊使者喝完一杯滿上說道。

    “此番歷經多日，再見女子看誰都是那般可愛靈動，不知是跟各位男子相處久了還是別的什么，在下…”范使者話到一半便沒了下文。

    “也有可能是出使的路上，這幾位女子太美，太動人，讓人移不開目光，哪怕移開目光，心里也常常會想起。”熊使者面色泛紅看來是醉了。

    “只怪過分美麗，方使君牽腸掛肚。”柏溪樾也加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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