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后的蕭杰面對另一個趙鶯鶯,靜靜的講當年的事,語速緩慢而平穩,好像在講其它人的故事,在講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在畢業后的最初五年里,他在心里還曾經后悔過,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自己不那么沖動,咬牙頂住,說不定還有一點點希望和趙鶯鶯關系更進一步。”
這是因為,參加工作后出現的情況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公司里男女比例大約是五比一,那些剛進廠的女工,成了稀缺資源,男人們為了爭搶用盡一切手段,最后的勝利者卻屬于極少數人,大多數人雖然淪為炮灰,卻樂此不疲。
蕭杰后來才知道要想從眾多的競爭中脫穎而出,要有幾項硬條件,一是家庭背景好,最好有個在縣府當官的爹,或者有個在公司中層當官的爹,只要立即改變美女的地位,給她調個既舒服又體面的崗位,保證美女會投懷送抱。
要是沒有這個,就必須能說會道,會說讓美女意亂情迷的話,會做出讓美女傾心的舉動。這個要有兩個前提,一是能力特別強,二是顏值特別高。
而蕭杰認為自己第一個前提根本不具備,第二個前提只具備半個,一米七五的個子,模樣還行,不過也就說得過去,因為沒有闖蕩世界的經驗,見了美女能應付過來就不錯了,極力發揮就談不上了。
他的父母自然清楚自己的兒子是幾斤幾兩,知道如果有人看上自己的兒子是天方夜譚,所以就拼命找人為自己兒子牽線,在參加工作的四年之內蕭杰共相了四十七次親,平均一個月一次。
不知為什么,蕭杰的表現特別差,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第二個中國足球隊,遇強不弱,遇弱不強,熱身賽之王,一到正式比賽就掉了鏈子。
見到那些條件不錯的女孩,盡管發揮很好,可是實力相差懸殊,人家不愿意。而條件一般的女孩,蕭杰表現很差,人家也不愿意。
父母看到蕭杰屢戰屢敗,性情越來越急躁,脾氣越來越壞。挨訓后的蕭杰更差了,搞的媒人都不愿意提親了,身邊的人都避而遠之,認為他不在正常人的行列了,智力和心理都有問題。
雖然他在工作上順風順水,還當過兩年的副班長,可是對自己的個人問題卻沒有半點的幫助。
凄風冷雨中,蕭杰想起了趙鶯鶯,也想起了那場夢,“難道真的是天意?冥冥中真的有一種力量在操縱著自己。高中時失去了機會,以后就真的沒有了?”
直到五年后的八九月間,他終于見到了潘總,得到了趙鶯鶯的消息,知道人家上大學了,快畢業了,前景一片光明,在心中發出一陣感嘆:
“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人家是學霸,和自己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人,幸虧自己跑了,要是不跑,兩人談上了,等待自己的是更大的苦惱和更大的打擊。”
想到這里,他的內心坦然了,“命該如此!努力是沒用的!一切都由老天來決定!”
于是,他沉淪了,玩世不恭看破紅塵成為他的人生態度,對周邊事物喪失了興趣,把自己用厚厚的東西包了起來,沒有了前進的方向,躲在家里,變成了貨真價實的宅男。
既然一般的人也沒有希望,那就找特別差的吧。父母不止一次對特別熟的人說,“你們一定要幫幫忙,給他找個不缺胳膊不缺腿的人就行,智力不正常也沒關系,我們老倆養他們。”
甚至都有了到云南買媳婦的想法,蕭杰知道自己一旦答應,就會陷入無底的深淵,永無翻身的希望。他進行了最后的抗爭,無論如何,就是不去相了。即使逃不掉,他干脆裝傻,“既然你們認為我傻,那我就真傻好了!”
又過了兩年,看到自己的兒子真的有打光棍的危險了,父親慌了,原來是不信神的,現在也相信了,無論是打聽到算命的,還是看手相的,甚至是信教的,都往家里請。母親的頭發全白了,眼神呆滯,以淚洗面,神情恍惚。
他成了親戚眼中的千古罪人,他們成群結隊的到廠里找到蕭杰,女人是流著眼淚勸,男人是跺著腳罵,要不是師傅拉著,他可能被打死好幾回了。
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會過去多久,都有了一死了之的想法了。
“不活了,實在活不下去了。我欠你們的下輩子再還吧。”
這年冬天的一個夜晚,他下班后,流著淚寫下了遺書,把宿舍門一關,走了出去,來到離公司五六里外的一個大橋邊,就想往下跳。
“雖然河里的水早已結了冰,但離橋十幾米,跳下去也會沒命的。”
他似乎聽到了母親的痛哭聲,也好像聽到了西南方向有人在痛罵,也管不了這么些了,堅持下去只會帶來無盡的煩惱,那就來個痛快的。
他閉上眼睛,雙腳踏上了大橋的護欄,站穩!只要再往前一步,就進入另一個沒有痛苦沒有煩惱的世界了。
這時,卻有一股力量從背后襲來,好像有人在后面拉了他一下。他站立不穩,摔倒在橋面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咬牙摸著被摔的生疼的雙腿,費力的站起來。望來望去,卻找不到任何人,只聽到呼嘯的北風。
本來是打定了尋死的主意的,被這么一鬧,他再也沒有勇氣往前走一步。
天快亮了,他只好拖著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五六里的路程,他走了接近一個小時。
到了宿舍,看到在公司里住的一個老師傅站在門口。
“你去哪里了?有個人在找你,他現在就我家里,你現在就跟我去。”
他的身體被凍僵了,大腦也被凍僵了,機械的點點頭,跟著老師傅后面往前挪步。
在老師傅家里,有個年紀有點大,打扮卻很時髦身材也很好的女士笑容滿面的看著他。
“好孩子,你受苦了!”
師傅的老伴把飯端上桌,用責怪的口吻說:“蕭杰你這孩子,有這么個親戚,卻瞞著我。你犯什么愁啊!“
女士說:“這不怪他,我不是他的親戚,只是他的朋友。蕭杰,我還有別的事情,只和你說一句話,該來的一定會來的,得不到的怎么求也沒有用。”
女士說完,正要出門,蕭杰又問了一句:“我不急可是有人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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